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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我攆走了百合和林薇,不是因為我對我喚醒項明有信心,而是我想贖罪。


  站在項明的ICU病房門口,我狠狠咬著唇一遍一遍對自己說:江雨霏,你的命是項明救的,如果他死了,你還有臉活在世上嗎?所以,項明,你必須醒來,必須安然無恙地從那該死的病床上走下來。你明明已經答應了帶我這個喜歡冒險的家夥春天去踏青、夏天去漂流、秋天去登山、冬天去滑雪你不會食言的是吧?如同當時我找你幫我做我定婚宴上的司儀,拜托你幫我找黑客毀了我們分公司的主頁,你雖然一開始有點為難,但最後還是全心全力地不僅幫助了我,而且還幫我做得天衣無縫你一定要醒來,我還吹牛幫你追姑娘的,你不能不給我報答你的機會!


  直到我嚐到了舌尖上彌漫開來的血腥味,我才抹幹眼淚,走進項明的病房。


  這是他昏迷的次日,我每天上下午各半個小時進來跟他說話,可是我已經把我那劣跡斑斑的曆史都反反複複給他講了三遍了,他依然對我的聲音、對我的故事無動於衷我知道,他想見的人不是我,他想聽到的聲音也不是我的聲音,他想聽的故事也不是我那狗血的往事


  他還在安安靜靜地睡覺,除了胸腔那裏有微微的起伏,沒有聲音,沒有動靜聽著連接他身體的那些儀器裏發出來的“滴滴答答”的聲音,我突然覺得煩躁異常,我有一種上去砸了那些東西的衝動!


  可是看著上麵還算穩定的生命跡象,我握緊了拳頭,把視線重新移到了項明的臉上。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點什麽,但是我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早早換好無菌服來這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希望下一秒他那長如羽扇般的睫毛顫動起來


  我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我扯了扯嘴角,雖然我知道此刻我笑起來一定比當時快被強.奸的時候哭的還難看我還是努力地對他笑了笑。


  “哥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都把我的過去全部告訴你了,你真的不打算回應我一句嗎?


  嗬嗬,無所謂,我有耐心

  對了,我給你唱首歌吧!你猜我最喜歡那首歌?嘿嘿,你肯定猜不到《披著羊皮的狼》是不是很驚訝?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暗戀過我們班的班長,是個男生,長大很帥,那個,當然,沒你帥他學習成績好,籃球也打的好,我們班幾乎一半的女生都喜歡他。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因為在老師同學眼裏,我永遠都如同一個魔女一樣,跟老師唱反調,跟男同學大家,欺負女同學

  嗬嗬,所以那個時候,我學會了這首歌


  我小心翼翼的接近/怕你在夢中驚醒/我隻是想輕輕的吻吻你/你別擔心/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並不容易/我們來自不同的天和地/你總是感覺和我一起/是漫無邊際陰冷的恐懼/我真的好愛你/我願意改變自己/我願意為你流浪在戈壁/隻求你不要拒絕/不要離別/不要給我風雪/我真的好愛你/我願意改變自己/我願意為你背負一身羊皮/隻求你讓我靠近/讓我愛你/相偎相依

  我確定我就是那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裏的羔羊/我拋卻同伴獨自流浪/就是不願別人把你分享/我確定這一輩子/都會在你身旁/帶著火熱的心/隨你到任何地方/你讓我癡讓我狂/愛你的嚎叫還在山穀回蕩”


  突然,我像做夢般看到了項明的眼皮似乎在微微顫動我嚇得停住了歌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顫抖的睫毛,眼淚再次滾落,一時激動地在他床邊不知所措起來,“你,你別激動,哥們,我不是狼,你也不是我的獵物,你別嚇我,你是要醒來了嗎?”


  項明醒來的次日,我就離開Q市,回到了X市。


  看到他的生命跡象徹底穩定,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那份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沉重愧疚感也得到了緩解。但是這也並不是我那麽快離開的原因,我見不得他父親母親每天恨不得24小時都貼在自己兒子身邊,問長問短,噓寒問暖,好像生怕他再次昏厥過去一樣。


  我討厭見這種所謂的天倫之樂盡管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並不是樂。父母雙全,至親至愛我不羨慕不嫉妒更談不上恨,我隻是習慣了拒絕目睹。


  年老爹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不是蓋的,在張齊遠被處理之前,每每想起他,我都會把自己珍藏了好些年的那把大馬士革刀拿出來磨一磨,直到它削鐵如泥,斬人無血!


  看著閃著寒光的刀刃,我仿佛看到了張齊遠跪下來對我求饒的可憐樣子,可是在光可鑒人的刀麵上,我卻看到了自己咬著牙冷笑的瘮人模樣,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


  靠!我竟然被自己的笑容給嚇出了雞皮疙瘩,莫非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減弱了?

  想到這裏,我感覺身上又不覺地生出了一層新的雞皮疙瘩出來!

  但是在醫院裏見到保外就醫的張齊遠的時候,我最終沒有用那把刀手刃了他。不是我不忍心,更不是臨陣退縮。就在我看到躺在床上幾乎失去了所有往日神采的張齊遠,尤其是確認他渾身上下每個動作都似乎在證明著兩個字“狼狽”的時候,我的腦海裏矯情地閃過一句俗的掉渣的歌詞:畢竟是我愛過的人,我能夠怪你什麽


  關鍵時刻,老娘的惻隱之心救了張齊遠一命。


  當然,也救了我自己!

  從張齊遠的病房出來,路過產科病房的時候,我被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聲吸引得停下了腳步。旁邊來往的醫患人員一個個臉上俱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捂著耳朵匆匆而過,我卻覺得那一聲賽過一聲歇斯底裏的啼哭簡直如天籟般動聽。


  我順著聲音走過去,在一個病房門口,果然看到了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在媽媽的懷裏哭得快要岔氣,年輕的爸爸媽媽和年長的不知是爺爺奶奶還是姥姥姥爺全家四口人都無措地哄著她,逗著她,喂奶嘴,逗樂子,她依然誰的麵子也不給,隻是擠著眼睛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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