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鴟得腐鼠
那離遵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騰得出時間,宮九歌當天晚上就得了空再度拜訪了糧店老板,本該睡下的糧店老板差點被不速之客驚出噩夢。
宮九歌坐在椅子上,顏色豔麗的衣衫在黑夜中也格外鮮明,然而更為鮮明的,是她手裏閃著銀光的尖刀,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乍現。
“你,你想做什麽?”糧店老板瞬間清醒了,死死的盯著她手裏的刀,生怕對方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今天在糧店裏多有不便,有些問題想問問清楚,”宮九歌把玩著手裏的冷兵器,說,“深夜叨擾,還望老板見諒。”
“問題,問題已經答的很明白了。”老板強作鎮定。
宮九歌眼尾一挑,隱在月色下的情緒並不明顯。
“老板說在小時候見過一個俊美的男人?”
老板點頭。
“這家糧店改自一處民居,糧店建起運營不過數十載,老板的年數已經過三了吧?”宮九歌一字一句道,“還是您隻是看著顯老,其實隻是還未加冠的年紀?”
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質疑老板那句“小時候見過”。
老板手摸到枕頭底下,碰到一尖銳物什。他說“我確實在這件事上撒了謊,但是那個男人我的確印象深刻,你和他也長的像,我爹在時,便對他推崇備至,甚至還給他立了長生牌……”
宮九歌無言,往他右手的位置瞥了一眼,等他說下去。
“但是他卻每月都收走大半的分紅不說,還突然之間斷了所有糧食供給。”
宮九歌聽到這句,隻是一想,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不是突然斷了供給,而是能給供給的人,已經在族譜上是個死人了。
糧店老板繼續說“這些年,糧店都是我爹四處奔走建起來的基業,不管是誰,都不要妄想!”他猛地抓起手底下妾室落下的簪子。
“你還是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為好,”宮九歌冷笑,說,“不然,指不定死的是誰。”
對方的話讓她頓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什麽為好。原來對方隻是怕她搶走這糧店!宮九歌,宮家名正言順的少主,而宮家,以財當道,日進鬥金,商網遍布大陸,便是皇族也要給幾分麵子。
而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被質疑覬覦一家不到一百平的糧店。
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注1】
宮九歌“這家糧店沒人惦記,我隻是來找人,你提供了線索我立刻就走。”
糧店老板明顯是不信,打算先把人處理了,對方深夜而來,定然不會有人知道。宮九歌看出他的想法,手指一動,鋒利的尖刀從他脖頸邊緣劃過,直直釘入身後的牆壁上。
糧店老板渾身發涼,四肢瞬間就僵了,除了能感知脖子上有血液留下來之外,再無其他。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宮九歌聲音平緩,聽在對方耳朵裏卻猶如催命,“關於你說的人,你還知道些什麽?”
糧店老板終於在對方殺意溢出的視線裏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我見過他,可他自從糧店建成起就再沒回來過了……我說的是真的!”
宮九歌問他“那人的容貌你可還記得起來?”
“記得,記得。”老板求生欲極強。
宮九歌“我給你一天時間將人畫下來,明天上午我來取畫。”
老板連連應承,宮九歌轉身離開。老板身子一軟,倒在床上,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嵌入牆壁的尖刀,緩了半晌,他伸手過去,想將刀取下來,然而在碰到時,老板一悚。
那哪裏是尖刀,分明隻是一張錫紙!可錫紙怎麽能戳進土牆的?!
有了這個威懾在,老板也不敢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在約定之日將畫卷奉上。
老板生怕她不滿意,謹慎說“我不會畫畫,這是找了城中的畫手,和那位的容貌多少有些出入。”他將畫卷遞了過去。
宮九歌打開看過,這幅畫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畫中的人多少能看得出來幾分她的影子。
宮九歌將畫收好,就他昨天的言論解釋了一番“他當初起手這家店,為的是幫助,而不是索取,你說的分紅,在他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若是沒有分紅記錄在案,家裏就會斷了這邊食糧的供給。”
糧店老板不敢多說什麽,一味說是,心裏卻有計量。
宮九歌本來不想解釋,但她不想父親的好意被這樣誤解,接著道“之所以後來斷了供給,也是因為,因為他的兄弟接手了,在利潤薄弱的情況下,他的兄弟就做主斷了這處聯係。”
老板驀的抬起頭,不相信這才是真相。
宮九歌最後為這件事做了了結“總而言之,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求回報。這家糧店署的名是誰,便是誰的,你隻當沒見過那個人。”
她轉身離開,糧店老板心裏五味雜陳,最後也隻是扭頭走回店裏,看著堆積在地的精貴糧食。
“老板,買米。”有客上門了。
老板掛上職業笑容,走過去迎客“來了。”
管他往事前塵,都在此刻將書頁翻篇。
宮九歌拿到了線索,父親的確在糧店出現過,但似乎隻是單純的出於好意,他和這家店沒有絲毫糾纏。
宮九歌拿著畫卷,找了處街角坐下。十幾年,足以讓人的記憶消磨,找人無疑難上加難。
“唉,大妹子坐這幹啥子嘞?”一個挑著扁擔的農婦在她身邊停下。
宮九歌抬眸,眼前出現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果子離她很近,她甚至能嗅到上麵清甜的香氣。
“拿著唄,”農婦樸實的臉上帶著笑,額頭溢出汗珠,她隨意抬手一擦,說,“有啥不如意的都不如有一天過一天。”
宮九歌將果子接下,笑著致謝“謝謝大姐。”
大姐這個稱呼取悅了農婦,對方不好意思的拿衣擺擦了擦手,臉上笑出了花“俺閨女都成家了。”
見她的情緒似乎好了些,農婦重新挑起扁擔,便要離開“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該多笑笑,想當初,俺也見過個長的跟你這樣的一個男的,就是沉著臉,怎麽都不願意笑一笑。”
宮九歌聞言,拿著蘋果的手指一僵,她將手裏的畫卷展開。問說
“大姐,你說的,是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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