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如釋重負

  他伸出另一隻手,猛然扣住了她的腰,似抱似挾持般地往公寓門口大步走,一邊走一邊在她的耳邊壓低嗓音威脅,“你要是再敢說什麽讓我生氣的話,以後都別想見到天天!”


  “你給我住口!”他咆哮,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眼睛裏還泛著血絲,幾乎是咬牙切齒:“我是瘋了,我才會這樣愛你。我他媽就是瘋了!全世界有那麽多的女人,我偏偏隻愛你!”


  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這麽些年,這樣簡單的三個字。曾經在最難熬的那些日子裏麵,他一直都在想,如果再見到她,不管她對自己是愛是不愛,他都不想要所謂的尊嚴、驕傲,他想要大聲地告訴她……


  可是卻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一說出口,卻並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白月彤也有些傻了,怔怔地看著他,仿佛是聽得有些不太真切。他剛才說了什麽?

  她幻聽了麽?還是他……喝醉了?


  她懵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是找到了一點自己的聲音,她聽到她的聲音有些飄忽,“……你,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說?是真心的?還是……因為別的?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時候她會突然冒出這樣“為什麽”三個字來,因為是真的預料不到。一直都以為他愛的那個女人是寧娉婷,怎麽可能是自己呢?怎麽會呢?如果他愛她,那麽寧娉婷算什麽?

  她大腦混亂,無法正常思考,隻是覺得這一切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她這樣驚慌失措的反應看在段默岩的眼中,真的不是一星半點的刺眼,心中更是如刀割一般。


  他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說過這樣三個字。就算以前和娉婷在一起,他也沒有說過。他是給過娉婷承諾,其實那時候的承諾不過是因為家裏人逼得太緊,而他那時候年輕氣盛,太過叛逆,所以才會揚言要和她結婚,要給她幸福,還為她準備了最漂亮的婚紗。可是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那三個字。


  因為他深刻明白那三個字的含義。


  他曾見過爺爺奶奶舉案齊眉,也曾見過外公和姥姥的相敬如賓,那個年代有許多許多的恩愛夫妻,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少年時他曾想過,長大後會遇上自己一生鍾愛的人,從此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是等到他看到父母的那種貌似神離的婚姻,卻漸漸有了變化。


  再之後,他每天都會接觸不同的女人,個個妖嬈萬千,可是看中的也不過隻是他頭頂的那一束無比耀眼的光環,漸漸的也就覺得三千繁華,舞榭歌台,名利場裏多的是逢場作戲,各取所取。


  寧娉婷的出現,或許是個性的恬然寧靜,讓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份很溫暖舒適的感覺。


  他是擁有了財富、權勢,可是他得不到家的溫暖,姐姐從小就和自己處得不太好,盡管她和家裏其他的人關係更加惡劣,父母又給予他的壓力太大,弟弟不成氣候,三天兩頭要他去收拾爛攤子。年少氣盛的他在遇到了那個時候連一個笑容都會羞澀的她的時候,隻是想要抓著這樣一份朦朧的感覺。


  那時候,他並沒有想過愛和不愛的問題。


  隻是希望她就這樣,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每天都可以溫柔地對自己問長問短,或許他會不耐煩,可是她始終都不會生氣離去。


  可是她最後還是離去了,因為他犯了錯。


  他重新回到了那些放蕩不羈的日子裏麵,紙醉金迷,到底是不是傷心過?他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是有另外一種寄托,麻木了所謂的悲痛。


  隻是那時候他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娉婷回來了,他還是會照顧她,等到他有足夠強大的能力的時候,等到她徹底原諒了自己的時候,她回來了,他一定會照顧好她。


  他一直都認為,他想要的女人是一個溫順的,加上他對寧娉婷有愧疚,他一直都覺得能夠住進自己心中的女人,來來去去那麽多之中,也不過就她一個。他甚至是想,他這一輩子應該不會結婚了,如果要結婚那個新娘也隻會是寧娉婷。


  可是白月彤出現了,在他最始料未及的時候,莽莽撞撞地衝入他的生活之中,有一段時間將他的日子攪得天翻地覆,他常常被她起的跳腳,卻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和她結婚。


  自從,徹底背叛了寧娉婷。


  之後就連她回來,他都沒有再想過當年自己信誓旦旦認定的事情。


  原來改變是這樣簡單。所以他改變了對母親的初衷,改變了對寧娉婷的念頭。


  而她現在,麵對自己說出的“我愛你”三個字,隻是一臉茫然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

  他也想要知道為什麽。


  全世界有那麽多的女人,為什麽偏偏是她?

  這七年,不是沒有過想要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可是不是她,他就不要。


  他曾經是c市最具價值的黃金單身漢,就算是現在也是,隻要他勾一勾手指,有無數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有氣質,比她溫柔,比她更加會懂得如何伺候得自己服服帖帖,可是他為什麽要愛她?明明每一次對著她都可以氣的跳腳,明明每一回想起她,幾乎是會痛到無力,可是他為什麽還是放不下?


  或許這世上最慘烈的事,不是愛別離或者恨長久,而是你不想愛一個人,卻怎麽也做不到。


  段默岩不想愛白月彤。愛上她真的是一件太過麻煩的事情,愛上她隨時都要準備和家裏的母親一決高下。不是他沒有信心,隻是艾美羽是一個怎麽樣的角色,他不是不知道,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是他卻怎麽也做不到,她一直在他心裏,誰也走不進去,哪怕是再大的阻隔,哪怕是她口口聲聲說著討厭自己,這些話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無期徒刑”,可是也絲毫不能替代他要愛她的欲。望。


  “我也很想要知道為什麽,”他看著她,猩紅的眼眸深處有絲絲血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原因,麻煩你告訴我,讓我可以解脫。”他恨恨地說完了這句話,轉身就走。


  他腿長步子快,進了電梯就按了關門,直到電梯“叮”一聲關上了門,她才如夢初醒,猛然回過神來,走道上麵卻已經是空蕩蕩的,除了有絲絲沉悶的風從走廊盡頭的那個窗口吹進來,剛才的那一切,仿佛是夢境。


  那樣不真實。


  就這樣轉身離去,一轉眼就是一個禮拜過去了,她卻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好像那天在公寓門口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天天在連續幾天都沒有見到段默岩的情況之下,終於不悅地皺著小小的眉頭,一直纏著她問,爹地在哪裏?

  她哪裏知道他在哪裏?

  想起段默岩她就心亂如麻,可使又不能在兒子麵前說什麽,隻能說爹地在忙。


  結果天天吵著要打電話,幸虧她的手機那天被段默岩摔壞了,她找了一個借口隨便推托著,天天要上學,剛剛轉學過來自然有些功課需要花點時間,這樣一來,他倒是沒有懷疑什麽,而她工作的調動自然也是要忙上一陣子,也就無暇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倒是麵對wayde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自然,不過wayde讓她最敬佩的地方就是公私分明。那天那麽尷尬的事情之後,在新公司碰麵,他也隻隻字未提,而她因為是他的特別助理,自然是要進進出出,隨身跟從的,他沒有提起,她就鬆了一口氣,安心下來認真工作。


  剛剛過來c市,正如當初葉語說的,他們等於是開荒牛,工作上的事情都比較棘手,每天都有很多的文件需要處理,wayde需要簽下一批最新的一線模特,還需要設計出這一個季度的最新款,她就跟著每天忙得昏天暗地的。


  一日晨又來。


  每天要忙著敷衍著天天,那個鬼精靈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瞎編亂造說段默岩出差了,要好久才會回來。幸好他也要上學,雖然有所懷疑,卻也算是暫時穩住了他,才沒有沒完沒了地問自己要爹地。其實每次聽兒子說起段默岩,她都會恍惚,如果那天他對自己說的都是真的,他為什麽會消失了一個星期都不見人影?還是隻是一時衝動說的?

  “aoon?aoon……”wayde連續叫了好幾聲,白月彤這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男人,她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wayde,伸手撫了撫額頭,“抱歉,我……”


  “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wayde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滿臉的關懷,“我看你最近人不在狀態,是不是因為還不太適應?”


  她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避開了wayde的視線,粗粗地看了一遍自己手頭上的這個設計草圖,心不在焉地說:“嗯,可能有點適應不了時差……你剛才是問我這個設計圖的缺陷在哪裏麽?我覺得這個裙擺的地方可以稍微修改一下,到時候整體看上去應該會更加流暢一點。你覺得呢?”


  wayde挑眉,“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的眼光很獨到,這個也正是我想要說的。那這個設計圖就由你來跟進。”


  白月彤有些受寵若驚,“wayde你是說……現在讓我開始設計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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