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狂風暴雨的前奏
顧霜覺得有些尷尬,她連忙轉過身來,笑盈盈地解釋,“老師你好,我是暫時住在韓茵茵家的,她就叫我姐姐,嗬嗬,今天我正好送她來學校,她媽媽有事情……”
那老師看上去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國字臉,麵色不算是很紅潤,但是雙眼卻是格外有神,而且特別有力度,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為人師表的感覺,臉上雖然是有了皺紋,倒是擋不住那一份端正的氣質——
隻是顧霜一轉身,那老師臉上的表情卻是明顯地一震,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樣,滿臉都是不敢置信,顧霜見他這樣一幅神色,心中詫異,張了張嘴,不知道可以說什麽,卻聽到那老師忽然唐突地問:“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顧霜眼中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絲戒備之色,不過還是回了一句,“小霜。”
誰知道這麽簡單的兩個字,卻是讓那老師整個身子都踉蹌了一下,麵色是白了又白,一雙眼眸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才開口,那聲音卻是有些飄,“你……你說你叫什麽?”
顧霜覺得他的樣子真是奇怪極了,好像自己叫這個名字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事情一樣,她心中不悅,眉頭也皺了皺,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了一次,“我說我叫小霜。”
“小霜……”這次他倒是很快就接話,眸光微微一閃,像是喃喃自語著,可是顧霜卻聽得一清二楚,“你今天應該是十八歲吧?小霜……小霜……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真沒想到你竟然……竟然還活著,我一直都以為……沒想到我們竟然會見麵……”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顧霜聽在耳中卻仿佛感覺天上一道驚雷劈過,炸的她耳畔嗡嗡作響,心中繃著的一根弦像是驟然斷裂了,最初的戒備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也是震驚和匪夷所思。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竟然知道自己今年幾歲了,他竟然說……還會再見麵,難道他認識自己嗎?
顧霜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格外厲害,她陡然上前一步,也顧不上生疏有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心中想到的都是也許這個人真的認識自己,或者和她失去那一部分的記憶有關係?
“你……你認識我嗎?我叫小霜,我今年十八歲,我……”她頓了頓,急吼吼地想要解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有些語無倫次,“我不記得你了……不是,其實我不記得自己六歲之前的很多事情,我隻記得我媽媽一直都叫我小霜,可是我也不記得誰是我媽媽……我經常做夢夢見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人,我好想是在G市出生的,我六歲之後一直都寄居在顧家……”
她說的磕磕碰碰,對方倒是聽得很清楚,他忽然會心一笑,緩緩地說:“六歲,那就錯不了了,真的是你……”
顧霜越發詫異,眨了眨眼睛,“我……你……我們真的認識嗎?”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顧霜搖了搖頭,“這些年,我偶爾會做夢夢見一些很零碎的畫麵,可是就是拚湊不起來,六歲前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隻記得自己是在孤兒院被顧家的一個男人帶回了顧家,之後他就說我叫顧霜,我在顧家生活了十二年。”
那人又問:“那現在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顧霜咬了咬唇,這事情還真是一言難盡,都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何況這人雖然表現得好像和自己真的認識一樣,但是他看上去有五十幾歲了,自己才十八歲,如果真的認識的話,他應該是自己的什麽人呢?
親戚?還是爸媽的朋友?
男人看懂了她的心思,忽然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確實和你認識。不,確切地說,我應該是和你的父母認識,不過你並不姓顧,你姓溫。”
顧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事情。
她……她姓溫?
原來她姓溫!
“我姓溫,那我叫什麽?我叫溫小霜嗎?”
“不是。”男人搖搖頭,說:“你叫溫茹霜。這是你媽媽給你取的名字,不過他們一直都喊你的乳名,就是小霜,你跟你媽媽長得太像了,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你完全繼承了你媽媽的美貌。隻是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還很小的時候。”他比了一個及腰的手勢,想起往事的時候,神色柔和,連語調都很是輕鬆,“大概這麽高吧,那時候你就紮著兩根小辮子,一見到我就跟我要糖吃,你媽當初怕你會有蛀牙總是不給你吃,你就天天背著你媽見到就叫我叔叔,讓我給你糖吃。小霜,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叫洛正言,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顧霜現在隻覺得如遭雷擊,腦子裏亂轟轟的,別說是以前的記憶了,就連現在的情況,她都沒有辦法一時間理出一個頭緒來。
她恍惚了良久,最後才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那……那為什麽我六歲的那一年會在孤兒院,我……我對以前的事情真的沒有印象,我爸媽人呢?他們現在在哪裏?”
洛正言的神色忽而變得凝重起來,臉上一閃而過一絲悲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小霜,你爸媽在你六歲那年就已經……去世了。”
顧霜身子不穩,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感覺有人像是拿著錘子無情的一錘就砸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盡管之前已經隱約猜測到自己的父親早就不在人世,可是此刻驟然被證實,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她麵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下意識地喃喃低語,“那你……洛叔叔,為什麽我……為什麽我一點都不記得我爸媽的事情了……”
洛正言一聲歎息,不勝唏噓的樣子,想著應該怎麽樣把當年的事情告訴她,正在這個時候,學校的上課鈴聲響了起來,他思索了一下,問:“小霜,你是不是最近都住在韓茵茵的家裏?”
顧霜點點頭。
“我今天還要上課,當年的事情也是一言難盡。這樣吧,你明天再過來,我找個時間把事情都告訴你,今天晚上回去,你可以安心想一想,也許你會記起些什麽也說不定。”他垂眸沉吟了片刻,又說:“你爸叫溫啟光,他是一個大學教授,你媽叫淩苗,是醫院的護士。他們的墳就在G市,找個時間,我帶你過去看一看。”
溫啟光……
淩苗……
好熟悉,哪怕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可是驟然聽到這兩個名字,顧霜是真的感覺胸口一暖,原來他的爸媽一直都在G市,原來這些年,她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她眼淚撲簌簌地掉,在一片水汽氤氳的視線中點了點頭。
另一邊,辦公室內,江黎川橫著身子靠在真皮沙發上,他神色冷冽,已經幾天沒有休息好,越發透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沉寂,仿佛是繃緊了的弦,稍稍一動,下一秒就會斷裂,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雷笙敲門進來的時候,他正閉目養神著,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隻沉沉地應了一聲,身子絲毫未動。
“江先生,許鈞燁到了。”
雷笙敲門進來的時候,他正閉目養神著,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隻沉沉地應了一聲,身子絲毫未動。
“江先生,許鈞燁到了。”
正說著,門口忽然一陣不小的動靜,秘書的聲音巍巍顫顫,“許先生,您現在不能這麽進去,許先生……許先生……”
秘書自然攔不住許鈞燁,江黎川看似慵懶地睜開黑眸,抬眼間隻見許鈞燁已經推門進來——
許鈞燁的眸裏有著難掩的焦慮和煩躁,身上還穿著一身出席派對的西裝,打著黑色的領結,輪廓分明的俊容上卻是一片陰鬱,整個人猶如是一柄出削的利刃。雷笙見狀,剛準備說什麽,江黎川已經沉沉開口,“都出去。”
雷笙馬上會意,對秘書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很快悄然無聲地推了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許鈞燁此刻臉上的每一根緊繃著的線條都顯示出他內心正壓抑著多麽巨大的狂躁和憤怒。熟悉他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一刻的他沉默是一種狂風暴雨的前奏。
“黎川,明人不說暗話,你把然然放了。”他扯著領結,一邊鬆開了西裝的扣子,主動打破詭異的氣場對抗。
他是從一個酒會上麵被叫回來的,去美國談妥了一個合約之後,又是通宵達旦的酒會派對,讓他已經很是疲憊,被秘書叫醒的時候,他正好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麵閉目養神。
當秘書告訴他,然然出事的時候,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有一種被人用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可以用慌張和恐懼來形容。
慌張,是因為然然被江黎川給帶了過來,這是他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他知道江黎川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很多時候,他都要謙讓三分,所以當初他才會主動選擇將事情告訴他,隻是不想和他硬碰硬。
而恐懼,是因為自己為了這個小丫頭已經緊張到了如此的地步——
之前她惹了再大的麻煩,他都可以輕鬆解決。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知道這次事情的嚴重性,當時他隻感覺到自己太陽穴突突一跳,簡直可以用心驚肉跳來形容。
“我之前把事情告訴你,就是想跟你說,小姑娘不懂事,但是她沒有什麽惡意。我想對於你來說,找一個人還不算是什麽難事。”他直接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和對麵的男人對視,“你把然然抓來算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