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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故布疑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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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輕舟獨坐客廳。


  晚上九點了,出去買手表的王副官還沒回來。


  餐廳的一角,窗牖半開,淺棕色窗簾被金鉤掛起,低垂而柔軟,像慵懶窈窕的佳人臨窗而立,強賦新愁。


  王副官詫異:“少夫人,您有什麽事?”


  “如果我出事了,記得帶上這些軍裝,我要用。”顧輕舟又道。


  這些軍裝,要給誰穿啊?


  王副官心中更加狐疑:這是做什麽?

  顧輕舟頷首:“裝在箱子裏,放在我常出行的汽車後座,以備不時之需。順便告訴所有的副官,讓他們知道我車子後座有四套軍裝。”


  “全是大號的,照咱們家副官的軍服做的。”王副官道。


  過了一天,王副官將做好的四套軍裝,送給了顧輕舟。


  顧輕舟當做沒看到,起身離開了。


  麵上笑容不減,心裏很瞧不起顧輕舟。


  老板就更加鄙視這女人:“虛榮到了這般程度,簡直可怕!怪不得說她出身低賤了!”


  看著這記錄,顧輕舟唇角的笑容更加深了。


  不過,做生意就是和氣生財,老板也不敢得罪大人物,隻得忍氣吞聲。


  明明沒有買過,卻想要老板偽造一份記錄!

  老板在心裏罵:“太虛榮了!”


  顧輕舟露出了笑容。


  “沒事,沒事!”老板道,“這是我親自登記的。我很少自己動手,故而跟其他筆跡不同。”


  “這筆跡不太一樣啊!”顧輕舟看到了,又微微蹙眉。


  補登之後,老板拿給顧輕舟瞧。


  既然是香港賣的,就不怕對方查。不管真假,巴結這位少夫人要緊。少夫人說是在這裏買的,就是在這裏買的。


  “拿賬本來。”老板對店員道。


  這點機密,隻有幾個大老板才清楚,店員也不知道。


  這支手表,不是他店裏賣的。看著這編號,應該是香港的貨。


  老板去查了。


  說罷,她報了一支手表的型號,又報了個日期。


  顧輕舟卻道:“我記得型號與日期。”


  看著顧輕舟稍微緩和的臉色,老板又道,“少夫人,我們這裏可以補登記。您派人把表送過來,我依照記錄,給您補上。”


  老板聞音知雅,忙笑道:“半年前我可能去進貨了,不在店裏,這些人不知輕重給忘了,該死該死!”


  半年前,顧輕舟還不是督軍府的少夫人,她也許買不起這麽貴的表。但是,她需要別人知道,她娘家也是很富貴的。


  感情是找補來了。


  老板恍然大悟。


  “.……我半年前買了一支,好像沒有登記。”顧輕舟眉頭蹙得更深。


  少夫人這麽問,老板有點惶然,怕得罪了她。


  這個“跡”,不是為了自己能看到,而是為了其他人能看到。


  老板不知這位少夫人何意。自從他這裏開業,就遵循了這個習慣。如此昂貴的手表,客人都要保證是獨一份,而且有跡可循。


  顧輕舟卻蹙眉:“這是什麽時候的規矩?”


  老板忙道:“是是。”


  “聽聞你這裏買手表,都是要記錄的。”顧輕舟道。


  顧輕舟與老板閑聊。


  手表拿去檢查了,小夥計又端茶進來。


  老板忙接過來:“您放心,我這就叫人去檢查。”


  “.……昨天才買的,摔了一下,不知可摔壞了。”顧輕舟將手表褪下來,遞給了老板。


  雅間裝飾得很奢華。


  王副官先開路,說了這是軍政府的少夫人。老板也在報紙上見過顧輕舟,聞言立馬上前招呼,把顧輕舟請到了雅間。


  顧輕舟乘車去了艾文路32號的鍾表行。


  吃了早飯,顧輕舟又帶著兩匹狼散了步,到了十點,陽光暖融融灑落在身上,似批了件錦裘。


  顧輕舟沒說什麽,王副官就什麽也不問,隻是恭敬退出去,吩咐司機備車。


  王副官一聽,是昨天買手表的地方,不免詫異看了眼顧輕舟。


  顧輕舟更衣之後,吩咐副官去備車:“我要去趟艾文路32號。”


  司慕早已走了。


  顧輕舟起床。


  翌日,天氣晴朗,晨光從窗欞裏透進來,落了滿地。


  司慕一個人坐在客廳,抽了兩根雪茄,才去沐浴躺下。


  顧輕舟就沒顧上說晚安,疾步上樓去了。


  司慕心中無趣,又鬆開了手,道:“晚安。”


  顧輕舟的臉色緊繃。


  她路過司慕,司慕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她:“輕舟.……”


  顧輕舟則站起身:“我先回房了。”


  司慕呼吸微緊。


  笑容很淺,卻有恰到好處的怡然。眸光清澈,能倒映出司慕的麵容。


  司慕回眸,正好對上了她的笑容。


  顧輕舟再次笑了下。


  “有我呢!”司慕道,“人我會幫你殺!”


  司慕卻眉目陰冷。


  “我但願自己的這些計劃,都用不上。”顧輕舟說罷,又歎了口氣,“因為我真的不想殺人。”


  對於她的計劃,司慕沒有半分反對,他很支持她的胡作非為。


  顧輕舟微笑起來。


  司慕的神色已然冷峻:“我怎麽不敢?你放心!”


  同時道,“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敢不敢?”


  她把自己的計劃,一點一滴告訴了司慕。


  還以為顧輕舟什麽也不說,司慕準備說服她告訴自己時,顧輕舟已經開口了:“我明天要去趟艾文路32號.……”


  他不能被蒙在鼓裏。


  司慕很想知道。他需要清楚顧輕舟的計劃,這樣他可以作為後備。萬一顧輕舟的失敗了,他能立刻去救她。


  他坐到了旁邊,問:“怎麽幫?”


  司慕不知她的打算。


  顧輕舟搖搖頭:“不是,我在幫董銘挖坑而已。”


  “你要挖坑?”司慕道。


  顧輕舟會用計中計。


  司慕表情稍微放鬆。


  “他應該還沒有想好要幹嘛。”顧輕舟笑道,“手表而已,能幹的事情太少了,所以我會幫他。”


  說罷,他又看了眼顧輕舟:既然知道董銘拿了,幹嘛不當場戳穿?顧輕舟可不是那種不好意思的人。


  “董銘?”司慕錯愕,“他要幹嘛?”


  司慕一下子就坐正了身子。


  頓了頓,顧輕舟又解釋道,“我原本有一支,被董銘偷走了,所以我就再買了一支。”


  顧輕舟笑道:“我派了王副官去買的。”


  “誰送的手表?”司慕問。


  她眸光瀲灩。


  嶄新的金表,在燈火下有暖金色的清輝,落入顧輕舟的眸子。


  司慕回來的時候,顧輕舟就坐在燈下,慢慢摩挲著她的手表。


  王副官叩靴行禮,退了出去。


  “你去忙吧。”顧輕舟道。


  司慕很信任他。


  司夫人有時候問他什麽,他都隻撿無關緊要的回答,從來不泄露秘密給司夫人。


  王副官曾經是司夫人的親信,他非常懂得進退。當然,自從給司慕做副官,王副官就沒有再與司夫人來往。


  能做的事太多了,問得越多,錯得越多。


  要四套軍裝做什麽?

  既然少夫人吩咐了,他就去辦。


  “是!”王副官不解,可他從來不會對少夫人的話提出質疑。


  頓了頓,顧輕舟又道,“王副官,你照咱們家副官的製服,幫我做四套軍長,全部都要大號。”


  “沒事,沒壞呢。”顧輕舟笑道,這才認真緊了緊表帶。


  他準備去撿,顧輕舟動作比他快,彎腰已經重新撿起來了。


  王副官吃驚,這表非常昂貴的,少夫人這是幹嘛?


  一聲脆響。


  王副官準備告訴她,如何收緊一點時,卻見顧輕舟故意摘下來,往地上一扔。


  她的手腕纖瘦,帶上去有點鬆。


  顧輕舟拿出來,往手腕上戴。


  艾文路位於租界,有兩家鋪子,32號鋪子貨更齊全,不少名媛貴婦青睞。


  嶽城賣手表的鋪子很多,可專賣瑞士貨的,隻有三家。


  “是艾文路32號。”王副官道。


  “.……這是在哪裏買的?”顧輕舟問王副官。


  顧輕舟“丟失”的那一塊,就是顏一源送的。


  為了一視同仁,他會送給顏洛水與霍攏靜,自然也忘不了顧輕舟。


  顧輕舟有好幾塊手表,全是瑞士貨。司行霈送過,顏太太和顏一源也送過,卻獨獨沒自己買過。特別是顏一源,他特別愛顯擺,總是買很多的金表。


  這是瑞士貨。


  顧輕舟拿出金表。


  手表裝在黑絨布的匣子裏,匣麵摸上去很溫暖舒適。


  她不免微笑。


  這倒也異曲同工,隻不過是多了個具體的名字。微薄的尊嚴,寥勝於無。


  顧輕舟現在在法律上的名字,是“司顧輕舟”。假如依照中華幾千年的傳統,她應該被人稱呼為“司顧氏”,“輕舟”兩個字是名,不能傳出內宅。


  女子出嫁,就要冠上夫姓,這是從西方傳過來的規矩。華夏也有,隻是不會寫在律法裏,也不允許女子的名諱外泄。


  王副官道:“落了,寫的是司顧輕舟。”


  “買表的時候,落了我的姓名吧?”顧輕舟接過來,問。


  嶽城的繁華,並不因為夜色而落寞。


  鍾表行夜裏也做生意的。


  “少夫人,您要的手表。”王副官恭敬遞給了她。


  很快,王副官買了手表回來。


  澄澈的瓊華曳地,似一層白霜,夜就無端添了料峭春寒。


  顧輕舟卻擺擺手,不再言語。


  看著少夫人嫻雅的麵容,王副官不敢問了,隻是默默把她的話吩咐下去。


  司慕回來,顧輕舟告訴他:“我的網撒好了,等著魚兒往網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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