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因愛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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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緩緩流淌，簾外是暖暖的夕陽。風掀起窗簾一角，金芒輕覆，地板也被曬得發燙。


  蟬鳴此起彼伏，夜蟲也潛伏牆角，準備應合傍晚的喧囂。


  盛夏夜從不寂寞。


  顧輕舟微微咬了下唇。


  “說清楚了啊。”程渝一臉篤定，“我上次就告訴他，我這裏，他回不來了。也許他不死心，碰幾次釘子，也就死心了。”


  等她吃好了，顧輕舟才問她：“你跟他真說清楚了嗎？”


  程渝也沉默吃了起來。


  顧輕舟沒言語。


  “那個混賬玩意兒，你沒有將他打出門？”程渝氣道。


  顧輕舟道：“你都瞧見了。”


  “高橋荀，他把我的門踢壞了？”程渝忙裏偷閑，問顧輕舟。


  顧輕舟睡前如果吃得太飽，就會睡不著，故而拒絕了。


  程渝吃吃喝喝的，還勸顧輕舟也吃幾個水晶蝦餃。


  傭人果然端了咖啡和宵夜上來。


  她得意道：“全好了。”


  程渝的身體是強壯的，一場發燒之後，她飽餐了一頓，竟然恢複如初。


  “你病好了嗎？這樣深夜，你又折騰。”顧輕舟道。


  瞧著她的架勢，是不打算回房睡覺了。


  程渝坐著不肯走，喊傭人準備宵夜，又說要喝咖啡。


  顧輕舟白了她一眼。


  程渝冷哼：“你不肯告訴我，難道我就肯告訴你？你想要知道，就打電話去問葉嫵啊。”


  “你給她出了什麽主意？”顧輕舟問。


  “什麽叫胡亂出主意？”程渝道，“我給她的，都是正經主意好不好？我告訴你，你過幾天瞧成效吧。”


  她真怕程渝亂來，讓葉嫵難做。


  而顧輕舟，在感情方麵也不高明。


  程渝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團糟。


  “你沒有胡亂給她出主意吧？”顧輕舟擔心道。


  顧輕舟正在翻看賬本，此刻就放下了。


  “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什麽也不知道嗎？”程渝哼哼，“我直接去問了葉嫵，她說給我聽了。”


  她還以為，程渝隻是單純躲了出去。


  顧輕舟詫異。


  她告訴顧輕舟：“我去了趟葉督軍府。”


  她上樓去找顧輕舟了。


  顧輕舟的房間還亮了燈，程渝放下自己的皮包，看了看房門新鮮的痕跡，心中了然。


  程渝鬆了口氣。


  “早就走了，程小姐。”


  她從後門回來，小心翼翼問女傭：“那個人走了嗎？”


  程渝九點多回了家。


  樓下叮叮咚咚的敲，是傭人在修鎖修門，顧輕舟聽著遠處的蟬鳴，近處的敲擊，心裏很煩躁。


  傭人道是。


  “今晚就修好吧，別等程小姐回來瞧見。”顧輕舟說。


  女傭又道：“太太，那位先生走了，卻把程小姐的門給踢壞了。是今晚修好，還是明天再修？”


  顧輕舟道：“不用了。”


  “太太，要準備宵夜嗎？”女傭進來問。


  顧輕舟立在三樓的欄杆上，靜靜看著街頭汽車的燈消失不見。


  他上了汽車，風馳電掣離開了。


  高橋荀站起身，闊步往外走，走得很快，似一陣疾風。


  她狠心到了如此地步。


  他恨她！

  高橋荀脫力般，坐到了她的床上，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他心中的陰霾積累到了一定的地步，故而滿心都是恨。


  程渝早已從窗口離開。


  他不甘心，就在衣櫃裏、床底下到處找，從而忽略了敞開的窗戶。


  高橋荀的心頭，頓時就陰了。


  可等房門打開時，屋子裏空空蕩蕩，床上的被褥疊的整齊。


  他一輩子不曾堅持什麽的。


  高橋荀此刻，寧願跪在她麵前，懇求她的原諒，也不能轉身離去。


  她，為了他病倒了。


  他再也忍不住，抬腳就踹開了程渝的房門。


  他一時間又是喜，又是擔憂。兩個情緒在胸膛裏碰撞，故而他滿臉的淚痕。


  高橋荀聽到這裏，心中似乎全明白了。


  傭人道：“程小姐昨晚回來就不太舒服。”


  “高燒？”高橋荀一愣。


  傭人卻被他吵得受不了，上前對他道：“先生，程小姐昨晚發高燒，這會兒怕是睡了，你勿要打擾她。”


  程渝沒開門。


  敲響了房門，屋子裏沒有回應，於是他堅持敲了五分鍾。


  他站起身，走到了程渝的房門前。


  高橋荀內心的激蕩，一層層似海浪翻滾。


  說罷，她腳步輕盈，消失在樓梯處。


  “你說程渝瞧不起你，那麽你哪一點值得她高看？”顧輕舟慢慢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別一出事就指望旁人。”


  高橋荀轉頭看她。


  立在樓梯的蜿蜒處，顧輕舟看到高橋荀還怔怔坐在沙發裏，就道：“高橋。”


  她準備上樓。


  就像程渝說過的，該說的都說完了，再拖下去也沒意義，顧輕舟站起身。


  顧輕舟耳根子向來不軟，該拒絕的時候利落幹脆，故而她道：“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一旦出現了混亂，顧輕舟就裏外不是人。


  這場情傷，是高橋荀和程渝的，他們是彼此的藥，任何人攪合其中，可能會導致局麵更加混亂。


  顧輕舟雖然年輕，卻也通曉世事。她可以醫病，卻不能醫心。


  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程渝昨晚，哪裏隻是落荒而逃？她簡直是一場情傷。


  顧輕舟沉默了下。


  咬住了牙關，高橋荀心中的情緒到了極點，他道：“她心裏還是有我的，她昨晚.……她昨晚落荒而逃，我知道的。輕舟，你幫幫我。”


  高橋荀吸了下鼻子。


  “她不是布娃娃，你弄丟了我幫你找。”顧輕舟正色道，“高橋，我無能為力。”


  望著顧輕舟，他略有點磁性的日語很動聽：“輕舟，幫幫我，幫我找回她！”


  高橋荀一直低沉著頭，此刻才抬了抬眼簾。


  顧輕舟繼續道：“她說，該告訴你的話，都說完了。如今，她是和卓莫止相處的.……”


  高橋荀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略微蜷縮了下。


  “有一種人，叫嘴賤心軟，程渝就是這種人。”顧輕舟道。


  高橋荀道：“我不是想要走的，她那時候總瞧不起我……”


  “提到過，對於你的離開，她曾經很傷心。”顧輕舟如實相告。


  兩種語言，表達絲毫不受影響。


  她說中文，高橋荀能聽懂；高橋荀說日語，她也能聽懂。


  說了幾句，她幹脆換了中國話。


  她的聲音，也是僵硬的，畢竟日語她不熟練，說得磕磕絆絆。


  顧輕舟坐在燈火之下，眉眼被燈光籠罩，眼睛深邃發黑，黑得幽靜，甚至滲人。


  “她可有提起我？”高橋荀問。


  他用日語說話，顧輕舟全部都能聽懂。就好像加了密一樣，他說起來更加通暢自然。


  內心的情緒，正在和他的理智爭鬥。


  他轉頭，往程渝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腿動了下，想要自作主張站起來去敲門，可雙手壓住了它們。


  高橋荀嗯了聲。


  顧輕舟道：“沒有受傷，司機都是當過兵的，開車穩，身手也好，不會讓程渝出事，你放心。”


  拖到晚上才來，無非是剛剛尋好借口。


  如果真的擔心，一早就來了，可見他知道程渝昨晚是安全回家的。


  “嗯。”高橋荀聲音低沉，總好像是含著悲傷和膽怯，“昨天她離開的時候，走得很快，不知她受傷了沒有。”


  換了七八個姿勢，他才稍微自在了幾分。等他終於坐定，顧輕舟問：“來找程渝的？”


  不過兩秒鍾，他又換了個姿勢。


  他似坐立不安的，挪了挪身子，重新選個姿勢坐穩。


  高橋荀表情一頓。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顧輕舟含笑道，“太原府可沒有入夜訪客的道理，除非是報喪。”


  顧輕舟沒接話，笑笑請他坐下。


  高橋荀沒看到程渝，滿眸失望，直接用日語問顧輕舟：“她不在家？”


  顧輕舟讓傭人請高橋荀進來。


  天色漸晚，屋子裏亮了燈。


  說罷，她回了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這些，程渝心中似透明，全看得清楚。


  她對他有怨，他也是，要不然他之前不會主動離開。


  不回頭，過去的感情還值得紀念。一旦回頭了，那點稀薄的想念，就變成了怨懟。


  好馬不吃回頭草。


  她和高橋荀成了往事。


  的確，該說的都說過了，該做的也做了。程渝很衝動，可衝動過了之後，並不幼稚。


  “早已說得清清楚楚了，沒必要再說。”程渝道。


  “不見他嗎？”顧輕舟問，“有什麽說清楚，不是更好？”


  她麵上全是退縮：“我有點疲乏，回房睡覺了。你打發走他。”


  她猶豫著，臉上似乎想要生出什麽勇氣，但一瞬間又化為泡沫。


  程渝的後背略微繃緊。


  兩個人正在說話，傭人說有客來訪，又說：“是高橋先生。”


  顧輕舟白了她一眼。


  “可以啊，我事無不可對人言。”程渝是無賴式的坦蕩。


  顧輕舟反駁：“就是因為夠意思，才不會告訴你。難道希望我將來也把你的秘密，到處說給旁人聽？”


  “你真不夠意思！”程渝道。


  顧輕舟卻始終搖搖頭，不肯把葉嫵的秘密說給她聽。


  “快告訴我。”程渝磨蹭著她。


  顧輕舟吃了點心，就算作晚飯。


  她道：“程渝，你對高橋荀，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呢？我看你昨晚的樣子，倒好像是放不下。”


  “我給你說個故事。”程渝道。


  顧輕舟端正坐好，等待著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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