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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不計前嫌(8)

  第五十九章不計前嫌(8)


  秦佩玉出手了。她在暗處斡旋,很多人包括日本人買通的各種關節都在明處,所以無聲無息。秦佩玉的能量果然非凡,在她出麵的第二天,督軍衙門就傳出消息來,隻要薛念祖這邊償還了賭債或者債主不再追究,楊建昌就會平安出獄。


  薛念祖如釋重負。


  周長旭父子和日本人的手段陰狠毒辣,薛念祖還真擔心楊建昌在獄中熬不住。經秦佩玉疏通之後,即便楊建昌一時間還出不了大獄,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得到消息的馮氏對薛念祖感恩戴德,想起昔日他們母子對薛念祖的種種不待見處,忍不住羞愧難耐,無地自容。


  薛念祖沒有追問馮鵬遠如何說服了秦佩玉,事實上也不需要問了,因為秦佩雲傍晚時分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一輛黑頂的轎子悄然停侯在順盛客棧門口。秦佩玉一身黑色的西式長裙,頭蒙黑色紗帽,腳步匆匆進了客棧,直奔薛念祖的房間。栓子麵色恭謹引領在前。對於秦佩玉這樣一個大有來頭神通廣大的上流社會美婦人,栓子心中滿是敬畏。


  嘟嘟嘟!

  門被叩響,房內傳出薛念祖低沉略有些嘶啞的聲音:“何人?”


  栓子剛要進去通稟,秦佩玉卻嘴角噙著一絲傲然的笑容,示意栓子讓開,然後直接推門而入:“薛東家的真是好大的排場,來了這太原城中,居然不去我那裏坐一坐喝杯茶,反而還要讓老娘親自跑過來問候你嘍?”


  薛念祖心內凜然,霍然起身躬身施禮道:“念祖見過夫人!此番夫人仗義出手,念祖感激不盡!”


  秦佩玉大刺刺地徑自坐在薛念祖房內待客的太師椅上,然後不疾不徐地取下頭上的黑色紗帽,露出挽著貴婦發髻、略施脂粉的嫵媚麵孔來,隻是那眸光中的鋒銳時隱時現。


  秦佩玉翹著腿晃蕩著,輕描淡寫道:“薛東家的真是好心機,有事求我,居然打發了馮家大少出麵。你這是料定我不會不給馮家這個麵子,所以才有恃無恐的吧?”


  薛念祖深吸了一口氣,秦佩玉來得有點突然,但他多少心裏有點思想準備:“夫人,有恃無恐談不上,但念祖知道夫人為人仗義,頗有豪俠之風,所以才鬥膽求告到夫人門上。至於為何讓馮大哥出麵,那是因為念祖覺得這樣能給你我各自留點餘地。”


  “哦?怎麽說?”秦佩玉撇了撇嘴:“我倒是要聽聽你如何自圓其說!”


  “夫人是我運昌隆的股東,算是一家人。但救楊建昌,卻是我薛念祖的私事,念祖羞於因公肥私,自覺無法麵見夫人,所以才請馮大哥出麵。而且,營救楊建昌不是小事,尤其是背後還牽扯著日本人,想必會給夫人添不少麻煩。若是夫人有難處,而我又當麵求上門去,這豈不就成了強人所難讓夫人難做嗎?所以,馮大哥出麵,夫人肯幫忙念祖牢記在心,夫人若不肯幫忙念祖也可以理解,如此都各留餘地和情麵,豈不是最好?”


  秦佩玉眸光一閃,咯咯輕笑:“一番歪理,勉強說得過去。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此事且休提,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當真要替楊建昌償還這一萬大洋的賭債?”


  秦佩玉目光深邃緊盯著薛念祖。


  “夫人,此事雖然是日本人背後搗鬼使壞,但畢竟已經驚動了衙門,立了官司。若是我不替楊建昌償還賭債,想必衙門也無法銷案吧?”


  “先不說這一萬大洋的賭債冤不冤,單是這數額就嚇死人、害死人。就算是有馮家背後幫你,你辛辛苦苦創立的運昌隆也會因此破產關門,為了這麽一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浪蕩子,你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值得嗎?”


  薛念祖輕歎一聲,態度卻是堅定不移:“夫人,楊建昌雖然不肖,卻是楊家之後,也是我未過門妻子的兄長,我不能見死不救。我知道,我湊齊這一萬大洋極其艱難,運昌隆也會因此傷筋動骨,但世間事頗多無奈,難以兩全,這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可要是人沒了,有再多的錢也沒用。”


  秦佩玉眸光閃爍,沉吟良久,突然鼓掌讚道:“薛東家以德報怨,不計前嫌,仗義疏財,視金錢如糞土,真是有上古君子之風,讓人感佩,你的盛名已經傳遍了太原城。但君子之風不必用在惡人身上,惡人還需惡人磨,楊建昌的官司你先不必過慮,有我在幫你拖著,你且慢慢想辦法吧。”


  秦佩玉輕笑一聲起身盈盈向門口行去:“我的意思,薛東家的聽懂了嗎?”


  薛念祖深鞠一躬:“念祖明白,拜謝夫人,夫人慢走!”


  “不必謝我,你要知道,這運昌隆也有我秦佩玉的一份子,你要是把運昌隆敗了,老娘可絕不答應!”


  ……


  薛念祖在太原城中四處奔走籌措資金營救楊建昌的事兒,傳為美談。一萬大洋的賭債,足以能壓垮一家普通富商權貴,薛念祖定然要為此傾家蕩產。


  衙門那邊的風向變化,石野太郎和周長旭也是無可奈何。


  但周長旭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薛念祖能湊齊並真的會掏一萬大洋來營救一個敗家子:“石野先生其實不必多慮,我料這薛念祖不過是假仁假義、故作仗義疏財來博一點虛名罷了,隻要我牢牢掐住楊建昌的賭債不撒口,就算是衙門也無法。”


  “隻要楊建昌還被關在大牢裏,我們就不著急,就慢慢跟他耗下去,我就不信他不會讓步。”


  石野太郎眉頭緊蹙:“周東家,薛念祖的確是拿不出這筆錢來,可是有馮家。薛念祖跟馮鵬遠交往密切,若是馮家籌資,湊齊一萬大洋也不是太難。”


  周長旭哈哈大笑:“石野先生,你這就是不懂中國人的門道了。馮家家大業大,是為晉商領袖,但馮家這樣的大家族固然財力雄厚,卻也規矩眾多,馮鵬遠想要拿一萬大洋幫薛念祖救一個不相幹的敗家子,哪有那麽容易?”


  石野太郎斜瞥了周長旭一眼,突然縱聲大笑:“中國人的門道是多,除了繁文縟節,就是虛有其表、食古不化,若是那薛念祖能像周東家一樣識時務、知進退,你我何愁大事不成?周東家,你隻管盡心盡力為我大日本帝國做事,拿到逍遙春的配方和運昌隆的釀酒古法,將來虧待不了你便是!”


  周長旭幹笑兩聲,心裏頭其實蠻不是滋味。他本為堂堂百年老號寶増永的東家,汾縣酒業執牛耳之前輩名宿,放眼山西晉商中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結果先敗在薛念祖手上,又淪為日本人的走狗,心理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但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就無法回頭了。


  吳作福臉色焦躁急匆匆走進周長旭的辦公室:“東家,大少爺被關帝山的土匪給綁了,洛九娘剛剛派人來下帖子,要東家三日之內拿錢贖人,否則就要撕票!”


  周長旭臉色驟變:“洛九娘的人?友寬怎麽會莫名其妙惹上洛九娘的人?到底怎麽回事?我周家與她關帝山大寨無仇無怨,這幫土匪為什麽向友寬下手?”


  吳作福歎息:“東家,大少爺去城西的大戲院看戲,半道上突然就招了土匪了,跟大少爺去看戲的兩個夥計被土匪敲暈,我這邊剛得到消息,洛九娘的人就傳話過來了。”


  周長旭臉色陰沉,嘴角哆嗦:“這該死的土匪婆要多少錢才會放人?”


  吳作福沉默了幾秒鍾:“東家,洛九娘的人說,要——要一萬大洋!”


  周長旭倒吸一口冷氣:“一萬大洋?她真是瘋了!”


  周長旭旋即眸光凝結,肩頭抖顫:“沒有這麽巧的事,看來,這一定是薛念祖串通土匪,反咬老夫一口了!這小廝好狠毒!老吳,馬上給督軍衙門的人使點錢,老夫要告他薛念祖一個勾結土匪綁票行凶之罪!”


  “東家,空口無憑,我們拿不出證據來,恐怕衙門不會受理。況且,洛九娘的人心狠手辣,若是走漏了消息,我擔心大少爺的安危啊!”


  周長旭憤怒地咆哮起來,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可也就是白白發狠,一點轍都沒有。


  洛九娘這股土匪在山西境內勢力很大,之所以能逍遙至今,除了洛九娘禦下極嚴很少招惹官府和作奸犯科之外,也有暗暗攀交官府的因素在。周長旭其實比誰都清楚,隻要關乎洛九娘的人,督軍衙門的剿匪欲望其實就不太高。


  遑論要讓官兵去為了他兒子被綁架一事去大動幹戈,不現實。


  “東家,洛九娘的人不好惹,這女土匪頭子說到做到,我看還是抓緊想想辦法湊點錢找人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大少爺給贖回來!”


  周長旭的嘴角都被他咬出血跡來:“老吳,不要說我們拿不出一萬大洋來,就算是能拿出來,你以為洛九娘就會拿錢放人?你錯了,這女匪首是在幫薛念祖要挾老夫,拿友寬來換楊建昌罷了!”


  吳作福沉默了下去。


  周友寬被綁架這事透著蹊蹺,他猜測大概與薛念祖脫不了幹係。但沒有證據,猜疑永遠就隻能是猜疑。周家的人能去官衙活動,薛念祖背後的能量也不一般,憑著猜疑去經官處理,倒黴的還是周友寬這個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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