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眼線

  對於習慣了索取的人來說,要他們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很困難的,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反省自身,有問題只會把責任推給別人。


  阿諾德就是這樣認為的,對於目前國家黨的困境,阿諾德把責任都歸咎於自由黨的強勢,歸咎於自由黨肆無忌憚的擴張,這樣才能掩蓋阿諾德無能,阿諾德才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國家黨黨魁的位置上。


  所以阿諾德能說出這樣的話,羅克一點都不奇怪。


  菲利普倒是痛心疾首,對阿諾德毫不留情:「國家黨的問題,需要你自己去解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別把希望寄託到其他人身上,你是成年人,應該為你的行為負責!」


  這話說的有點重,阿諾德的臉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不過這多半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憤怒。


  這種人是不會羞愧的。


  「沒關係,幾個人而已,回頭我調查下,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把他們調走,不留在約翰內斯堡。」歐文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開除是不可能的,如果歐文那麼隨便的對待自由黨成員,那歐文就不配當這個黨魁。


  「你想把他們調到哪兒去?調到比勒陀利亞嗎?」阿諾德步步緊逼,剛才菲利普的話,阿諾德並沒有聽進去。


  「你想怎麼辦?」歐文也漸漸不耐煩。


  「把他們開除,然後把他們趕出約翰內斯堡!」阿諾德這是要趕盡殺絕。


  「抱歉阿諾德,我沒有這個權利。」歐文放下手中的刀叉,把領口的餐巾拽下來仍在餐盤裡。


  以歐文的教養來說,這個動作已經非常粗魯了。


  「別告訴我你做不到。」阿諾德還不肯放棄。


  「我當然能做到,別說把他們趕出約翰內斯堡,我要是願意,我能把他們趕出南部非洲,但是我為什麼這樣做?就因為他們退出了國家黨?抱歉,他們退出國家黨,是因為他們感覺國家黨不值得留戀,或者說國家黨沒有前途,不能給他們想要的東西,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連幾個普通人都能看到這一點,你卻看不到。」歐文就差沒有直接指著阿諾德的鼻子開噴了。


  阿諾德在倫敦的這段時間還是有長進,至少沒有直接爆發,但是看著歐文的眼神近似仇恨。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想想亨利·艾爾索普為什麼邀請你擔任國家黨的黨魁吧,別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捫心自問,知道應該怎麼經營一個政黨嗎?」歐文直接扯下阿諾德的遮羞布,這麼蠢的人,也的確是不用給他留面子。


  要不然,阿諾德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歐文,主意你的態度。」菲利普不允許孩子們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歐文的話也確實是過分了點。


  「是的,抱歉。」歐文馬上道歉。


  「阿諾德,你應該知道,其實歐文沒有說錯,你確實是應該學習一下如何經營一個政黨,以及,如果經營你的人生。」菲利普也是語重心長,只要阿諾德還活著,阿諾德就是下一代馬蒂爾達男爵,菲利普不可能放棄阿諾德。


  一頓飯不歡而散,羅克和菲麗絲乘坐馬車回紫葳鎮,雖然鮑比·霍爾特已經成功改進了轎車,但是距離轎車量產還需要一段時間。


  「其實以前阿諾德人很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阿諾德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菲麗絲靠在羅克懷裡,情緒有點低沉。


  「我們都在成長,按照不同的道路前進,有時候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有時候會偏離方向,阿諾德現在的問題不是有沒有偏離,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在哪,所以就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羅克現在充當菲麗絲的人生導師。


  大概是羅克形容的不大好聽,菲麗絲小小的推了羅克一把:「不許你這樣說——」


  「好吧,阿諾德不是無頭蒼蠅,而是迷宮裡的盲人,這樣形容滿意了嗎?」羅克知錯就改,雖然這個形容同樣不大合適,不過菲麗絲這一次倒是沒反對。


  「我倒是不擔心阿諾德,而是擔心阿諾德的兩個孩子,他們最好不要受到阿諾德的影響,否則——」菲麗絲話說了一半,自己也知道情況不樂觀。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孩子的秉性和父母有很大關係,每一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一個,或者是一對熊父母,阿諾德的孩子,前景還真不樂觀。


  不過還好,至少阿諾德的妻子莉娜人還不錯,聽說對孩子的管束嚴格的很,這一次阿諾德和莉娜回到約翰內斯堡,他們的孩子就留在英國本土接受教育。


  這也算是英國版本的留守兒童。


  「有機會你一定要幫助他——」菲麗絲向羅克提要求。


  「那也要他讓我幫才行啊!」羅克不樂觀,阿諾德狂妄自大,連菲利普的話都不聽,羅克還是算了。


  沒準在阿諾德心中,羅克現在就是敵人。


  羅克對阿諾德的判斷是正確的,三天之後,一名自由黨的成員在自己的家門口被人殺死。


  羅克現在不是警察局長,這事不歸羅克管,不過羅克還是從李德這裡得到了案件信息。


  「死的人五天前剛剛從國家黨退出,然後加入自由黨,兇手下手殘忍,一共十幾刀,刀刀致命,現場沒有發現遺留線索,只有一張寫有『叛徒下場』的紙條,我們視圖從紙條上進行追查,不過目前還沒有進展。」李德現在的職務是副警察局長,實際上負責警察局的工作。


  「看上去好像是國家黨的人乾的。」羅克的第一反應就是國家黨在報復。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但是沒有證據,所以我們只能對國家党進行一些外圍調查,不過這樣的調查很難出結果。」李德也知道國家黨的嫌疑最大,但是沒辦法證實。


  嫌疑最大的人肯定是阿諾德和亨利·艾爾索普,不過這倆人身份比較特殊,警察局的調查只能採用常規手段。


  而限於技術條件,使用常規手段,肯定很難調查出結果,這年頭這樣的案件多了,如果沒有奇迹出現,多半就只能是無頭公案。


  「歐文先生今天早上去了警察局,要求我們必須儘快抓到兇手,現在局裡的兄弟們也很為難,我們試圖和國家黨取得聯繫,結果我們的人連國家黨的大門都進不去。」李德也是滿腹怨言,如果還是羅克擔任警察局長,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


  「門都進不去?」羅克難以置信,斯賓塞家族不是好惹的。


  「斯賓塞局長在度假,我們聯繫不上他。」李德尷尬得很,攤上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局長,李德也很無語。


  這就是倫敦遙控指揮的後果,倫敦才不會管哈里·斯賓塞是不是負責任,是不是稱職,才不會管約翰內斯堡的具體需求。


  羅克也很無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件事現在羅克沒辦法參與,沒有哈里·斯賓塞作為後盾,約翰內斯堡警察在阿諾德、亨利·艾爾索普這些權貴子弟面前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回頭羅克就去自由黨總部找歐文。


  自由黨總部上上下下被一種很奇怪的氣氛籠罩著,每個人臉上都有悲傷和難以言喻的屈辱,兩年多以來,自由黨的發展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遭遇到這麼大的挫折,縱然是之前和國家黨競爭,自由黨也是一直佔據上風。


  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國家黨居然會如此的不擇手段——


  好吧,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這個案件和國家黨有關,不過很明顯,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現在怎麼辦?」歐文一籌莫展。


  這件事確實是很麻煩,一個人的死亡雖然不會影響到自由黨的實力,但是卻會嚴重影響到自由黨的凝聚力,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兇手,那麼自由黨就會人人自危,內部凝聚力變成一盤散沙,這個後果是羅克和歐文都不能承受的。


  「不怎麼辦,不管兇手是不是國家黨人,現在都是國家黨的責任。」羅克也是心狠手辣,真相是什麼真的不重要,關鍵是現在要有所作為,穩定自由黨內的情緒,不能讓這件事造成更大影響。


  「你想怎麼做?」歐文有點心悸,對政治鬥爭又有了新的認識。


  「還能怎麼做,把國家黨從約翰內斯堡清理出去,不管製造這起案件的人有什麼目的,我們都要讓其他人看到自由黨的實力,你現在的任務是安撫黨內氣氛,該幹嘛幹嘛,該上街宣傳上街宣傳。」羅克釜底抽薪,待會羅克就會去找夏九,做這些事,夏九才是行家裡手。


  「好吧,我回家一趟,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歐文橫下心來,終於要和阿諾德攤牌,政治鬥爭里從來沒有脈脈溫情。


  有些話,羅克不能對歐文明說,比如往國家黨內安插眼線這種事,就不能讓歐文知道,要不然這肯定會影響到羅克和歐文的關係。


  羅克能往國家黨內安插眼線,那就同樣能往自由黨內安插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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