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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衍,”宋畫祠壓低了聲音對孟昭衍道:“我剛才聽你說,沒有聽全,這個周謹行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
孟昭衍抬眸,道:“好奇了?”
他本意是想逗逗宋畫祠,卻不料見她擰著眉搖頭,道:“我聽你句句含冤,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冤案?”
見她如此,孟昭衍也正色道:“是的,周謹行父親本是前任右相大人,行太傅一職,專教皇子習書,我有幸得恩師賞識,他對我負以重任,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恩師恩情,我此生難忘。”
“但多年前一紙狀書,將恩師扣押入牢,恩師一代賢臣,自此牽扯上罵名,卻無人申冤,恩師一家百餘口人隻餘周謹行一人。”
“當時罪證不全,僅憑人一麵之辭就能立案,豈能不是冤案,恩師萬死才得以保全謹行一人,隨後現今左相殷商上位,其人,也正是孟廉楓的舅舅,宮裏殷妃的胞兄。”
“隻恨我當時人微言輕,且在皇帝麵前並不受寵,故而未能為恩師行一言之辭,眼睜睜看著恩師含冤而去,此等冤屈,不可不報。”
“殷家眾人,我定叫他血債血償。”
因是在街上,孟昭衍未能麵露狠相,而話裏的陰沉卻讓宋畫祠聽得分明。
這個時代,皇家朝臣之事,紛雜叫人輕易挫骨,一個不留神,便是一場難言的紛爭,若是差行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孟昭衍似有若無拍拍她垂在一側的手,安撫道:“不用怕,你且安心做你的王妃,在外有我護著你,他們還過不來我這直接去動你,放心,當初既然答應你了,便要護好你們姐妹。”
宋畫祠滿是心事的點頭。
周準在兩人身後跟著,周圍皆是京城老百姓,叫賣聲四起,孟昭衍指了指兩側攤販,試圖轉移宋畫祠的注意力。
不料突然周準湊上前來,伸手從宋畫祠身後略過,宋畫祠依舊背對著沒有反應,孟昭衍卻已經知覺側望過去,他豎了根指頭放在唇上,周準立馬退後,宋畫祠還奇怪,孟昭衍怎麽說著突然不說了,見孟昭衍從嘴邊收回手,問道:“怎麽了?”
“無礙,祠兒招來了個蝴蝶,我替祠兒趕走了。”孟昭衍笑道。
宋畫祠一時尷尬,不知說些什麽,便僵硬轉移視線,指著一處攤販,道:“我們去玩那個,套瓷人的。”
“喜歡?”孟昭衍挑眉問。
宋畫祠點頭,“喜歡,去嗎?”
孟昭衍微頓,而後道:“好。”
十文錢是個圈,周準上來要了五十個,宋畫祠套了十個,回回落空,不禁有些氣餒,她要套的是個小物,但看著頗為精致,看上一眼就甚是喜歡。
宋畫祠鼓著臉,問一旁小販道:“那個,我能不能買了,不套?”
小販笑著搖頭,“這位夫人,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這兒這能投不能買,夫人自然理解小人。”
宋畫祠氣著作罷,又準備再扔,被孟昭衍按住了手,她側著腦袋問,“怎麽了?”
“想要那個?”孟昭衍一指,指上宋畫祠看中的那個物件。
宋畫祠點頭,問,“怎麽,你幫我投?”
“試試。”孟昭衍挑眉,伸出手。
宋畫祠將木圈遞過去,站在一旁看好戲。
孟昭衍端著笑,胸有成竹擲了一圈,往那個物件方向一投,宋畫祠看過去,覺得此次定然勢在必行了,然而,不知是哪陣風吹的,圈子恰恰停在了物件正前方。
孟昭衍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意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宋畫祠站著說話不腰疼,剛想上去笑話兩句,卻見周準往孟昭衍耳邊念叨了兩句私語,而後孟昭衍再擲一圈,正中!
宋畫祠不禁拍手叫好,小販依舊笑著上去拿了那個物件包好遞給宋畫祠,她得了心喜之物,定然高興,看著孟昭衍也比平時更英俊了幾分。
孟昭衍隻看著她笑並不說話,趁宋畫祠低頭打量時,略略環視一周,將各色麵孔都在眼裏過掉,隨後暗暗向周準點頭,輕聲道:“弄出點動靜,要大,傳到宮裏頭,讓那位也聽聽。”
周準明白他的意思,點頭應了,便一轉身隱沒在人群裏。
周準本就存在度低,宋畫祠沒有注意他的消失,得了這個物件也盡興了,便提出要回府。
孟昭衍還有場好戲要上演,自然不能早早就回去,便道:“祠兒這時候回府太早了,日頭還正盛著,不若去城西遊湖可好?”
宋畫祠無可無不可,一想回王府也無事可做,便點頭應了。
孟昭衍租了個畫舫,上有童子二人,琴女一個,隔著幕簾撫琴,琴聲悠揚,和春色湖景好不愜意。
但景看得久了,到底無趣,宋畫祠剛想出聲,卻感覺船身搖動,船底這片湖麵也不再沉寂,反而不知為何,掀起了浪。
琴聲驀然轉停,童子與琴女皆是驚慌,宋畫祠麵帶難色,唯獨孟昭衍一人還淡定自若,茶水傾倒,孟昭衍驀然將宋畫祠攬進懷裏,宋畫祠被他這番動作驚得還未回過神,猛然間,船分兩半,從中間被人劈開。
這是要落水的征兆了,宋畫祠親眼見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從眼前略過,就在方才自己站的位置,若不是孟昭衍拉他一把,現在她已成了刀下亡魂了。
宋畫祠不禁閉上眼,已這半張船傾的速度,他們倆很快就會落入水中,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卻想的是孟昭衍的腿不宜沾水。
等了許久,不知為何,水遲遲未浸沒身體。
宋畫祠強睜一隻眼,卻看到麵前兩隊人馬正在踏水廝殺,刀光劍影間誰都未曾說話,而她與孟昭衍正平穩的在另一隻船上,與那廝殺之地漸行漸遠。
她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高清肉搏正在眼前驚險上演,她正置身其中。
孟昭衍一隻手蓋上宋畫祠的眼,為讓她繼續看著。
畫麵太血腥,孟昭衍見慣了的,她卻並不該看。
“現在怎麽樣了?”
宋畫祠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自己看到現在這一幕,故而並不把他的手拿開。
“祠兒,今日這件事,是我的疏忽,嚇到你了。”
宋畫祠搖頭,道:“還好,還好你及時把我拉住了,沒出什麽事。”
宋畫祠想到方才孟昭衍那驚險一拉,然後……然後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孟昭衍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