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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陸霖深走沒多久,宋畫祠的似乎被痛醒,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是孟昭衍,目光下意識想閃躲,卻被孟昭衍抓住手,“現在沒有外人,你不必想著躲我。”
宋畫祠訕訕,挑開話題,“方才,那是誰?我聽到你們說話……”
“你聽見了多少?”孟昭衍下意識。
宋畫祠卻弱弱地笑了一聲,“不用擔心,我被痛的神經衰弱,根本就沒聽清什麽,你也不用這麽防著我,我又不會害你。”
孟昭衍問完就後悔了,略一思索,想到兩人方才並沒有說什麽忌諱的話,才徐徐道:“沒有防著你,隻是這輪椅坐久了,必然警惕性要高些,祠兒,本王向你道歉……”
“不必,我沒有怪你。”
宋畫祠費力地搖頭,臉色猛地一遍,似呢喃說:“好疼……”
“哪裏疼?”
孟昭衍立刻想掀開被子看,被宋畫祠紅著臉擋住了,“我、我這,哪裏都疼,你別,我疼疼就習慣了……”
孟昭衍聞言心中自責更甚,若是昨天沒有那般對她,宋畫祠又何必夜宿藥房,更沒有後麵的一係列的事了。
“我前麵看見姐姐了,她走了嗎?”
孟昭衍眉頭直跳,“嗯,宋三小姐身體不適,先回房休息了。”
宋畫祠笑了笑,偏過頭看著床裏側,徹底多開孟昭衍的視線,道:“不過我倒是從未想過,孟昭衍你竟然會一直守在這兒,我知道你是在外人麵前做戲,但也不必浪費這麽多時間陪我,你還有事要做,就先去吧。”
她說這話時心裏並不好受,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麽不好受,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卻讓此刻被病魔折磨得幾乎麻木的自己莫名感覺到酸酸漲漲,來自心底的疼痛。
“祠兒,我……”
孟昭衍剛想說些什麽,耳邊傳來暗衛悄悄遞來的暗號,他無奈歎息,替宋畫祠掖好被角,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隨後便滑動輪椅出了外殿。
宋畫祠也許是真的被痛得麻木了,她竟然不知,她靠近枕頭一側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淚來。
當然是方才的事有了消息,孟昭衍來到外殿,暗衛已經在一旁等待,孟昭衍壓低聲音,問道:“可有消息了?”
“是,屬下查明,與那人有來往信件的人在王府各個地方都有當值,且平常不動聲色,若不是這次被發現,他們還將繼續隱藏下去。”
“為誰效命?”
“他們做的極其隱蔽,與主上的來往信件一旦看完就會燒毀,但是根據其中一個下人招打,已然確定是……”
“五皇子孟廉楓。”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個名字。
孟昭衍冷笑,“果然,除了他,也不會有人敢往我府裏塞人了。”
“那個招供的留下,其餘的處理了。”
“是。”
暗衛領命離去,孟昭衍的視線穿過大殿,直直看著門外鋪就整齊卻無人走動的青石板,眼眸深邃而不可堪。
孟昭衍再入內殿,宋畫祠已經閉緊雙眼,呈現熟睡的樣子,他並沒有靠近床邊,而是去開了窗戶,長久熏著暖爐的殿內此刻浸了微微涼意,叫他深邃的眸子換得了三分清明。
隻是他並不知道,長久淪入沉睡的宋畫祠此刻難得清醒,卻怕孟昭衍再做些什麽,下意識假寐。
她此刻根本搞不清自己心裏所想,於是便所幸不想。
等待中時間忽長忽短,孟昭衍陷入長久沉思,知道夕月端著藥碗進來,聽到腳步聲的孟昭衍才回過神來。
看一眼時漏,果然兩個時辰過了。
“王爺。”夕月緩緩道,“剛剛煮好的藥,您看……”
“去把王妃叫醒吧。”
“是。”
陸霖深隨後進來,並不多言,隻在一旁幹站著。
孟昭衍揉揉眉心,這般折騰下來,日色已經完全看不到了,見宋畫祠已經醒了,他接過藥碗,道:“我來,把燈點燃。”
夕月去了,從內殿到外殿七十二盞燈,著實讓她一陣忙的。
兩相無聲,宋畫祠低垂著眼,並不看孟昭衍,一碗藥盡,手心已冒出了不少汗。
孟昭衍扶著她躺下,細心叮囑道:“等藥性慢慢起作用,就沒這麽難受了。”
宋畫祠點點頭,藥很苦,還好孟昭衍給她吃了個蜜餞,又漱了口,不然真不知道含著這個苦味能不能睡著。
孟昭衍淡淡看了陸霖深一眼,滑動輪椅往外走,陸霖深會意,跟著出了門,夕月恰好點完燈,便被孟昭衍吩咐道:“看著王妃,有異象立馬向我稟報。”
“是。”
陸霖深來到外殿中央,孤零零一個身影堅硬挺拔,道:“王爺有何吩咐?”
“王妃這病,會不會留下後患?”
“這個……”
“有話直說。”
“後患倒是沒有,此毒性烈,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是需要多加小心。”
“何解?”
“王爺身處王府,自然知道,像方才那樣的事,若要發生,必然不會有多困難,隻怕王爺這次躲過了,下次便沒有那麽幸運了。”
孟昭衍臉色陰鬱,他自然知道陸霖深話裏“那樣的事”是指什麽。
方才暗衛來報,藥房煮藥的人裏有人偷偷下毒,被一旁看守的陸霖深當場抓獲。
此事並沒有聲張出去,孟昭衍自有定奪,但是陸霖深說的也有其道理,王府的人,並不完全幹淨,不得不防。
“我會多加小心。”
陸霖深微微頷首,並不再提此事,轉開話題請辭道:“王妃的毒按理說過一會兒就能完全解開,日後隻需多加護養,就會痊愈,臣這便回宮了。”
“去吧,有勞霖深了。”
“微臣告退。”
孟昭衍突然想起一事,“慢著,你先前說要向王妃討要藥粉,可是不要了嗎?”
陸霖深笑笑搖頭,“非也非也,如今王妃這般,我也不多做打擾,來日方長。”
說罷,轉身離開了。
孟昭衍喚來暗衛,囑咐將陸霖深安全送回宮中,方才轉身進了內殿。
宋畫祠這算睡了一天一夜,此刻疼痛感稍稍褪去,漸漸沉睡了,孟昭衍守了她一天,什麽也沒做,飯也沒吃,他自己忘了,倒是夕月想起來了。
“王爺,您一天沒用膳了,要不要吩咐廚房給您安排晚膳?”
孟昭衍沒有餓意,無可無不可,卻也順著夕月的意點了點頭。
夜色漸漸彌漫,殿中燭光閃動,孟昭衍的心此刻才漸漸沉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