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神國中,血液包裹著感知,依舊不知疲憊地衝擊著神國大地。
他繼續在痛苦中堅持,一次次的衝擊根本就是對心智的考驗。那不僅是身體上的疼痛,這種痛疼考驗的根本不是修行者的堅持與毅力,而是視死如歸的勇氣。
度日如年間,仿佛過了無數個世紀。
木野回首望去,神國之中已經出現了窪窪一片,但這仍不夠,還需要往更深的地方挖掘。看著廣闊的神國,一種無力感自身體深處顯現,虛脫撐破了身體,木野現在隻想休息。
就算是休息時間,木野也在研讀典籍絲毫沒有放鬆,然而眼角閃過的人影又讓他剛剛聚氣的注意力有所分散。
是趙朝。
這柳眉公子好像有心事一般,眉頭緊鎖直接朝著二樓的更深處走去。木野連忙上前,畢竟此人之前救過自己性命,不管如何至少也應謝過才是。
但趙朝的速度遠快於他,勉勉強強隻看到他登上第三層的背影。至始至終趙朝都沒有回頭,甚至連停頓都沒有。
看著趙朝消失在三樓轉角,木野釋然,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之人,想來救了自己對於對方來說也如吃喝一般平常。
趙朝確實有心事,才急於登上三樓,不然以他的敏銳定能感到木野炙熱的視線。
認清了現實,木野又將注意放回了元冊與神國上,一邊全力開拓神海,一邊繼續理解元冊還未解讀的片段。
所謂強大,便是在痛苦之中繼續前行,木野靜坐角落中,重沐苦痛。
宋遠界在學衛中閑逛著,他雖然分在了修科,但他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修行上,學衛中的科目他也覺得頗為無聊。
至於業果科考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倒是想著陸殷殷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學衛之中,他想前往論科尋找她的身影,看能否來一次浪漫的邂逅。
宋遠界不是沒有打聽過木野的消息,隻是他在學衛中確實缺乏人脈,另一方麵木野消失的突然,沒有太多線索。雖然聽說了木野登上第九階的消息,他有些意外,但不至於害怕。畢竟學衛對自己的預測是可以達到疊林境,一名疊林境的強者在宋家都要當成客卿招待。
又想到自己還有黃金萬兩的巨大漏洞,雖然有戚叔樓著,這事一時半會也不會暴露。也沒有辦法將這事完全推到戚叔身上,這老東西已經表明態度,這算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受他任何威脅。
於是這填補虧空的問題又回到了他自己身上,氣惱之餘不禁罵出聲。
“這該死的麵具!”
“麵具?你認識麵具?”一個宋遠界陌生的聲音接上了他的話,他旁邊站著一個麵容剛毅的青年,正是那日放下狠話的吳念。
宋遠界看著對方衣著平平,本想叱喝之後令其滾開。可吳念瞬間迸發出強大氣場,讓宋遠界瞬間膽怯,再而威脅宋遠界說出口中麵具究竟是何人。
誰知道,兩人說的居然是同一人。
吳念讓宋遠界詳細地說了當日經過,特別是打鬥的過程。可宋遠界哪裏肯承認自己被人打成包子,硬是說成自己大意,才被木野陰險算計。
吳念看到宋遠界浮誇的表情,也僅僅信了他幾分。倒是他口中的小老虎引得吳念十分感興趣,吳念那日觀木野的模樣,不似普通人,以他那時的修為便能夠登塔成功,定然是有著破釜沉舟的氣勢,更不會有像小老虎這樣的牽掛。
越說越感興趣,吳念突然想讓宋遠界帶自己去居煙閣看上一看。
宋遠界一邊不敢拒絕吳念,一邊又羞於恥辱,不願回到居煙閣。直到吳念提出,出事他會擔著,還說若是尋到線索,說不定就能找到弄死麵具的方法。
宋遠界這才屁顛屁顛的上前帶路,帶著吳念前往居煙閣。
木野並不知道,兩個覬覦自己生命的人已經勾搭上了。他正努力嚐試解讀著剩下的片段,但事情並不順利。他掌握的集中方法沒有作用,那麽就隻有一種解釋,最後這些片段,融匯了元冊原本的一些“本意”,隻有將譯本融會貫通,或是如蘇克所說掌握了古文,又或者某些機緣巧合才能明白。
木野主要精力並不是在破解古文上,在神國之中墾海才是他的重點,隻是偶爾攻讀元冊已緩解疲勞。神海的事情出現了新的問題,木野發現,隨著他開辟神海,越是挖的深,那種痛感就會呈好幾倍的增加,以至於現在木野每一下撞擊,都像是拿著尖錐狠狠地刺著自己骨頭一般。
但木野毫不在意,就好像這疼痛、這神海不是自己的,連表情就沒有變化,仿佛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他一改前麵廣泛的挖掘,而是專心對一個點進行深入的開墾。
到最後,木野的每一次衝擊,都仿佛曆盡生死,那無數下的衝擊,就是無數次的死亡經曆。
支撐自己的不再是意識,而更像機械般的重複。
如此不知多久,若是普通修行者的神國中挖出了如此深邃的地洞,恐怕那人已經喪失心智,淪為走肉。
木野再次凝聚血液,衝向黑色的深坑。
“停下!”一聲叱喝讓木野從麻木中恢複。不知何時,自己神國之中多了一個小孩。
他隻有四五歲小孩的身高,木野再仔細一看,那是一張稚氣的小臉。
“看什麽看,沒見過老人家嗎!”
臉上稚嫩,聲音卻是蒼老無比。他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麻袍,胸口卻係著肚兜,模樣有些滑稽,卻散發著強大的氣場。
更何況此人憑空出現在自己神國中,按照之前的典籍記載,外人是極難進入到自己的神國中的。要麽是本人自己的意願,要麽此人的修為已經深不可測。因為神國是修行者最關鍵的地方,在這裏任何細小的差池都有可能讓人隕落。
“怎麽?你還想趕我出去?”說著他身邊爆發出巨量的天源,自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耀眼的光源,他雖然沒有動作,但木野的神國已經開始動蕩。
“若是我想殺你,此刻隻需輕輕一撞,你就灰飛煙滅了。”然後將天源收回,神國又恢複了平靜。
木野思量一下,問道。
“老先生,又是為何製止我呢?”
“你難道想挖出神海?”那小老頭,看著木野四周墾出的窪地,有些嘲笑。“照這個速度,可得好幾百年呐!”
“如果真的能墾出神海,挖上個幾百年又何妨?”木野並不是不在意時間,但堅持自己的態度。
那小老頭看向木野的眼神更加戲謔,背著小手繞著木野走了起來。哪怕對方是孩童外貌,木野也不敢放鬆警惕。
繞了幾圈後,他在木野麵前站定,淡然道,“那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剛才沒有阻止你會發生什麽?”
“無非是更加的疼痛罷了,還能怎樣。”木野覺得這小老頭的問話毫無意義。
誰知道那小老頭聞言後,居然是捂著獨自擺了擺手,笑到肚痛。
“有這麽好笑嗎?”木野被他誇張的樣子弄得有些意外。
“你剛才如果真的撞下去,輕者渾身流血,神國顛覆而死,重者五體漲裂,最後自爆成渣滓。”
木野一愣,馬上便否認了,“我之前也嚐試過許多次,要自爆早就自爆了,為何要等到這個時候,老先生是不是有些誇大了。”
這小老頭翻臉極快,一看木野不相信自己,一下就黑著臉抓著木野手臂,將他拉出神國。除了麵前有個奇怪的小老頭外,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麽異常,木野愈發覺得這個老頭古怪。
“老先生,我並沒有覺得異常。”雖然煩躁,但木野還是保證了最基本的禮儀。
“哼!看仔細點!”
那老頭的模樣不像是撒謊,謹慎起見,木野開始細細觀察自己的手臂,這一看果然發現了異常。自己皮膚下麵非常紅潤,就好像血液融到了肉體之中一樣,雖然沒有異樣的感覺,但這也太奇怪了。
最終,木野還是得向那小老頭請教。
“勒個,老先生,還沒問如何稱呼。”
“文,你叫我文法師吧”小老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回答。
“那文老先生,我究竟是怎麽了?”
聽到木野的稱呼,這文老頭表情立刻舒爽了起來,表現在他孩童外貌上,滑稽中又有幾分可愛。
“你啊,其實很簡單,身體達到了極限。”
木野還是不明白。
那文老頭,看著木野疑惑的樣子十分著急,“很簡單的道理,神國之中一樣有承受的極限。之前之所以毫發無傷,就是因為你先天茂盛,茂盛之境能一定程度強化身體和神國,所以你才能堅持到現在。”
“凡事皆有極限,而剛剛我阻止你的那一下,便是你的極限。”
木野這才有些相信文老頭說得話,連忙道謝,那文法師嘴上說著小事小事,臉上卻已經笑開了花。
“那文老先生,我現在究竟要如何繼續呢?我一定要劈出神海,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還希望先生指點一二。”
聽到木野的稱呼,文老頭先是伸出小手擺了擺,“哎哎哎,別叫我先生,我可受不起。”說完他又開始圍著木野打轉,好像在思考什麽?
木野沒有動作,靜候對方的答複。腦海中則是在思考,為什麽這學衛眾人都能輕易看破自己的來曆,學衛在他心中已經由神秘,升為可怕了。
“你這樣做能不能開辟出神海,我不知道。但你若想繼續挖掘,隻有強化肉體。”說到一半,他跳上了一把椅子,“至於強化肉體,我倒是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