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暫時就這樣
強壓下心裏慌亂的悸動，穆成雪反反複複用上一世的悲慘提醒自己不要腦子發熱，重蹈覆轍，好一會兒，她終於從那種慌亂的情緒之中脫離出來。
穆成雪平靜道：“殿下，方才那樣的話，往後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人生一世，誰也不敢保證就能始終如一，一生一世這個詞太重，你我二人不過是陛下聖旨賜婚下的未婚夫妻罷了，還未成婚，不曾有太多的相處，談不上了解，更沒有感情。說一生一世不覺得太早，太假了嗎？”
許是這一段話太長，也讓穆成雪心裏僅剩的漣漪和波動在話語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上一世的痛和苦，鋪天蓋地的，是對李誌磊難以抹去的恨意。
上一世她將一顆真心挖出，捧在李誌磊的麵前，卻被他毫不猶豫的踩在腳底，肆意踐踏，這一世，她再也不要為了一個男人愚蠢，哪怕眼前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撩撥人心，讓她的心蠢蠢欲動。
顧承臨能夠感受得到穆成雪的情緒變化。
先是慌亂、悸動，隨後又變得激烈、怨恨、最終演變成如今的疏離和防備。
顧承臨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會那般怨恨和仇視，他能感受到那股恨意不是對他，但即便如此，也叫他心疼得不行。
一個人因何而恨？要不就是因愛生恨，要不就是受到太殘酷的對待，不得不恨。
這兩個答案，無論哪一種，都是他所不喜的。
想到她可能受到過殘忍的對待，因而怨恨一個人，顧承臨就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他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多年來不看不問，就怕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怕給她帶去危險。可就這樣一個他想捧在手心裏嗬護的人，被人傷了痛了，演變成如今濃得散不開的很，他如何能不心疼？
若她是因愛生恨，那同樣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若兩人一直沒有交集，他可以為了活下去忍著，受著，看她成親，甚至生子，然後和旁人歡度餘生。
可是，那是在沒有交集的情況下，他能克製著讓自己去冷眼旁觀。
但是眼下，皇上為他們賜了婚，她是他的了，怎容旁人染指？便是她曾喜歡過的人，也不可以！
人都是貪心的，不曾得到時可以壓抑欲望，可一旦得到了，便會心生貪念，無法割舍，以前能夠壓抑的情感，在如今早已變得濃烈，無法再假裝不在意。
因愛生恨啊，多麽濃烈的情感，有那樣一個人在，他還能走進她的心裏去嗎？
素來蟄伏於暗中，運籌帷幄，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的男人心裏慌了，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阿雪……”顧承臨低低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眼中滿是穆成雪看不懂的複雜之色。
穆成雪卻是後退兩步，將自己從他的身影中脫離出來，目光平靜的看他。
“殿下，咱們雖得皇上賜婚，但到底是未婚夫妻，並不適合太過親近，殿下覺得呢？”
“阿雪我……”
“殿下。”穆成雪打斷顧承臨的話，看似溫柔實則堅定的開口：“我想一個人靜靜，還請殿下成全。”
顧承臨被她左一個殿下右一個殿下的疏離態度刺激得心血上湧，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雖然他很多時候咳嗽都是在做戲，但是他的身體是真的不好，心血上湧的時候就會導致體內的寒毒加重，身體越發虛弱，咳嗽，隻是最輕微的一種表現而已。
穆成雪看著顧承臨不斷咳嗽的模樣，心裏頓時一軟，上前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低的開口：“你別氣，別急，先把心情平複下來，氣大傷身，莫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顧承臨的情緒在穆成雪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等他不咳的時候，穆成雪鬆開扶著他的手，卻被他給攥在了手心。
他的手不似旁人那般溫暖，冰涼的溫度在冬日裏，似乎能將人給凍僵。
穆成雪心裏微顫，莫名有些心疼。
想知道一個人健不健康，最容易看的其實就是手，他的手這麽涼，身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阿雪，不要討厭我。”顧承臨抓著穆成雪的手，開口道。
穆成雪抬眸和他的眼睛對上，那燦若星辰一般的眸子此刻盈滿了焦急，似乎很在意她的答案。
穆成雪抿唇不語。
說實話，她對顧承臨這般熱烈的情緒感到有些茫然。
上一世的失敗和親生父親都不把她當做親人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眼下的她既不相信親情，也不相信愛情。
可是顧承臨卻是強勢的想要闖入她的生命，那樣熱烈的感情讓她的心情很不平靜也很不解。
理解不了，他的感情從何而起，因何而生。
顧承臨見她不說話，放緩了態度：“你別怕我，別討厭我，我答應你，不逼你麵對便是。感情的事，你隻需順其自然，哪怕你等咱們成婚之後慢慢培養都可以，好不好？”
顧承臨的態度有些小心翼翼，那緊張的看著她的模樣，似乎極為在意她的看法，承受不了她說一個不字。
穆成雪不得不承認，她無法拒絕這樣乖巧的他。
心裏終是輕輕歎息，微微頷首算是答應。
顧承臨見她點頭，眼中頓時盈滿璀璨繁星，看著她的目光燦爛得很，喜悅顯而易見。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同樣的，我也有我的條件。”穆成雪一開口，就將顧承臨的喜悅給壓了回去。
“你說，隻要不是讓我放棄你，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顧承臨的聲音沙啞了些許。
穆成雪輕聲道：“我不知為何你會對我這般執著，想必如今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既離不了你，也躲不開你，那便暫時這般。但是，我希望在你我二人成婚之前，咱們的關係就這樣，如何？”
就這樣，不近不遠，不要過分的插手她的人生，闖入她的生活中，讓她有時間去考慮她該怎麽對他，是接納他，還是逃離他。
顧承臨顯然能夠看出她的想法和打算，抓著她的手微微收緊，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