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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宇翔手裏拿著一遝醫藥單,一臉疲憊地坐在了床邊。


  深邃的眸子裏帶著一股幽幽的傷感肆無忌憚地落在她的臉上,眼神裏氤氳出越來越濃的溫柔。


  抬起手,慢慢地向她插著藥管的手伸去,卻在即將碰觸的一瞬間,倏得收了回去。


  駱晴晴痛苦地蹙著眉扭動了下腦袋,眼睛緩緩地睜開,環顧了一下四周後,把一雙迷茫的眼神投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身上。


  “蠢女人,上個樓也會跌下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以為你死掉了就可以不履行你簽的合同了嗎?”方宇翔的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一開口,卻說出了相當不遜的話來。


  駱晴晴清澈的水眸眨了眨,擰了擰眉頭,嚶嚀道:“頭——疼。”


  “活該!”方宇翔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卻起身彎下腰給她輕輕地柔起太陽穴來。


  “不——不用!”她條件反射般晃著腦袋拒絕他的好意,抬起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一瞬間,針頭處的血液回流,方宇翔隻好抽回了手。


  “想死的話也別在我麵前死!”方宇翔的嘴角立刻綻出一抹不悅,強行抓著她的手,擺正了姿勢。直到看著回流到藥管裏的血液跟藥液一起流回了她的血管,臉上才輕鬆不少。


  “先生,能不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駱晴晴環顧了一下房間內的設施,好奇地問道。


  方宇翔盯著藥瓶的神情微微一怔,立刻轉頭看向她,死死地盯著她的眸子:“你,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駱晴晴依然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眉心微蹙,看向他的眼神也沒有了往日的恐懼和憤恨,替而代之的,是淡漠,陌生,還有疏離。


  方宇翔眯了眯眼睛,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浮起一抹戲謔的冷笑:“是不是想跟我玩失憶?你的演技也太差了吧!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我可沒耐性跟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駱晴晴沒有掙紮,仍然擰著眉,睜大了的眼睛周圍泛起了紅,無助地看向他:“先生,我們,我們認識嗎?能不能告訴我,我為什麽在這裏?”


  方宇翔冷鷙的眸子頃刻間凝結成了冰,錮住她下巴的手慢慢地鬆開:“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嗬嗬,我當然知道我是誰了。我叫駱晴晴,我爸爸媽媽是A市科大裏的老師。咦,對了,你看到我爸爸媽媽了嗎?”駱晴晴臉上浮起甜蜜的笑來。


  方宇翔如鷹雋般銳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卻隻看到了一望見底的純真:爸爸媽媽?難道她真的摔壞腦袋了?忘記這幾年發生的事了嗎?記憶回到了她父母去世前的時候?

  “先生,我是不是欠你什麽東西了?還是,我們有什麽過節?為什麽你的眼裏裝滿了仇恨?”見他不說話,駱晴晴滿眼疑惑地看著他。


  方宇翔垂在床邊的拳頭慢慢握緊,低頭把牙齒咬得咯噔咯噔響:“你真的忘記了嗎?我叫方宇翔。”


  “方—宇—翔?”她輕輕蹙著眉,茫然地重複道。


  “是的,老婆,我是你丈夫——方宇翔。”


  “丈夫?”駱晴晴直接石化般僵住了,睜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看著一臉真誠的方宇翔。


  “是的,昨天回家的時候,你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醫生說可能傷到了腦子,忘記了一些東西。不過沒事,有我照顧你,你會很快記起我來的。”方宇翔勾勾嘴角,斂起了麵上所有的不悅,眸子裏蕩漾著的柔波好像要滴出水來。


  “你在開玩笑嗎?我怎麽會結婚呢?我不是才參加完高考嗎?”駱晴晴臉上綻出難以置信的尷尬,眼裏寫著:你開什麽國際玩笑!

  看著她有點發慌的樣子,方宇翔沒有再解釋,抬手按響了醫生求助報警器。


  不一會兒,主治醫生帶著四個護士趕了進來。


  “醫生,她,我老婆好像不記得太多東西了!”方宇翔上前,壓低聲音地跟醫生解釋。


  “我們先檢查一下。”


  說罷,主治醫生又是聽心跳脈搏,又是翻開駱晴晴的眼皮觀察,一番檢查之後,下了結論:腦部受創,暫時性失憶。


  “那還有沒有恢複記憶的可能性?”方宇翔倪了一眼駱晴晴,語氣裏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以我們臨床經驗來看,很多因受創失憶的患者,有的在後天的生活中會慢慢回憶起很多片段,隨後就會把失去的一段記憶全部想起來。”醫生如實相告。


  “那就是,也有很多想不起來的?”方宇翔抓到了醫生話裏的關鍵詞。


  主治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很鄭重地點了下頭:“這要看患者意識裏對失去的那段記憶的渴望程度了,如果她覺得現在過得很好,從來不去想以前發生過什麽事,那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恢複完整的記憶。有的患者很刻意地去通過一些周圍人的講述和熟悉的物品去努力地喚回記憶,最後恢複記憶的也大有人在。”


  “嗯,她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至少要住院治療一個星期,等身上的外傷徹底消炎了就可以回家靜養了。”


  “行,沒什麽事了。”方宇翔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失憶?我,真的失憶了嗎?”醫生護士剛剛離開,駱晴晴焦急地問方宇翔。


  “沒事,老婆。我會讓你慢慢恢複記憶的,以前我們度過了那麽多美好幸福的日子,你怎麽會忘記呢?”方宇翔坐下來,抬手撫向她的臉頰,疼愛地在她臉上輕輕摩挲。


  駱晴晴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僵了僵:“你,真的是我老公嗎?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爸媽媽在哪裏?我,什麽時候嫁給你的?我們,在哪裏認識的?”


  “不著急,親愛的。你現在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等你精神恢複了,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方宇翔揚著唇角,滿眼流轉著寵愛。


  “那,我們結婚多久了?”駱晴晴才不願善罷甘休,繼續諾諾地問。


  “傻老婆,我們上個月才領的證,還沒來得及辦婚禮呢,你太興奮了,不小心就摔跤了。嶽父嶽母出去度假了,為了不影響他們的心情,我就先不告訴他們你受傷了。”方宇翔想都沒想便侃侃而答,聽起來滴水不漏。


  “啊——頭又開始疼了,好疼。”駱晴晴睜大眼睛看著這個說謊話時臉上波瀾不驚的男人,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好皺緊眉頭,呲牙咧嘴地假裝頭疼。


  “那,你好好休息會,我去給你買早飯,順便讓護士過來給你換藥。”方宇翔看了一眼頭頂上將要滴完的點滴,微笑著囑咐了一句,就轉身走了出去。


  確定他走遠了,駱晴晴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懊惱的神情盡顯眼底。


  本來是想以失憶為由找一個完全不認識他的借口,然後趁機逃離他的魔抓,沒有想到,狡猾如斯,他竟然將計就計,編了這麽一個可笑荒唐的段子,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忽悠成了夫妻,還新婚燕爾已經領證了?


  天哪,小伎倆遭遇大陰謀,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正後悔著,護士端著醫藥盤進來換藥了。


  “方太太,方先生對您真體貼。”小護士衝駱晴晴甜甜地笑了笑,取下了藥瓶。


  “是嗎?”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麽快連護士都賄賂了嗎?怎麽會稱呼她方太太?

  “是啊,昨天晚上我們醫院裏的電梯臨時出了點狀況,我們準備找擔架把您抬上去,方先生卻不同意,抱著你一口氣上了8樓手術室。在二樓的時候,他的鞋不小心掉了,來不及回頭穿上,索性脫掉了另外一隻,光著腳把您抱到了手術台上。”小護士一邊利索地換著藥,一邊不無羨慕地看了幾眼駱晴晴。


  駱晴晴正在為裝失憶的事抓狂的心竟不受控製地狂跳了幾下,心上滑過一絲異樣的莫名感動:那個冷情的惡魔,也會緊張她嗎?

  “嗬嗬,藥換好了,方太太。還有別的需要嗎?”


  “哦,能不能幫我找一下我的手機,應該在包裏吧。”趁那個惡魔沒回來,得趕緊給麥萌打個電話。


  小護士果然在沙發上的包裏找到了駱晴晴的手機,遞給了她:“看看手機的電話薄,也有可能促進恢複記憶。”


  “謝謝。”


  聽著護士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越走越遠,駱晴晴顧不上手背上的藥液,迫不及待地單手打開手機,撥通了麥萌的電話。


  “萌萌,我臨時出了點狀況,這幾天可能回不了家了,你幫我把子萱帶好,告訴她我過幾天就回去。我沒事,你放心。”


  此時的麥萌剛回家睡下不久,一聽是駱晴晴的聲音,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這丫頭,昨晚不回家也不給我說一聲,打你電話也不通,後來打到嘉銘那才知道子萱昨晚在他那。說,你是不是跟你的初戀情人出去快活了?”


  “真沒有,手機是因為摔了一下,可能自動關機了。反正說來話長,你先幫我穩住子萱,我會再打給你的。放心吧,我真的很好。”駱晴晴撇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焦急地解釋著。


  “喂,到底怎麽了?別神經兮兮的?難道你的舊情人把你綁架了不成?快告訴我,你在哪裏?”一頭霧水的麥萌更加焦急,舉著電話吼了起來,還沒說完,電話裏就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聽到開門的聲音,駱晴晴慌忙關掉手機,藏進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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