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情罵俏
“家裏出了這等大事,由當家主母來操辦,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聽到章三這樣問,宮九歌勾了勾唇角。
是很正常,但你答的不正常。
之前她接連幾個問題,這人都是以敘述的語氣作答,沒半分波瀾,但在她提到“母親”兩個字之後,章三的說話方式變了。
“嗯,很正常。”宮九歌無害的笑了笑,“在外聽聞章公子孝順,到真是名不虛傳。”
章三一愣,沒料到她的話題走向“何以見得?”
宮九歌“先前的問題,章公子回答的遊刃有餘,提到令堂,卻變了語氣,此等護母心切,可不就是,孝順?”
話說的無邏輯可循,卻成功讓章三慌了神。
章三臉色一變,“這事和我母親沒關係,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知道,”宮九歌手指輕叩木椅,發出有節奏的鼓點聲,“她都知道,比如你恨你爹迷戀一個妓子,在他身上下了什麽東西之類的。”
或輕或重的敲擊聲,縈繞在耳畔,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無限放大,章三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重複提醒……
你殺了你爹!
你殺了你爹!
“不,我沒有,我沒有……”那聲音如同魔咒,在他腦海中不斷擴散,放大。
赫無雙的視線掃過宮九歌麵上的風淡雲輕,最後停留在她指間。
察覺到他的目光,宮九歌手指一頓,這是……注意到了?
隨著她的動作戛然而止,章三也像是擺脫了什麽邪穢,雙目充血,猛地起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計劃被強行打斷,宮九歌挑眉,索性側過頭直接對上罪魁禍首的視線。
“你看我做什麽?我好看?”
赫無雙早已習慣了她語氣裏的微嘲,聲音淡漠的應了回去。
“不好看。”
宮九歌……這問題她問過不少人,敢這麽直接回答的真沒幾個。
旁觀的青岩,雲墨……
剛剛他們還在驚豔那種別具一格的審訊方式,怎麽突然之間畫風就變了?
這還……打情罵俏上了?!
“不好看就不要盯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某些人口味奇特呢。”宮九歌抬手整理了下衣袖。
被點名的“某些人”毫無旁觀者的自覺,“還有一個時辰。”
宮九歌“什麽?”
青岩暗暗提醒自家主子“主子,學院考核,醫學第二場,距開始還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從此地趕去學院,乘馬車至少也得兩刻鍾,還不包括途中有什麽意外……
她得速戰速決了。
宮九歌“既然章三公子覺得令堂不知情,那就把令堂叫出來問問吧。”
章三也沒了剛剛的狂躁,像是在逐漸撫平情緒,“我母親近日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時間擺在那兒,宮九歌也懶得跟他耗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學過幾天醫術,不妨幫令堂看看。”
幾天?章三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維持不了了。
“不需……”
“聞兒。”廳堂外有聲音傳進來。
章聞,是章三公子的字。
聽到熟悉的聲音,章三起身疾走幾步,伸手扶住來人。
“母親。”
來人年紀三十出頭,臉色憔悴,因為家中逢變,衣著樸素。
“幾位可是為了我那夫君和不成器的兒子來的?……這些事,隻能說是天理循環,因果報應,怨不得他人。”
“夫人倒是個明事理的,”宮九歌看了眼她攥著佛珠的手,“有些事,我想和兩位單獨談談。”
章夫人歎了口氣,該來的,到底躲不過。她抬手嗬退下人,低著眉眼,手裏的佛珠轉動。
見她沒了動作,宮九歌……我想,不是我們想,咱能不能換個地方什麽的。默默的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赫無雙。
算了……宮九歌“說說吧,有關死者的死因,以及……作案過程。”
聽她的語氣,像是已經篤定了凶手是誰。
章三“不是……”
“想好了再說,”宮九歌慢條斯理的開口,“殺人是重罪,包庇重犯亦是過錯……可憐自身難保,還要拉最親的人下水。”
最後一句加的巧妙,成功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章夫人停了手裏的動作,終是抬頭,正視宮九歌,“這位大人看來是手上有了證據。”
大人?
“不然也不會到貴府打擾。”宮九歌笑眯眯的回道。
雲墨證據?什麽證據?什麽時候有證據了?
“既然如此,大人直接拿人便是,何必多此一舉來問話。”章夫人氣定神閑的開口。
章三瞳孔一縮,眼神裏是不敢置信。
倒是宮九歌聽到這話,挑了挑眉,像是輕笑了一聲。
“‘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
年輕的嗓音中帶著幾分稚氣,就像是雨點打濕了門前的芭蕉葉,殘留在葉尖的水珠欲滴不滴……
旁人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會念這個,章夫人確是明白的,可就是因為太明白了……
章夫人眼底透著難言的不甘,怨氣,還有一種獨屬於女人的悲哀。
“夫人的動機不言而喻。”
宮九歌先前啟用了意向催眠,章三情緒麵臨崩潰,可見他爹的死,他有一定的參與,至少是知情的。
但問話過程中,麵對宮九歌拋出的餌,章三有恃無恐,因為他自信有不在場證明。
而當宮九歌矛頭直指章夫人時,章三的掩飾非常生澀,他的情緒中,除了著急替母親解釋,還有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擺脫這件事情嫌疑的輕鬆……
而宮九歌真正確定凶手,也是因為章夫人的那句“直接拿人”。
從章夫人出現的那一刻起,章三和她,無論是肢體行為,還是語言神態,都可以很輕易的看出,母子倆關係很好。
從人性出發,普遍來說,一位母親對她孩子的愛是難用語言來形容的,絕對的無私。
章夫人有那麽一刻意識到了她的目的,說那句話,一定程度上,是為了堵她。 但,縱然隻是一句試探,她也絕對不會拿著愛子試水。
這便也成了她隱瞞的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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