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0章 愛情的煎熬
顧紜一路走得目不斜視。
她牢記老家的話走夜路千萬別回頭,回頭容易撞見髒東西。
所以,在她身後的白賢看來,她如此利落快捷,和她平日不太一樣。
他滿心狐惑。
她走兩三步的距離,他隻需要走一步,所以他不緊不慢跟著。
顧紜到了一處花園洋房停下來了。
她為難看著上鎖的門,不知如何是好。
白賢看著她打轉了很久,嘴巴裏似乎默默念叨著什麽,最終她轉到了後院的圍牆下。
圍牆不高,可她嚐試了兩次,還是沒爬上去。
白賢見她折騰了很久,重重一咳嗽。
顧紜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僵持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死死閉上了眼睛。
白賢這才低聲喊她“顧小姐”
顧紜那顆被嚇得七零八落的心,終於逐漸歸位,她緩緩睜開了眼,順著聲音找過去。
白賢從暗處走了出來。
顧紜捂住了胸口,悄聲問“你晚上也跟著我嗎?不是換班了嗎?”
白賢沒回答。
他走到了她身邊,看著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圍牆,問顧紜“顧小姐,這麽晚要做什麽?”
“我得進去,找東西。”顧紜道。
白賢不知這裏是凶宅。
顧紜要進去,他就看了眼她“你騎在我的肩頭,還是我抱你起來,你先扒住牆壁?”
顧紜也看了看牆。
她的銀牙輕咬著唇“你抱起我,我先上到牆頭,你再跳過去接我。”
白賢說好。
顧紜站到了他麵前。
他雙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冬天一直穿著毛衣,看上去並不算特別瘦,然而他握住了她的腰時,卻感覺自己的一雙手就能把她的腰環住。
他的心猛跳,手臂略微有點抖。
顧紜很輕,他輕輕鬆鬆把她舉過了頭頂,讓她騎到了牆頭上。
等需要鬆手的時候,他的手指卻好像僵住了,恨不能此刻就死去了,讓自己能永遠和她靠得這麽近。
顧紜也察覺到了似的,低頭看他。
他急忙鬆開了手,並且深深厭惡起自己來。方才那麽幾秒鍾的遲疑,讓他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本性裏的猥瑣。
顧紜催他。
他這才抬起頭,雙手扒住了牆頭,很輕鬆就翻了上去,跳進了院子裏。
他張開了雙臂,對還騎在牆頭不敢下來的顧紜道“我接住你,別擔心。”
他很高,哪怕他站在地上,也感覺他和牆頭隻有一點點的距離。
顧紜就不怕了,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往他身上一撲。
白賢依言接住了她。
他緊緊摟住了她的腰,頭就在她的頸側。
如此近,很像擁抱,他這回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急急忙忙鬆開了手。
顧紜就從他身上滑了下來。
後來,他又從後窗,把顧紜托上了二樓。
兩個人在二樓找了一圈,顧紜時不時劃一根火柴。
最後,她在二樓靠近窗口的地方,找到了她同事的記者證。
顧紜大大鬆了口氣,對白賢說“就是這個,找到了,還真丟在這裏了。咱們走吧。”
白賢點點頭。
他神色有點麻木。
這一趟非常的順利,從頭到尾都沒人,也沒什麽意外。
從那洋房出來,顧紜把所有事都告訴了白賢,白賢隻是沉默聽著。
他沒接話。
顧紜挺不好意思的“你也覺得我缺腦子,是吧?我挺自不量力的。若不是你,我今天還不知要怎麽折騰呢。”
白賢仍是沒說話。
他一直不開口,讓顧紜覺得自己的閑話很多餘,也沉默了。
白賢把她送回了家。
他一個人依靠著她家弄堂後麵的牆壁,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喘氣。
他腦子裏一直在回蕩著自己握住她腰的種種,以及她從牆上下來,撲倒他懷裏。
他回到了舞廳的樓梯間,把她的圍巾從被褥裏拿出來,死死抱進了懷裏。
他心中有一朵朵的煙花,不停的燃放,那樣絢麗明亮,他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人,隻有那些記憶。
然而,除了甜蜜,他心中也有絕望。
他永遠得不到她,哪怕是靠近,都會玷汙她。
這樣渴求卻又得不到,讓他像是發了病,身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幸福的時候,就能聞到花香;絕望的時候,又有鈍刀割肉的疼。
他一夜不睡,隻是看著黑暗中,喃喃自語“殺了我吧,別再折磨我了。”
初嚐愛情的男人,尚未體會到甜蜜,已經被痛苦和心動磋磨掉了一層皮。
他死死抱著那圍巾,就好像擁抱著她。
他不敢靠近,又不能走遠。
暗戀,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明知要腸穿肚爛,可為了那一點點糖衣,他還是甘之如飴的吃了下去。
他死死咬住了牙關,唇齒間似乎有了血腥味。
“會過去的。”他對自己說。
總有一天,這些都會結束的。那時候,他就不再痛了,會變得麻木不仁。
翌日,他再次去上工的時候,離得遠遠的,不怎麽看顧紜。
越是瞧在眼裏,越是能知道她的美好,越是能聞到自己身上那層肮髒的惡臭,覺得非分之想都是褻瀆。
他的視線,不再跟著她走。
顧紜很感激他昨晚幫忙,她早起時沒有先去報社,而是去了趟醫院,把記者證還給了同事。
同事當場落淚,拉著顧紜的手說“阿紜,你救了姐一命,姐一輩子記得!”
顧紜拍了拍她的手。
她想,如果沒有白賢,她根本做不到,她連牆都翻不進去,更別說上二樓了。
且那是凶殺案現場。
到處都在打仗,沒人會重視一場凶殺案,巡捕房自身難保,除了家屬和拚命想要寫出花樣的記者們。
夜裏肯定遇不到巡捕房的人,但顧紜膽小。假如她真一個人去了,哪怕讓她翻進了院子,也爬不上二樓;爬上了二樓,也嚇得找不到東西。
這話,她不好跟同事講,因為解釋不清楚石頭這個人的存在。
從醫院出來,她看到石頭遠遠站在門口。
她喊了聲“石頭。”
白賢身子一僵。
他沒動,靜靜站在那裏。
顧紜走了過來“我同事阿姐說,我幫她找回了記者證,救了她一命。她其實不知道,真正救命的是你。她不會感謝你,但是我會的。謝謝你。”
白賢的聲音很生硬“不必。”
顧紜不算特別敏感,但這句話如此冷漠,讓她從中聽到了幾分抗拒。再看他的臉,他的目光隨意落在旁處,並不看她。
他的眉頭略微蹙起,好像忍受著什麽不適。
顧紜的心頭,籠罩了一層烏雲。
她感受到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抗拒,心中微微失落我惹人討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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