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 韭菜

  英國的法律是為貴族和資產階級服務的,雖然英國人也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這裡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有錢人可以聘請著名律師,確實是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的權益,窮人連法律條文都看不懂,想保障也無從談起。


  這裡的「看不懂」不是調侃,英國現在也沒有普及義務教育,「看不懂」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看不懂,跟能不能解釋清楚是兩碼事。


  南部非洲作為英聯邦的一部分,法律體系是一脈傳承,本質上也是為貴族和資產階級服務。


  只不過和英國本土相比,南部非洲多了一個法律援助體系,這就保證即便是普通人,在權貴面前也能更好保護自己的利益。


  羅克是司法部副部長,法律援助體系就是羅克一手建立的。


  在這起事故中受傷的那些普通人,如果是在英國本土,那多半是無法接受良好的醫療服務,賠償更是想都不用想,一個帝國元帥,輕輕鬆鬆就可以把這件事壓下去,根本不會有任何後續。


  在尼亞薩蘭就不行,哪怕霍普金斯還是國防部長,也要按照既有的法律程序履行責任,刑事責任這一塊先不說,民事部分要優先解決,這也有利於減輕刑事部分的責任。


  羅克和小斯並沒有在醫院停留太久,小斯出了醫院要去事故現場看看,羅克就一起跟著去。


  事故現場周圍已經拉上警戒線,已經損毀的汽車和雕像還沒有清理,地面上還有醒目的血跡,幾乎沒有剎車痕,事故科的警察正在忙著拍照取證,有巡警在現場執勤,看到羅克和小斯,正在現場的小石城警察局局長單若魯馬上過來。


  「情況已經基本確定,布萊特·霍普金斯少校酒後駕車失控肇事,車輛和雕像已經完全損毀,受傷人員已經送醫就診,現場還在繼續勘察。」單若魯三十齣頭,也是羅克的老兄弟,前開普敦警察局突擊隊成員。


  「完事趕緊清理一下,儘快恢復秩序。」羅克叮囑一句就跟上小斯,小斯正在已經完全傾倒的雕像旁沉默不語。


  確實是有點慘,原本的雕像是塞西爾·羅德斯一身戎裝,肩上背著一支經典的馬蒂尼·亨利步槍,張開雙手橫跨在一副繪製在地面上的非洲地圖上,操刀的雕刻家還是來自義大利,義大利人打仗不行,雕刻、繪畫、歌劇才是老本行。


  現在雕像已經徹底損毀,腿部被直接撞斷,胳膊也被摔斷一個,雕像以一個面部著地的狼狽姿勢呈現在羅克和小斯面前。


  羅克都有點尷尬,可以想象小斯有多憤怒。


  「以後所有雕像都要增加基座,周圍還要安裝圍欄——」羅克抬手把單若魯叫過來,這就是放權的弊端,有一點照顧不到就會造成嚴重後果。


  單若魯多鬱悶的,這事歸城建,其實跟警察局也沒關係。


  但是現在在場的官員就單若魯一個,所以單若魯就先記著,然後再傳達給城建部門。


  「我一定要幹掉布萊特·霍普金斯——」小斯兩眼血紅,根本不在乎單若魯就在身邊。


  當著警察局長的面說這話確實是有點囂張,不過單若魯連點尷尬也沒有,反而一臉感同身受的認同。


  「塞西爾,這事兒以後再說。」羅克頭疼,決定一會兒把小斯安頓好,然後就提醒霍普金斯把布萊特·霍普金斯弄走,最好弄得遠遠的。


  「走吧,陪我去喝酒,我現在很需要酒精。」小斯一醉方休的架勢。


  羅克很想說喝酒傷身,布萊特·霍普金斯也不是因為喝酒,也不會酒後肇事。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強調這個的時候,先把小斯安撫好再說。


  霍普金斯根本不用羅克提醒,布萊特·霍普金斯的手術一直做了六個小時,霍普金斯根本沒等布萊特·霍普金斯醒過來,就向連夜把布萊特·霍普金斯送上火車,據說是要直接送往愛德華港,然後坐船送回英國本土去。


  嚴格說來這在尼亞薩蘭是違法行為,布萊特·霍普金斯雖然重傷,但是因為在尼亞薩蘭境內犯罪,必須要在尼亞薩蘭接受審判,然後該賠償賠償,該服刑服刑,等刑期結束之後才能離開尼亞薩蘭。


  但是因為牽扯到霍普金斯,一切就特事特辦,單若魯也不傻,根本就沒有阻止霍普金斯把人送走,等布萊特·霍普金斯被送上火車,單若魯才向羅克彙報這件事。


  羅克知道這個消息后終於鬆了一口氣,肯定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懲罰單若魯,送走布萊特·霍普金斯是不是違反法律已經顧不上了,只要布萊特·霍普金斯沒有死在尼亞薩蘭就行,哪怕布萊特·霍普金斯死在船上,跟尼亞薩蘭也沒關係。


  至於小斯以後怎麼對付布萊特·霍普金斯,這和羅克無關,那是小斯和霍普金斯的事。


  羅克也沒心情管布萊特·霍普金斯,隨著汽車的普及率越來越高,《交通法》出爐在即,這個不需要向聯邦政府申請,尼亞薩蘭州政府也有立法權,只要不和英國憲法以及聯邦憲法衝突就行。


  尼亞薩蘭法律和英國法律以及聯邦政府法律最大的不同是懲罰力度。


  這個年代的法律其實和形同虛設差不多,只要不偷稅不殺人,基本上就沒有死刑,貴族甚至能以罰款代替任何刑事懲罰。


  在尼亞薩蘭原則上也是一樣,只不過在尼亞薩蘭的懲罰力度更高,在英國本土只需要罰款的犯罪行為,放在尼亞薩蘭多半是要服刑的,英國本土要服刑的犯罪行為,放在尼亞薩蘭基本上都是差不多可以把牢底坐穿的那種。


  《交通法》也是一樣,英國本土和南部非洲聯邦政府都還沒有這方面的法律,尼亞薩蘭一上來就規定了六種最高可以處以死刑的犯罪行為,其中就包括酒後駕車危及他人生命安全。


  注意只是危及,並不是已經造成,這也就意味著只要有這種可能性,那就可以判處死刑,量刑的標準就看法庭是如何認定。


  「是不是矯枉過正?」安東有不同意見。


  「為什麼是矯枉過正?」羅克感覺還不夠,其實這也不足以起到足夠的警惕作用,立法的目的是為了預防,有了法律還要普及深入人心,這方面任重道遠。


  「要是規定這麼嚴格,我擔心會引起爭議。」安東也很無奈,有些事能做不能說。


  英國本土現在也是汽車越來越多,但是英國卻沒有制定有關汽車的正式法律,主要原因就在於汽車現在還是權貴家庭的玩具,還沒有進入普通家庭。


  既然只是權貴家庭的玩具,那就沒必要太關注,總不能給權貴們太多限制,要到汽車進入普通家庭之後,才會開始相應的立法進行約束,這就是能做不能說。


  安東擔心的也是一樣,在尼亞薩蘭,除了州政府和軍隊警察,現在能購買汽車的都是有錢人,說白了都是既得利益階層,這些人本來都是羅克的忠誠擁護者,要是新鮮出爐的《交通法》對汽車限制太多,那麼既會影響到汽車的普及,又會影響到羅克和州政府的支持度。


  「不用擔心,這不是限制,而是為了保護我們所有人,如果被布萊特·霍普金斯撞傷的那個警察是安琪,你會不會覺得這是矯枉過正?」羅克一針見血,所有的寬宏大量都是因為事不關己,真要傷害到自己的利益,甚至只是有可能傷害,那麼所有人都會認真起來。


  被布萊特·霍普金斯撞傷的那個警察傷勢並不嚴重,在醫院內只接受了簡單治療就已經出院。


  但是這個不嚴重,並不能代表布萊特·霍普金斯的行為不惡劣。


  「必須嚴懲!」果然,安東的態度馬上就堅決起來。


  其實法律真的不是為了保護有錢人,而是為了保護所有人,塞西爾·羅德斯廣場是小石城的商業中心,廣場周圍全部是大企業的總部,以及商場酒店博物館圖書館這些商業文化中心,所以能在塞西爾·羅德斯廣場徜徉休閑喂鴿子的,也多半都有些身家,被布萊特·霍普金斯撞傷的傷者中就有蘭德銀行的高管,


  安東也不傻,尼亞薩蘭的法律其實對權貴真的沒有多少約束力,就比如酒駕這種事,跟真正的權貴沒關係,人家出門都是有司機的,而且司機還不止一個,所以酒駕和人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法律真正要約束的是那些所謂的「中產階級」,這個階層真的是表面光鮮,實際上就是標準的韭菜,比如偷稅漏稅,這種事其實和普通人關係不大,尼亞薩蘭規定的繳稅標準是年收入一百蘭特以上,這個收入標準也是所謂的「中產階級」標準,大部分的普通人年收入根本就不到一百蘭特,根本不需要繳稅,真正的權貴則是有各種各樣合法方式可以減少繳稅,真正要繳稅,而且又逃不過的就是中產階級。


  所以《交通法》第一次提交,就在尼亞薩蘭州議會三審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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