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痛苦
清晨的格雷特鎮，寧靜又美好，直到某一天……
一聲巨響過後，一棟房屋轟然倒塌，一隻巨大的黑色甲蟲緩緩前進。
在甲蟲背上，數十個獅蟻蜂戰士齊齊站立，全都盯著小鎮不遠處那高聳的城牆，萊頓城到了。
一支貴族獵隊正瘋狂的逃亡，他們衣衫襤褸，渾身都是血跡，全都麵色蒼白，驚恐的逃竄，背後那巨大的甲蟲已經成為他們最恐懼的夢魘。
太多了。
他們才剛出城沒多久就遇到密密麻麻的巨大甲蟲，這些甲蟲背上都有獅蟻蜂戰士。
隻是一個照麵，他們的隊長、副隊長、大盾手、長矛手、弓箭手就被對方扔出的暗器襲殺。
他們見機不妙，趕緊轉身就跑，利用樹木遮擋，企圖擺脫這些怪物的襲擊，但逃不掉，根本沒辦法逃。
格雷特鎮，無數居民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接著就聽到房屋倒塌、居民尖叫、慘叫的聲音。
麥隆是格雷特鎮的第一獵手，也是所謂的第一勇士。
他曾經單槍匹馬進入深山老林，狩獵一頭彩羽豹作為聘禮，獲得鎮長的點頭，娶了鎮長的女兒。
昨天，他的老婆帶著女兒回嶽父家，其實也不遠，一個在鎮東一個在鎮西，隻是半小時的路程而已。
格雷特鎮臨近萊頓城，嚴格說起來，其實是萊頓城的外延，隻是稍微隔了那麽一段距離，進城出城都非常方便，所以雖然說隻是一個小鎮，但其實規模不比中等城市小多少。
麥隆很清楚，等老婆氣消了，最多三天就會回來，所以他樂得清閑。
沒老婆時想老婆，有老婆時……想老婆死。
雖然麥隆還沒極端到‘升官發財死老婆’的程度，但偶爾享受一下單身，他並不介意。
轟隆！
突然，一聲巨響驅散麥隆昨夜的宿醉，他一下子睜開眼。
房屋內漆黑一片，窗簾將窗戶外的光芒全都擋在屋外，他聽到尖叫聲此起彼伏。
“出事了，難道有匪盜來襲？”
麥隆立即起身落地，穿好鞋子從牆壁上取下弓箭，並且迅速將箭囊掛在腰間，他走到窗口悄悄拉開窗簾，下一刻眼睛驟然收縮。
遠處，幾個獅蟻蜂戰士站在一隻巨大的黑甲蟲背上，它們手裏拿著一種奇怪的結晶，抬手就將結晶擲出，街道上奔逃的居民頓時倒在地上，身體被洞穿一個大洞，腸子跟鮮血流了一地。
“畜生！”
麥隆認識被射殺的居民，其中一個還是他兒時的好友，隻是這幾年大家都忙，所以感情稍微淡了。
但親眼目睹對方被殺，他依然產生難以遏製的怒氣。
他迅速取出一支箭矢，準備悄悄射殺那幾個在甲蟲背上的獅蟻蜂戰士。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射箭，一支箭矢就以極快的速度射向獅蟻蜂戰士，但落在獅蟻蜂戰士的身上就像是落在鐵板上，竟然沒有一點作用。
他立即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隻見遠處一棟房屋頂上，小鎮的護衛隊隊長正拿著弓箭，一臉憤怒的拉弓射箭。
但箭矢真沒用，第二支射出的箭矢依然沒有破防，一個獅蟻蜂戰士抬起手，手閃了一下，結晶直接被擲出，護衛隊隊長當場大腦爆炸，鮮血與腦漿橫飛，那畫麵讓麥隆手一抖，趕緊放下弓箭。
這些怪物太可怕了，弓箭完全沒用！
“不，未必沒有用。”
麥隆很快否定自己的判斷，就像是烏龜一樣，箭矢射在龜殼同樣傷不著烏龜，但可以射殺烏龜的腦袋、眼睛、嘴巴，總有弱點存在。
必須找到這些怪物的弱點！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小鎮西邊，希望老婆和女兒平安。
西邊距離萊頓城比較近，隻要逃入萊頓城，這些怪物肯定拿萊頓城沒辦法，畢竟萊頓城的城牆可是非常高。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觀察，找到這些怪物的弱點，然後射殺他們，為鎮上死去的人報仇。
他快速出屋，走的時候還順便帶上幾個老婆幾天前做的幹餅。
這些幹餅是他平時外出狩獵時吃的食物，可以存在很多天，是他家裏不傳之秘。
窮人家，往往沒什麽好東西，而好東西那都是可以傳宗接代的。
千萬別小看這一塊幹餅。
當年麥隆的爺爺就是靠著家裏祖傳的六十年老幹餅，這才熬過大饑荒，不然麥隆根本不存在。
麥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幾塊幹餅就是他的底氣，有食物在身上，他就不怕任何危機。
他貓著腰，迅速在房屋之間跑動，緊緊跟在大甲蟲左右，觀察獅蟻蜂戰士的身體結構，他發現獅蟻蜂戰士的腦袋很想蜜蜂，但脖子下麵又有一圈類似於獅虎獸之類生物的鬃毛，身體方麵有些像人，但皮膚給他的感覺像是甲蟲的一種硬殼，尤其是那些關節處，特征非常明顯。
這些獅蟻蜂戰士的背部，似乎還有一雙非常非常小的翅膀，隻有巴掌大，至於能不能飛起來，不好說。
還有就是那尾巴是有什麽用？
對。
這些獅蟻蜂戰士居然還保留了一條非常非常粗短的尾巴，大概隻有三十厘米，並且肥大而粗短，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接下來的路上，獅蟻蜂戰士並非沒有遇到反抗者，反而遇到有不少。
鎮東的屠夫西門為了掩護自己的妻兒逃離就拿著殺豬刀主動向大甲蟲發起進攻，但還沒靠近就被大甲蟲巨大的夾子夾中，然後被咬掉腦袋，一點點的被吃掉。
在看到那一幕後，麥隆差點沒忍住，但最後他隻是緊緊的拉著弓瞄準，始終沒有勇氣將箭矢射出。
他知道，這一箭射出去，不但救不了人，可能自己也會搭上。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最後，他無力的放下手中的弓，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紅著眼不斷的罵罵咧咧。
可惜屠夫西門並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老婆金蓮，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大郎都沒有保住，在西門死後，獅蟻蜂戰士就投擲出結晶，正在逃跑的兩人當場被擊斃，那畫麵太慘了。
“萊頓城的軍隊呢，為什麽還不來，難道沒有人通風報信？”麥隆眼睛通紅，這時不由看向萊頓城，那高聳的城牆一度是他想要進入的領域。
在萊頓城買一棟房子，從此成為城裏人，那是他畢生的夢想。
但現在他更希望城門大開，有一支無敵的鐵騎支援他們。
原來，他是那麽的愛格雷特鎮。
在他出神思考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由皺眉回頭，隻見一個獅蟻蜂戰士拉著一個麵目全非的人從樹叢中走出，雙方四目相對……
……
鴨湯山，避難所。
叛亂，結束了。
數十金家族人被看押在一角，全都跪在地上，雙手被繩子捆綁，一個個麵色沮喪。
胖老頭坐在不遠處，臉色鐵青，盯著前麵跪在地上的幾人。
這些人，他曾經寄予厚望，有的是族裏數一數二的戰士，有的是讀書破萬卷的學者，但他們今天參與了叛亂。
“金家，為什麽一直屹立不倒？你們都知道，也都明白，你們隻是貪婪。”金頂天瞪著這些人，握緊拳頭憤怒道。
他可以不要這些財寶，他甚至可以不要鴨湯山，但他不希望家族的骨氣、脊梁在他這一代沒了。
家族的精神，那才是最寶貴的財富，別的都是虛假的。
“成王敗寇，金頂天，要殺就殺，金家遲早有一天會因為你而破滅，你會被釘在金家的恥辱柱上麵，被所有金家子弟唾棄。”一位魁梧青年抬頭冷笑道。
胖老頭看向青年，最後閉上眼睛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做的對不對，如果沒有這次叛亂，對方好好找他商量，他會做出什麽選擇。
畢竟對方一開始就已經假定他不會同意，並且已經準備殺死他，他當然不會選擇妥協。
但如果從開始就好好商量呢？
他會答應嗎？
不知道。
胖老頭很清楚，對方說的對，但這個選擇也確實違背家族的精神。
鴨湯山這份寶藏太重，重的足以引起各大領主的猜忌，甚至懷疑他們有可能篡權，一旦消息泄露，不但貴族會對他們動手，而且他們那些在外麵遊走、在貴族裏擔當要職的族人，全都會麵臨危險。
這是很現實的情況。
貴族對金家的信任是在數百年時間裏慢慢累積下來的，一旦信任不在，那金家就危險了。
堅持傳統，堅持家族精神，還是殺人滅口，保護家族。
這確實是一個兩難選擇，胖老頭選擇了前者，而這些人選擇了後者，本質上兩邊都是為了家族，隻是後者是建立在犧牲無辜者的前提下做出的選擇。
簡單來說，非親非故，殺就殺了，為了保護家族，為什麽不能做？
胖老頭理解對方的想法，因此感到無奈、心痛、失望，其實他寧願鴨湯山的寶藏別出現，永遠埋葬在地下，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沒辦法，事情已經發生，隻能、也必須做出選擇。
殺自己人還是殺朋友。
胖老頭痛苦的同時，一刹那似乎老了數十歲，原本紅光滿麵的胖臉都出現不少皺紋，他沙啞地開口道：“金鹹重、金範醉、金在中、金於勳、金在原、金來福、金溪澈、金基範、金軍亨、金大秀，企圖謀殺族人，按族訓當斬，金東，拉他們下去，給他們一個痛快。”
所有族人陷入沉默，金東默默上前，連同幾個人拉著對方離開。
片刻之後，手起，刀落，人頭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