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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釣貓的魚

  天池沼的外圍常年樹蔭蔽日,光照不進來,能見度不高,加上生活在這裏麵的東西被外來因素所擾,本能地作出了排斥反應。


  宮九歌隨手處理掉又一隻掛在身上的毒蟲,循著路線往深處走。一白趴在她肩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似悠閑,眼睛卻睜的溜圓,一副警惕之態。


  宮九歌在一處停下,隨手再將法陣繪製了一遍。本來是沒抱多少希望的,卻不想在她收筆的一瞬,法陣忽然有了反應,宮九歌瞳孔一縮,視線緊緊追隨浮動的熒光。


  熒光先是在半空漂浮不定,接著往一個方向而去,宮九歌跟在後麵。沒走幾步光芒便散了,宮九歌也隨之停下腳步。麵前半人高的灌木上方掛著一塊髒汙的布條,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宮九歌將布條拿起來,確定了上方的髒漬是血跡。


  布條呈破碎撕裂狀,應該是有人路過時衣服被樹枝勾到了,而法陣起了作用也證明這個布條主人的身份,是蘇止棘留下的痕跡。


  宮九歌心裏一喜,希冀再度湧上來。她捏著布條四下尋找,終於在背陰的一個地方發現了草叢上的壓痕。痕跡不明顯,宮九歌若是不仔細一些怕也得忽略過去。


  灌木被壓倒,枝葉上方還殘餘著褐色的痕跡,那是血液幹涸後的模樣,不熟悉的人怕是會當成泥土。


  事發距離今日已經數月,有什麽線索怕也被這地方掩蓋的差不多了。濕潤的水汽,瘋長的野草,都是她的阻礙。宮九歌蹲下身,仔細看地上的痕跡。人先是在這個位置躺了一些時間,接著,他醒過來,撐著重傷的身體爬行,然後,痕跡就沒了。


  沒了?宮九歌來到痕跡消失的地方,不信邪的繼續尋找線索,終於,她在綿軟的枯樹枝葉堆積起來的地上找到了像是腳印的痕跡。


  爬行證明了他重傷難以站立,而他之所以爬行,怕是當時這個位置還有什麽。比如,可以幫他的人。


  想到這種可能,宮九歌總算有了動力。


  天池沼外圍的威脅還傷不到宮九歌,她直接進來了內部,循著一點點難循的線索。宮九歌頭頂終於見了光,這是她走出了天池沼外圍。


  麵前是一處平坦的湖水,迎著霧的氤氳,湖水粼粼,如至仙境。


  宮九歌拿出水袋。走了幾天,就地補充些水資源也好。隻是還沒等她靠近,肩膀上的一白忽然煩躁起來,四隻小小的爪子在她肩上不安分的撓著。


  “一白?”宮九歌喚了一聲。


  一白像是回了神,調到她腳下,嘴扯著她的衣擺往他們來時的方向而去。這模樣,竟像是打了退堂鼓。


  宮九歌想將它抱起來,一白卻渾身炸毛,見拉她不動,前爪開始刨地麵。宮九歌知道這是一白氣急時的一個動作。


  隻是,避開危險可以,退堂鼓卻是不可能的。


  宮九歌蹲下身揉了揉它的頭,說“你走吧。”


  一白咬著她的衣擺一頓,卻是更用力了。不行,不能留在這兒!


  宮九歌將它的嘴巴掰開。


  “乖,你回去吧。循著路回去。”


  一白前爪抬起瘋狂比劃。


  宮九歌“你是說這裏很危險。”


  一白上下擺頭。


  宮九歌“我知道。”


  一白又開始比劃,但是宮九歌並不為之所動。最後,它隻得垂頭喪氣地放棄了勸阻,懨懨地趴在了她腳邊。


  宮九歌雖沒有原路返回,但是也沒有再去試圖取水,繼續往深處走去。


  越往裏麵走,氣溫就越高,宮九歌隻得用靈力籠罩自己和執意跟著的一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隻覺得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有細微的動靜,耳朵時不時會陷入一種放空的狀態。


  明明沒有異常,她卻覺得這路越來越難走,比較外圍的環境更甚。而且,很奇怪的一點,她竟然一路走來,沒遇到丁點兒危險。


  事出而反必有妖。


  宮九歌是抱著找不到人就不會返回的心態來的,但是她也不會像個愣頭青似的不怕死的到處跑。


  想到這裏,她心底生了換一個方位前行的心思,臨出發前,她又畫了個尋人的陣。在她落下最後一筆要走之際,法陣再次有了動靜。


  不對勁,太反常了!


  然而,任她有千般想法,每一個都被自己親自掐滅了。


  萬一呢?她問自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萬一,路上之所以沒有危險是被人肅清了。萬一,她要找的人就在自己前方,她隻要願意再走一段距離——


  身體儼然比動作更快,更要迫不及待,當宮九歌衡量好,她已經來到了法陣光芒逗留的地方。


  這次是一件外套。這件外套被人脫下來,隨手放在了這塊大石上,像是脫掉它的人隨時會回來取走。宮九歌將先前收集的碎片取來,對著破爛的外套拚接,恰好就是那幾處缺漏。


  陷阱明晃晃地擺在了眼前,宮九歌盯著它看了半晌,然後,下了決定,繼續往前而去。


  來都來了。她這樣想道。


  路上一片平坦,宮九歌有冰靈護體,一時間也感覺不到周圍溫度的變化。


  “咕隆”一聲巨響,如同平地驚雷。


  宮九歌抬頭看天空,太陽刺目不能直視,萬裏無雲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想歸想,她還是找了可以避雨的山洞。未雨綢繆是對的,從她邁進山洞開始,外麵便傳來淅淅瀝瀝的下雨聲。


  宮九歌等了一會兒,看著雨沒有消停的架勢,索性往山洞深處而去。然而她沒有看到的是,從她移開視線之後,雨水落在地麵,將視線所及的所有物體,通通腐蝕幹淨。


  山洞的盡頭石壁是紅土,下麵鋪著墨綠的深潭,並不清澈,但能倒映出人的影子。若說先前是出於警惕不曾取水,那麵前這個,是壓根就沒能讓她起了飲用的想法。


  宮九歌將此處仔細打量了一番,視線一掃,她眼角餘光捕捉到那水潭表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沉沉浮浮。


  正想一探究竟,深處忽然傳來腳步聲,接著是什麽東西被碰掉的聲音。


  宮九歌瞬間進入備戰狀態,畢竟這種地方,除了她也不會有誰進來了,更不會這麽巧的出現在這裏。


  這麽想著,她轉過身看清了來人,那雙眸子瞬間就睜圓了。再多的想法,此時都充耳不聞——


  “九,你怎麽會來這裏?”


  出現在宮九歌眼前的人,是幕初筵。


  心跳在這瞬間凝滯,宮九歌遠沒有自己想的冷靜。是的,她無數次幻想過,見到了人,或者更不幸,見到了屍骨,自己該是怎麽個想法,又該是怎樣的表情,沒準還能開口嘲兩句。


  看,你倆也不怎麽樣,這麽容易就被人給得手了。


  然而眼下,真正看到了那個人,宮九歌才知道自己真的見到人,會是個什麽心境。


  眼前一片模糊,宮九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活著就好。”


  她什麽都不計較了,人也不求安然無恙了,還活著就好,人還在就好。


  宮九歌死死咬著下唇,淚水卻一滴滴從眼眶裏跑出來。她強行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走上前去。


  “這麽久了,你躲在這個鬼地方做什麽?”


  “出了事不知道聯係我,你們還能耐了是不是!”


  “壹去哪兒?”


  當宮九歌問出了最後一句話,她的手也碰到了人,然而,手指下先是實實在在的皮肉觸感,可在下一秒,眼前的人如同水麵的倒影一般,泛起層層漣漪,然後,逐漸化作了虛無。


  宮九歌手指一僵,還沒能回神,然而很快,皮膚表麵腐蝕的劇痛將她喚回了現實。


  此時的宮九歌半截身子泡在先前的墨綠水潭中,皮肉以肉眼可見開始泛紅,腐爛。宮九歌額頭滲出汗水,她凝聚靈力將潭水結成冰,腳下借力,重新回到地麵。


  哪裏有什麽幕初筵,在這個山洞深處,一直都隻是她一個人。


  宮九歌忽然就失了全身的力氣,她靠在石壁上,還在壓抑心裏的落差帶來的絕望。泡過潭水的地方腐蝕還在繼續,宮九歌雙手攥緊,身邊的氣溫急速下降。眼前的潭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宮九歌眼裏深不見底,手底下發了狠,山洞深處以肉眼可見凝出冰霜。


  “嘶嗷——”


  一聲淒厲的獸喉,接著是腳下劇烈的晃動,宮九歌以傘支撐,傘間狠狠地刺進地麵,穩住了身形。


  怎麽回事?


  不等她想明白,鋪天蓋地的威壓近在咫尺,眼前的空間都生生撕裂開來。宮九歌以法陣做了緩存,方才爭取了避開危險的時間。


  還有誰也來了禁地?宮九歌出了山洞,眼前是一片空曠,進來時的風景都消失不見,更恐怖的還在後麵,天空被什麽給撕開一條裂縫,太陽驀的發出紅芒。


  這一刻,宮九歌懂了,她進來的根本不是天池沼的內圍,而是一個怪物的體內。眼下,外麵有人正在對這個怪物出手!


  宮九歌意識到,她現在若不走,怕是會被當成這怪物的一部分,一起被消滅。


  她抬眼看著天空那顆矚目的“太陽”,能如此耀眼的掛在這裏,這個“太陽”是什麽?是這怪物的心髒?亦或是內丹?

  想到這裏,宮九歌再度聚起靈力,數十個聚靈陣在她腳下堆聚,觸目可及以及變成了冰原,很快,冰霜以絕對的速度往“太陽”所在的方向而去。


  從宮九歌動手開始便很明顯的一點,腳下的動靜越來越大。


  可能是她的作為帶來的影響,也可能是外麵的人過於強大。不過所有事實直指最後一點,那便是,怪物要撐不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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