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人之將死
可可和樂樂竟然都在雷笙的懷裏，這個一樣有著陽剛之氣的男人，此刻完全是成了一個“保姆”，還是專門負責帶孩子的那種保姆，將兩個孩子一人一邊抱在手上，滿臉都是無奈。
偏偏兩個小家夥似乎是不太依他，尤其是樂樂兩條腿蹬得厲害，可可就是一副十分不服氣的樣子，應該是不想要他抱。
江黎川眼角微微一抽，長臂一伸，從雷笙的肩頭拽過依舊在那蹦Q的樂樂，然後對著雷笙使了一個眼色，就讓他放下了可可。
他抱著樂樂，心中雖是不滿意這兩個小家夥的行為，語氣卻還是溫柔的，“怎麽不聽雷叔叔的話？”
樂樂馬上吐了吐舌頭，有些俏皮地眨著眼睛，跟爸爸抱怨，“爸爸，我都有一天沒有見到媽媽了，雷叔叔說了，媽媽和你在一起呢，我想見媽媽，我想她了！”
江黎川挑了挑眉，“媽媽又跑不掉，在裏麵呢，不過你們一會兒再過來。”
“為什麽？”這話是可可問的，仰著脖子看著高高在上的父親，大概是認同了江黎川就是自己的爸爸，現在看著他的眼神也有點不太一樣——
似乎是帶著幾絲敬畏。
江黎川把女兒放了下來，蹲在兒子的麵前，解釋：“媽媽現在在裏麵洗澡，你們先去樓下等她，等她洗完澡了，我就和媽媽一起下去，好不好？”
“大白天的為什麽要洗澡啊？”樂樂滿臉好奇的樣子，不恥下問，“爸爸，媽媽以前都是晚上才洗澡的，白天可沒有洗澡的哦，為什麽現在要白天洗澡啊？”
雷笙在一旁有些憋不住了，僵硬地扭開了臉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江黎川卻是一臉坦蕩蕩的樣子，繼續若無其事地和孩子們說：“出汗了當然要洗澡了。”
兩兄妹有些茫然地對望了一眼，饒是可可聰明伶俐，大概也聽不懂此刻爸爸說的這個“出汗了”和白天洗澡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了，等你們長大了有一天會明白爸爸說的話，先跟雷叔叔下樓去，我馬上帶著你們的媽媽過去，好不好？”怕是兩個孩子還要來“十萬個為什麽”，江黎川又連忙說：“你們乖乖的，明天我們就回G市了，爸爸已經給你們找好了幼兒園，等回去就讓你們去學校。”
果然一聽要去幼兒園，樂樂是一蹦三尺高，一雙小手歡快地拍著，“真的嗎？樂樂又可以上幼兒園了！太好了！哥哥，我們可以去幼兒園了！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
可可雖然沒有表態，但是看那一副人小鬼大的神態也知道，肯定是開心的。
幸虧兩個孩子沒有再逗留，雷笙帶著她們就下了樓，江黎川剛走進房間，浴室的移門正好被人推開，顧霜裹著一條浴巾，慢悠悠地出來，聲音有些發虛，“……我的衣服都沒有，你去我房間幫我把衣服拿一下。”
“小乖，其實你不穿衣服的時候，最美。”男人厚顏無恥地上前，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低頭聞著她身上剛剛沐浴過後的清香，隻覺得心神舒暢。
“沒正經。”顧霜伸手推攘了他一把，“你去不去啊？我餓死了，要吃飯……”
“我也餓了。”他的手開始不軌跡地在她的身上遊走，眸光深沉了許多。
顧霜哪裏會不知道這個男人打的什麽主意？
這兩天他已經……要了自己太多次，到現在她都覺得雙腿酸澀難忍，他竟然又……這人是人麽？
她連忙伸手推開了他的胸膛，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江黎川，不許再來了！我真的餓了，我要去見可可和樂樂，我還要吃飯，你下午不是有事麽？別耽誤了，明天我們就回去了呀。”
江黎川低低地笑了起來，伸手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放心吧，現在不碰你。我就想抱你一會兒。衣服一會兒會有人送過來的，稍微等一下……”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鈴響了，江黎川揚了揚眉，順手放開了她，拿過了服務員送來的衣服就給了顧霜，自己也走到了衣帽間，開始挑衣服，“下午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讓雷笙陪你們，我去去就會回來，這邊也沒什麽特別好玩的地方，最好還是在房間待著，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霜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讓雷笙跟著你一起去吧，都聽說了這邊的治安不太好。還是多一個人我放心一點。”
他已經穿好了白色的襯衣，換了一條比較休閑的西褲，聽到她的話的同時，一邊扣著襯衣的扣子一邊笑眯眯地朝她走過去，“小乖，你現在是不是也在關心我？”
顧霜倒是不否認，她已經穿好了衣服，十分自然地伸過手過去幫他扣著襯衣袖口的扣子，喃喃地說：“雖然柴靖姿也被收監了，可是她們柴家在柬埔寨這麽多年的根基，我想肯定還有人想要對你不利，還是有個人保護你我比較放心，再說去監獄那種地方，我怎麽想著都覺得有點}人，你還是要小心點。”
她柔聲細語的樣子，真的像極了一個賢惠的妻子……
這個念頭驟然閃過自己的腦海，其實也不是第一次想了，隻是這一次越發的強烈。
江黎川視線一閃，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
他不動聲色地點頭，俯身在她的臉上親了親，“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小乖，你真好……”頓了頓，又有些邪氣地在她的耳邊嗬氣，“我一定會為你保存體力的。”
顧霜的臉刷一下紅了個徹底。
這邊的監獄和國內的大不相同，獄長早就已經接到了外麵的通知，所以早早恭候在門口，一見到江黎川倒是一臉恭敬，嘰裏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最後帶著江黎川就往裏麵走。
會客室裏已經坐著江溯流，江黎川進去的時候，他垂著頭，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潦倒極了。
“有什麽話想對我說？”江黎川避退了其他的人，坐在了他的對麵，開門見山就問。
江溯流看著兒子冷漠的表情，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笑了笑，有些苦澀，“我們父子，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坐在一個房間，好好地聊天了吧？”
江黎川看著眼前這個忽然一下子就老了五六歲的父親，心中卻是一番別樣的滋味。
聊天？
那也要你願意才行不是麽？
這些年，不是自己不想來柬埔寨看他，隻是覺得兩父子在一起，無非也就是爭執，自己想做的，他永遠都是看入眼的，而他做的，卻又不會是自己讚同的。
父子兩人，或許撇去了那麽一點割舍不斷的血緣之外，還有什麽是可以拿出來說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很快就說：“你今天找我來想對我說什麽？直接說吧。”
聽著兒子的口氣似乎是有些不耐煩，江溯流哈哈一笑，因為這些天被關在監獄，整個人顯得蒼老極了，根本就看不出以往的那種精明犀利，可是這一條路是他自己選的，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是自己的兒子送自己進去。
也許，這個就是報應吧。
“我知道你恨我，這也是我自找的，我不會怪你。恐怕今天我不派人去找你，你也不會來見我……”他幽幽地開口，嗓音也顯得破碎不堪，慢慢地說：“我對不起你，黎川，你從小到大，我這個做父親的，從來沒有好好地對過你一天，我不配當你的父親，到了今天，我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我對不起你……”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對著自己說“對不起”三個字。
江黎川高大的身子坐在椅子上絲毫不動，可是那衣服底下的肌肉卻是徹底緊繃著的。他的眼底瞬間湧過太多複雜難辨的情緒，最後卻是垂下了眼簾，將那些一一斂去。
江溯流並沒有看他，自然也沒有看到兒子此刻的表情，他自顧自地說：“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知道，我如果不找你，你也不會來見我，你恨我是應該的，我做了那麽多混蛋的事情，我從來沒有給你帶去過好日子。黎川，以前我要你和我走同一條路，是我錯，你的決定是對的。我……”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哽咽著喉嚨，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好半響過後，才又繼續說：“我就是想告訴你，當年……溫家和我們江家的事情……其實還有一些事情，我一直瞞著你，現在，我人之將死，決定把事情都告訴你……”
江黎川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今天來見他，竟然是為了那些事情……
當年的事情，其實自己當然是著手調查過的，不過他也了解父親的為人，如果他想要刻意隱瞞什麽事情，自己估計就這麽查，自然也是查不到什麽的。
隻是有很多事情，他查證了，也和自己當年親眼所見的一樣……還會有什麽遺漏的細節麽？
江黎川看著眼前他，並沒有打算開口說什麽，因為知道他自然還有很多話要對自己說。
江溯流沉吟了片刻，像是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似的，最後終於開始說：“當年你母親的確是對不起我出軌了。但是我知道，其實我也有錯的地方。當年我的事業剛剛起步，根本就沒有時間陪你母親，她年紀比我小十歲，說實話，一開始她是很依賴我的，她就是一個小孩子，渴望我每天都陪著她，但是男人當然是以事業為重，她生下你之後，我就更要努力賺錢，加上我的身份特殊，所以就一直把她安置在G市，自己則是東奔西跑地在外麵做生意，我有很多的情人……其實你母親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找的那些女人，不過就是希望替她掩人耳目。我的仇家太多，我怕有人尋仇會找上她，還有你，所以我在外麵女人很多。但是你母親並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