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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一直備著熱的飯菜,即便此刻已是月上中天了,桌上依舊擺著飯菜。


  這個點宋喬淑用完飯早早回房歇著了,宋喬淑早早回房歇著了,滿桌都是孟昭衍一早吩咐過的豐盛菜肴,宋畫祠心中有氣,吃得到底不暢快,草草用完就停了筷。


  夕月在一旁看了也上前勸道:“王妃怎的吃得這般少,不多用點嗎?”


  宋畫祠搖頭擺手,道:“不了,晚上吃多積食,先在距我從房裏出來已過了多久了?”


  “回王妃,隻過了小半個時辰。”


  宋畫祠點點頭,轉念一想,道:“叫廚房再備一桌菜,一個時辰以後端到臥房裏。”


  夕月掩嘴笑道:“王妃這還是關心王爺的不是?”


  宋畫祠瞪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也是要到平時就寢的時間了,宋畫祠往繪顏閣一路走,一路還想著孟昭衍腿疾的事情,想了半天等走到繪顏閣門口,被夕月喚了一聲才回過神,她轉身又交代了一聲,“一個時辰以後廚房的人來了,我沒叫人進來,就讓他們在外麵先等著。”


  “是。”


  宋畫祠推門進去了,往裏走,越過隔著內外殿的屏風,看到孟昭衍還那樣坐著且一動不動,腿上無知無覺的他,真不知道上身是否已經僵了。


  宋畫祠看著好笑,氣已經消了大半,也不再端著,道:“我叫人給你備了飯菜,等我拔了針,你再吃吧。”


  孟昭衍含笑點頭,身子確實難受,也不想多動。本看宋畫祠的態度知道她還生者氣,卻沒想到她還是念著自己的。


  宋畫祠尋了本醫書,自己斜靠在暖塌上看書,期間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孟昭衍閑聊幾句,但到底沒撐多久就犯困了,腦袋被一隻手撐著還一點一點的。


  孟昭衍失笑,見她點著也累,便把人叫醒了道:“祠兒若是累了,先上塌歇會兒吧,等時辰到了我把祠兒叫起來就好。”


  宋畫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問,“還有多久?”


  “再過一刻鍾放滿一個時辰。”


  宋畫祠又揉了揉眼睛,搖頭道:“算了,不睡了,等著吧,反正也沒多久了。”


  宋畫祠起身朝床邊走,孟昭衍被熱意也熏了一身汗,仍舊一身不吭的,她看著此刻也是無奈了。


  她又叫人備了熱水進來,拿著帕子浸了擰開給他擦了擦,這件事以前她照顧病人的時候也常幹,現在卻讓孟昭衍一時發愣了。


  宋畫祠並未注意,忙活下來,一刻鍾也是過了。


  “忍著啊,我要拔針了。”


  孟昭衍淡然一笑,點點頭,宋畫祠便開始動作了。


  宋畫祠凝神聚氣,緩緩將針拔出,一開始還好,針灸有通經脈的作用,如此一來,痛覺會更明晰三分,孟昭衍落了涔涔的汗,他死咬著牙關,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宋畫祠當然知道他此刻的疼痛,卻到底沒管,隻一心一意拔針。


  突然間,孟昭衍的腿不受製地抖動了三分,連忙被宋畫祠給按住了。


  “你動什麽?”宋畫祠語氣淩厲。


  “不是我本意,我……”


  “別動!”


  孟昭衍被宋畫祠突生的話給頓住了,隻見宋畫祠拿著一個針頭,正在她腿上不上不下地一動不動,而沿著細針往下看,隻見針上接觸皮膚的部分與上麵未處於空氣中的部分,正顯黑白之勢,涇渭分明。


  宋畫祠倒吸一口氣,驀然拔了針頭,這下看得全了,針身下部已然被染的烏黑,再看不見原本的銀亮色。


  宋畫祠眉間擰得愈狠,並未說話,而是更正色地將剩餘的針全拔了。


  從這一根開始,接下來的每一根都呈現黑色,一根一根被列在白色襯布上,看得令人觸目驚心。


  針全部拔出來,孟昭衍的疼痛得以緩解,但是看到宋畫祠凝重的神色,他也是大氣沒法出一下。


  真相總是令人不忍觸碰。


  待針全部拔完,宋畫祠卻未再管孟昭衍,隻一味看針去了。


  她把針上麵的黑漬用小刀刮了一些下來,用紙片包好,隻撂下一句,“在這等我”,便匆匆走了。


  出門正好碰上送膳來的下人,夕月把人攔住問道:“王妃,這些可送進去?”


  宋畫祠擰著眉點頭,道:“裏麵的東西別碰,送進去吧。”


  “是。”


  “你們,送進去吧,進去之後按王妃吩咐,裏麵東西不能動,也別亂看。”


  說完宋畫祠就走了,也沒叫人跟著,夕月在後麵看了片刻,也不上去打擾了,便連忙讓人把餐盒送進去。


  滿桌的菜肴擺著,孟昭衍卻索然無味,當看到針身顯黑色時他便一切了然於胸,心裏是滿滿的諷刺與冷意。


  孟昭衍隨便用了幾筷子就讓人撤去了,夕月看著卻是不敢說了,王爺不比王妃,況且王爺麵色更難看。


  她思忖了半晌,而後道:“王爺,王妃今晚也未吃多少。”


  孟昭衍點點頭,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孟昭衍沒等多久宋畫祠就匆匆趕回來了,直勾勾看著他,神色凝重,是孟昭衍從未見過的樣子。


  “我剛才看了下,針上那些,不是別的,正是毒。”


  孟昭衍點頭,麵色不變,依舊淡然。


  宋畫祠見狀才覺不對,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孟昭衍隻看著她,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你早知道為什麽不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站不起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毒素積壓侵蝕筋脈,長此以往,想要複原根本不可能!”宋畫祠氣氛大喊道。


  孟昭衍這才歎了口氣,點點頭,道:“我是早知道,卻也情非得已。”


  “有什麽可情非得已的的?你被人下毒,自己知道卻不說出來,一點也不在意的嗎?”


  孟昭衍苦笑。


  怎麽會不在意呢?

  他是個男人,卻被迫廢了雙腿,從此不能站立,非要靠外物才能勉強站立行走,他人可以毫不避諱說他是瘸子,他也不能反駁,因為這就是事實。


  長久因此沉寂的心,卻早已蒙了不可言說的灰塵。


  “祠兒,難為你了……”


  “不是難為我,是難為你自己!你受著苦痛卻不說,卻是難為我,孟昭衍,你真是……”


  宋畫祠已經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麵對那些觸目驚心的黑色銀針,她心裏不可避不可免得,驀然疼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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