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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晴晴支開駱子萱,輕聲說:“怎麽可能呢?至少我認識他的這幾個月,他一直都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怎麽會像你說的那樣呢?”
她說得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自己寬慰自己。她並沒有想維護方宇翔的意思,她隻是不願相信子萱的親生父親居然這麽不堪!
“現在看好像還真不像,但是前些年隻要提起方氏的大少爺,認識他的人給他貼的第一個標簽永遠隻有一個字:色!不過,聽說這幾年收斂多了!”
麥萌突然平靜了下來,扔掉煙蒂,睨了一眼駱晴晴說:“當然,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畢竟咱跟他不是一條道上的,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去查一下這種人的背景和曆史。”
聽了麥萌的話,駱晴晴心裏頓時五味雜陳。
有麥萌這樣對自己真心實意的朋友,讓她心裏春意融融,卻也因麥萌口裏的這個糟糕的男人,心裏像刮過一陣凜冽的寒風一樣,冷得縮痛。
“他是怎麽樣的人跟我沒有關係!”最終,駱晴晴隻是苦澀一笑。
“沒關係?那你這被他包養了是什麽個事?”麥萌激動得有點失笑。
“哎呀呀!”站在一邊“觀戰”的張嘉銘實在忍受不了麥萌的尖聲利嗓,拉起她強行按到了沙發裏,“你能不能冷靜點?我懷疑你這麽激動是不是有別的動機!”
麥萌剛開始窩進沙發隻顧得氣鼓鼓地喘氣,待琢磨明白張嘉銘話中之話時,噌一下從沙發裏彈起來,一把把張嘉銘按進了沙發裏:“老娘告訴你,第一:我是喜歡女人,但我也是有原則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第二:雖然我不喜歡男人,但我從來不阻礙我的好姐妹去臭男人那裏尋找幸福。”
看著雙眼赤紅的麥萌,張嘉銘嚇得雙手護頭,一邊往沙發裏瑟縮一邊插空狡辯:“那你也不能武斷認為方少就是玩弄晴晴啊,我覺得他肯定是愛上我們晴晴了!”
“愛?”麥萌突然住了手,嬌怒的臉上滑過一抹冷冷的輕蔑,“就怕是用這個字來騙女人,絕對是百試不爽!”
“好了,你們別吵了。”駱晴晴見兩個人為了自己的事爭執不休,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那好,你說說看。”麥萌徑自倒了一大杯涼白開咕咚咕咚喝完,雙手抱臂靠在冰箱上,壓著性子等著駱晴晴的下文。
張嘉銘也在沙發上坐好,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期待樣。
駱晴晴低頭咬了咬唇,再抬頭看向對麵的兩個人時,眸子裏滿是堅定:“我從來沒有想過回來之後還會遇到他,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後,更沒有想過去帶著子萱去認爹地。
你們想想,一個肯花五百萬買一個普通女孩初夜的男人,會是出自平民之家的人嗎?如果想攀附什麽,我當初也不會千方百計挺著大肚子離開這裏。
至於愛,這個東西,我想不光是我,萌萌,嘉銘,你們這麽優秀的人,情願一直單著,也不願隨便找個人過下去。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字?”
“切”麥萌不屑地扭過頭,“我可從來沒相信過那個字,虛啦吧唧的東西,還沒人民幣可靠!”
駱晴晴篤定般淺淺一笑:“不,你不是不相信愛情,你隻是害怕相信男人而已。”
麥萌心裏一震,腦子裏迅速浮現出多年前那個可怕的情景…
難道真的如晴晴所說,她之所以討厭男人的身體,僅僅是因為害怕?
駱晴晴看著麥萌雖然一臉茫然,卻沒有再繼續狡辯下去,心裏滑過一絲絲疼痛:外表越是堅強的女人,內心越是柔軟得不堪一擊。
“萌萌,我跟你都是女人,我雖然無法感受到女人與女人之間愛情的力量,但我從你這些年和那些女孩們在一起的日子就看出來,你很滿足,很幸福。你若不相信愛情,你又怎麽會有幸福感?
記得上次那個姍姍,和你朝朝暮暮了三個月,你說那段日子是你覺得最幸福最美好的時光。可是後來,她喜新厭舊,跟另外一個女人跑了的時候,你不是也很失望很沮喪嗎?那就是因為你對愛情有所期待,所以才會失望,隻是你的愛情裏沒有男人而已。”
麥萌瞠目結舌地聽著駱晴晴一通分析,正想辯駁兩句,駱晴晴卻把視線轉向了張嘉銘:“嘉銘,你也是。你所希望的愛情一直是最純淨的,純淨到你看愛情的眼裏容不進一粒沙塵,所以你也一直在等那麽一個正確的人。”
“我?人家……”張嘉銘見駱晴晴的“矛頭”突然指向了自己,一時間有點不適應,雙手輕輕拍了拍羞紅了的臉,低頭半掩著嘴:“人家不是舍不得你們這些好姐妹嘛!追我的姑娘們可多著呢!”
駱晴晴輕笑:“我可記得很清楚,兩年前某個人因為失戀連自己的美容店都不管不顧了,突然飛去台灣找我訴苦,還硬拉著我去散心。後來我才知道,僅僅因為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在夜店裏和那些年輕小夥子玩‘傳冰遊戲’,你說你這算什麽呢?”
不等張嘉銘反應,駱晴晴接著說:“你這是太過計較,計較是因為你追求完美。你不希望你的愛情裏摻雜任何一點不純淨的東西,這不是你的錯,有個專業術語叫:愛情潔癖。你就是這樣一個患有愛情潔癖的男人,所以你一直在等待那個跟你一樣,純淨得可以與你相互融合卻沒有一絲不良排斥的女孩。”
張嘉銘看向駱晴晴的眼睛越睜越大,嘴巴已經驚訝地張成了“O”型,右手指尖撫在唇邊,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身成“愛情顧問”的駱晴晴,不知道如何開口。
楞了幾秒之後,張嘉銘訥訥地轉頭去看麥萌,沒想到此時的麥萌突然變得格外安靜,早已經雙手托腮地陷入沉思狀了。
駱晴晴站起身,左右手分別拉住了麥萌和張嘉銘的手,衝他們會心一笑:“其實,我也是。”
“多年前,我比你們更信仰愛情,隻可惜後來才懂得愛情也有保質期。如今,不管是已經過期了的,還是新鮮的,都不會讓我再為任何一段感情赴湯蹈火了。
但是,我現在不僅是一個女人,我還是子萱的媽咪,也是你們的朋友,為了子萱,也為了你們,即使我不再會相信愛情,也不再相信男人,我也會盡自己努力去讓你們過得更好一些。”
駱晴晴說完,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唇邊一直維係的那抹笑裏,蘊著多少苦澀,藏著多少無奈。
麥萌和張嘉銘麵麵相覷,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為我們?”
“嘿嘿。”駱晴晴握住他們的手力道更重了一點,笑著轉移了話題的重點:“當然為你們啊,為你們減輕負擔啊!我這個拖油瓶,這幾年可沒少給你們添麻煩!”
“說什麽呢,再說這樣的話,信不信我跟你絕交……三分鍾!”麥萌第一個起來抗議。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人威脅,為了我們你要上刀山下火海呢!”張嘉銘誇張地撫了撫胸口。
三個人終於拉著手一起笑了,那笑,代表著理解和放心,亦含著朋友間了然之後的欣慰。
“那,你的意思是,你下定決心跟方宇翔那丫坦白子萱的事了?”麥萌拉著駱晴晴認真地問。
“嗯。”駱晴晴鄭重點頭,“雖然現在我不知道他把我留在身邊的原因,但是他既然已經知道我為他生過一個孩子,我是沒有權利不讓他見子萱的。”
“那你和他呢?算什麽?他連結婚證都可以在沒有你的情況下搞定,明顯是不肯把你光明正大地公諸於世的!除非他還你一個完整的婚禮!”麥萌皺了皺眉。
婚禮?駱晴晴的水眸裏漾起一抹淡淡的苦澀:“沒有想過未來,畢竟我和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如果,我隻是說如果,如果他隻要子萱不要你呢?”考慮再三,麥萌還是把最擔心的事問了出來。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而她必須為駱晴晴想好一切最壞的結果。因為隻有她知道,當年那個絕望的女孩若不是因了肚裏的那塊小生命,或許早已經在哪個角落悄悄地香消玉殞了。
子萱,是她的全部,是她這些年硬著頭皮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放心吧,他雖然有權利知曉孩子的事,但是他沒有資格獨占孩子的撫養權。就算是打官司,我也有信心握得勝券。”話雖是這樣說,但駱晴晴的心裏還是一點底都沒有。
沒有底不是因為她害怕,相反,她根本沒有想過失去子萱會怎麽樣,麥萌的這個假設,絕對不可能成立。
這天晚上,駱晴晴哄子萱睡著之後,側躺在旁邊溫柔地看著她睡著的樣子,心裏湧上來一股股難言的酸楚。
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每次在媽咪跟麥萌阿姨談論有關她爹地話題的時候,她都很自覺地跑到一邊,不是盯著電視看,就是抱著芭比娃娃,看似不聞不問,其實那雙溜溜轉的大眼睛裏折射出來的好奇和期待,每次都逃不過駱晴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