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最親密的稱呼
這棟別墅大得有點嚇人，顧霜跟著老人七拐八拐地，好一會兒才走到了餐廳。傭人已經幫她布好了菜，偌大的餐桌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中式餐點，走近一看，還真的都是她喜歡吃的。
不過，她一個人而已，這麽一大桌子的菜是不是太浪費了？
“那個……其實我胃口很小，不需要這麽多東西……”
“顧小姐，這是少爺吩咐的，顧小姐安心享用。”老人置若罔聞，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拍了拍手，馬上就有傭人過來，幫她妥帖地拉開了凳子，“顧小姐，請用餐吧。”
顧霜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她知道江黎川是什麽樣身份的人，這樣的排場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理所當然的，這麽一想，她就沒有那麽抗拒了，點頭道了一聲謝謝，拘謹地坐了下來，開始用餐。
她吃得不多，加上這麽一個大得離譜的餐廳裏就她一個人吃飯，邊上卻排排站著好幾個傭人，很不習慣。她隻是挑了自己麵前的幾道菜。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剛準備起身，一直站在她邊上的老人忽然出聲問她，“顧小姐，是不是餐點不合胃口？”
顧霜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很好吃，不過我胃口很小。”
老人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做了一個手勢，一群站在餐桌邊上的傭人頓時魚貫而出，離開了餐廳。他這才溫和地說：“顧小姐，你是少爺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帶回來的女孩子，少爺還交代了要好好照顧你，所以你有什麽不習慣的一定要說出來。”
第一次嗎？她是江黎川第一次帶回來的女人嗎？
不知道為什麽，倏然聽到這句話，她的心中，立刻有了淡淡的甜。不過她沒有笑，隻是那俏麗的眉角卻是偷偷地彎了彎，“謝謝您，不過真的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老人沉沉地“嗯”了一聲，望著顧霜的眼神渾濁之中透著一種別樣的銳利，“顧小姐是g市人嗎？”
顧霜一愣，沒想到他還會問這些，不過既然人家問了，她自然不會隱瞞，“是的。”
“今年幾歲了？”
顧霜猶豫了一下，這次聲音小了點，“……十八了。”
老人的眉峰不動聲色地皺了皺，又問：“容許我唐突了，請問顧小姐的家父家母都是做什麽的？”
顧霜張了張嘴，心中覺得很是奇怪，這人為什麽問的這麽詳細？不過轉念一想，江黎川那麽高高在上的人，出身肯定非富即貴的，恐怕這個老人是擔心自家的少爺吧，怕自己是什麽不好的女人……
盡管她出現在江黎川身邊的目的並不算光明磊落，但是她也不是什麽心存歹念的壞女人，想到這些，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答道，“我爸媽在我六歲那年就去世了，我是寄住在顧家的孩子。”
老人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年輕的女孩子，眼底閃過一瞬間的了然，輕輕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顧小姐，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顧霜輕輕一笑，“當然不會。”
“少爺應該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帶顧小姐去客廳休息一下。”他側了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才帶頭在前麵走。
顧霜沒有多想什麽，很快就跟了上去。
花園裏種著鬱金香與英國玫瑰，在綠絲絨似的草坪上，形成大團大團絢麗的顏色，從一扇扇乳白色的落地長窗望出去，像是一幅水彩畫，明亮而愉悅。
江黎川就站在落地窗口，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八百種死法》，銳利的眼神卻是看著那滿院的豔麗景色，微微有些失神。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卻刹那停在了門口。雖然是很輕，但是江黎川卻是瞬間撲捉到了。
“少爺，老爺過來了。”門口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嗯，知道了。”江黎川淡淡地應了一聲，剛想要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門口卻響起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然後是書房的門被人推開。
一臉威嚴的老人出現在了門口，手中拿著一個拐杖。這是一個大約有六十多歲的老人，但是因為保養的相當好，所以看起來精神奕奕，眉宇間有著和江黎川幾分相似的冷傲之氣，隻是他的冷傲更加摻雜了一些陰厲的仇恨，所以即使是年過半百的年紀，那鋒利的眼神卻依舊具有極大的殺傷力，讓人心身畏懼。
“剛才有點事情處理，什麽時候到英國的？”老人隻看了一眼江黎川，舉步走來，隨口吩咐了一句身後的仆人，讓他們送茶上來，輕輕地拉上了書房的門。
“剛剛到沒有多久。”江黎川將手中來不及放回書架的書房在了書桌上，“我來找您，是有點事情想要問您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麽事情來找我的。”老人看了一眼他手邊的書，眯著眼睛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是從柬埔寨過來的嗎？怎麽不在那邊多待幾日？”
江黎川神色一凜，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好半響才沉沉回道，“您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那些罌粟，您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哦？”老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冷笑，“你也說了是別人，我對於你而言也是別人嗎？”
江黎川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僵，半響無聲，隻是深邃無比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這個老人。
老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走上前，看似親昵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一刻的冷肅氣息稍稍收斂了幾分，“川兒，我們是有多久沒有見麵了？今天晚上……”
“爸。”最親密的稱呼，卻是用著最冷硬和生疏的語氣叫出聲來，江黎川那一身昂貴西服下的身軀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稍觸就斷，而他的聲音卻沉穩的沒有任何的起伏，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親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如果您當我是您的兒子，就別碰那些罌粟，否則……”
他沒有再說下去，晶亮的眸子裏麵，卻全是鄭重，“我g市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會連夜飛回g市，您多保重。”
江黎川下樓的時候，顧霜正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聽到了樓梯口的腳步聲，連忙轉過身去，一見到是江黎川，她立馬從沙發上起身，彎了彎一雙惑人的黑眸，三步並作兩步向他跑去，“你來了啊。”
她蹦蹦跳跳的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其實她這個年紀也不算是什麽大人。隻是看著她眉眼彎彎心情很好的樣子，江黎川倒是有一種感覺，剛才在書房裏麵的沉悶氣氛，讓他瞬間覺得通暢了不少。
這個小丫頭總是能夠很輕易地影響自己的情緒。
他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挑起眉宇，伸手很自然地摟過了她的腰，“吃過了嗎？”
“吃過了。”
他“嗯”了一聲，見客廳此刻沒有其他的人，拍了拍她的腰，“走吧。”
顧霜以為這是他的家，可是現在看起來又好像不是，不然為什麽來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要走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麽，轉念一想，還是給咽了回去，乖乖地跟著他一起朝大門口走去，卻不想沒走兩步，身後忽然有人叫住了他們。
“少爺，請等一等。”是剛才那個老人。
“張叔，還有什麽事嗎？”江黎川對他倒是沒有多大的排斥，顧霜發現，他甚至是在麵對這個老人的時候，眉宇間的戾氣都會收斂很多，看得出來，他應該很尊重這個老人。也難怪剛才他那樣盤問自己的年齡和出身，肯定也很關心江黎川。
“少爺，我有點私事想要跟您說。”張叔看了一眼江黎川身邊的顧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黎川點點頭，低聲對顧霜說：“你去車上等我。”
顧霜“哦”了一聲，還十分禮貌地對張叔說了句再見，這才走出別墅。
“什麽事情，說吧。”
“少爺，您這就走了嗎？難得來一趟英國，不如就住幾天再走吧。”張叔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江黎川的臉色。見他神色有些不悅，想到剛才自己經過書房的時候，老爺的神色也相當不對勁，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轉著彎想要將他留下來，“您的房間我已經幫您收拾好了……”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說：“老爺這一年身體倒是差了很多，好幾次都去了醫院，不過他沒有讓我告訴您……”
“張叔，我g市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幫我好好照顧他。”張叔的親情牌對於江黎川來說似乎沒有什麽作用，他連眉峰都未動一下，語氣淡然，“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保重身體。”
“少爺……”眼看著他就要走了，張叔連忙跟上前去，拉住了他。
“還有事？”
張叔皺著眉頭，低著頭好半響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江黎川以為他是在想辦法讓自己留下來，不禁有些不悅，“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你知道我不喜歡吞吞吐吐。”
“少爺，剛才那個女孩子……”張叔望著院子裏麵停著的車子，斟酌了好久，終於還是問出口，“我是說顧小姐，她……”
“張叔，你應該知道這是我的私生活，我不喜歡跟任何人交代什麽。”江黎川卻是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下沉的嘴角線條昭示著他已經有些不耐煩，“是我爸讓你來問我這些的？你回去告訴他，隻要他不跨過我最後的底線，我自然知道他最後的底線在哪裏，我們還是保持平衡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