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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衍出了汐婉閣,行至無人之地自然停下,暗衛悄無聲息出現,垂首跪在他麵前,孟昭衍神色淡淡,望著虛空,問道:“人救出來了嗎?”
暗衛沉聲答道:“回主子,王大人一家已經救出來了,現被安排在城外三十裏一處村落,全家平安無事。”
孟昭衍點點頭,“很好,找人照顧著,別暴露了蹤跡。”
“屬下明白。”
前方回廊出現一人身影,粉衣婢女緩緩走來,暗衛又瞬間憑空消失。婢女見到孟昭衍佇立於前方,慌忙行禮,道:“見過王爺。”
孟昭衍不知在想些什麽,也不讓人起身,婢女額角都冒了細汗,孟昭衍才開口,說:“叫周準來。”
婢女堪堪回過神,立馬道:“是,王爺”,而後直起身離開,腳步匆匆,生怕背後孟昭衍再說出什麽為難人的話。
期間又陸續過了幾個下人,看到孟昭衍如是沉著張臉的樣子,也都心生惶惶,匆匆見禮而後又匆匆離開。
兒女情長於孟昭衍來說,原本是想都未曾想過的事情,隻是如今,孟廉楓借一個宋畫祠來試探自己,必然是想抓到自己的軟肋,他不得不防。
方才宋喬淑的話提醒到了他。
若說之前那次刺殺隻是刺探,那麽接下來勢必會有接踵而至的危險包圍著整個王府,一個宋喬淑可以借宋畫祠之口接近自己,那麽千千萬萬人,也都可以有如此行徑。
況且宋畫祠未曾經曆過如是浪爭虎鬥,心性至純至善,雖聰明伶俐,卻也防不住多方暗箭,他必須做好準備。
孟昭衍未上朝這幾天,周準被他隨意安插了一官半職,雖看似是個閑職,卻也能將整個朝堂局勢看得分明,某種意義上周準是他的另一隻眼睛。
周準穿著青色長袍,退了幾分歃血的氣息,遠遠看著,也像是個翩翩公子,但是一開口,便暴露了“本性”。
周準軍人出身,站姿筆挺,雖走到孟昭衍身前,微弓著身子,也顯不卑不亢,他雙手抱拳放在胸前,沉聲道:“王爺。”
孟昭衍看著來人,問道:“朝堂上現在是什麽情況?”
周準嚴肅道:“如王爺所料,趁王爺未曾上朝這幾天,五皇子最近在朝上出盡風頭,王爺,我們……”
孟昭衍抬手止住了周準接下來要說的話,道:“給他找點麻煩,別讓他老打王府內部的主意。”
“周準明白。”
“還有,別讓他察覺了。”
“是。”
話落,一片沉寂,孟昭衍不再開口,隻短短幾句話,周準也不好請辭,似乎是猜到孟昭衍接下來還有話要說。
良久,風起過,攜來陣陣花香,孟昭衍微微勾唇,迎著風的方向看,聲音落在風裏支離破碎。
“周準,你也到了娶嫁的年紀,可有心儀的姑娘?”
周準微愣,沒想到孟昭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不過王爺問話,他不得不答,“回王爺,周準一心為王爺效忠,未曾……未曾有心儀的女子。”
孟昭衍點點頭,卻沒了下文。
他心裏驀地嗤笑一聲,他怎麽會想到問周準關於情愛之事,他真是魔障了。
孟昭衍笑中含澀,看得周準心裏一怔,隻見他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去吧。”
聲音隨著人漸行漸遠而顯得縹緲。
周準無意識皺眉,王爺這是……怎麽了?
王府的景致雖不急皇宮後花園處處顯精致尊貴,卻也是孟昭衍找人精心設計過的,隻為給宋畫祠一個舒心的環境,他那時的想法還很簡單,隻想著把人圈到懷裏慢慢感化,不曾想碰了塊冷石頭,又木又硬,且生生將他推給別人。
他的王妃啊,孟昭衍搖著頭,一路往繪顏閣走去。
宋喬淑看過嫦雲便回了汐婉閣,一路暗忖方才與嫦雲的那番對話,嫦雲說的沒錯,宋畫祠好不容易將自己從宋府那般吃人的地方帶出來,自己絕對不能再因為什麽事被孟昭衍給趕回去。
隻有留在王府,不管孟昭衍現在心係是誰,自己都是還有機會接近他的,等到孟昭衍有一天終於看見自己的真心了,一切都將水到渠來。
宋喬淑這般想法,自然而然地忘記了宋畫祠的想法。
孟昭衍還未走到繪顏閣門口,在王府花園裏堪堪被一個人叫住。
“王爺,王爺……”
管家扶著老腰從花叢裏冒出來,額頭上冒著細汗,焦急夾在臉上的褶皺裏,顯然是找了孟昭衍有一會兒。
管家小跑過來,雖還喘著氣,卻不敢對孟昭衍不恭敬,弓著老腰道:“王爺,前廳有個姓王的大人找您。”
“姓王?”
孟昭衍細細琢磨過,有了幾分明了,便對管家道:“我這就來。”
管家應了,又小跑著沿來時的路回去了。
姓王的大人,現在這個情況,那就隻有王慶了,三品朝官,參知政事,在孟昭衍與孟廉楓的鬥爭之間向來保持中立,如今這樣正大光明地拜訪王府,其意義盡在不言中。
王慶閑閑坐在王府前廳喝茶,心裏卻跟打著小鼓似的。
現今朝堂上大抵分為三派,孟昭衍一派,孟廉楓一派,再加上中立一派,穩穩當當地鬥爭,有人下去必有人上來。
王慶也算是中立一派的中流砥柱,若不是這次受孟廉楓威脅,再受孟昭衍相救,隻怕還要繼續剛氣不阿地站在中間抗衡
孟廉楓想讓王慶站隊站到他那邊,怕是難成願了。
孟昭衍姍姍來遲,在外人麵前向來是個謙謙君子的形象,收了在宋喬淑那邊攢的怒火,清風拂袖般來到前廳。
下人上茶後站在兩側,孟昭衍看王慶左顧右盼,心曉其意,微偏過頭說:“都下去吧。”
兩側下人垂著頭,道:“是”。而後徐徐退出。
直到偌大前廳隻剩下這兩人,王慶才暗自鬆口氣。
先前王慶為了保持中立、身正影正,也做過不少損害孟昭衍的事,那些無可無不可的舉動,今日他細細想來,卻為自己來王府這一趟添了許多惴惴不安。
他隻求孟昭衍不計前嫌。
孟昭衍為讓他更近一步放下戒心,先開口道:“不知王大人今日來府找本王有何貴幹?”
王慶接上他的話,立馬從座椅上起來跪在地上,身上顫抖得恰到好處,拱手道:“臣,惶恐。”
孟昭衍放下茶杯,徐徐轉頭,不緊不慢道:“哦?王大人有何惶恐?與本王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