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算了吧
今天晚上,傭人一樣給她準備好了晚餐,她吃完就上了樓。因為懷孕的關係,她特別的嗜睡,躺下來沒有多久就睡著了。
房間隻開了一盞水燈,幽藍的一縷光線,隻能照見朦朧的影子。段默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誰知道護士一回頭就看到了他,走出來低聲對他說:“二少奶奶剛剛睡著了。”
他知道,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上來看看。
這幾天好幾次,他都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來看她,其實她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像是嬰兒一樣,麵容恬美,五官沉靜,不會哭,也不會說她很累,讓他放過她的話。
他想,這樣就是最好的,他希望她永遠都開開心心。隻要她以後每一天都這樣恬美沉靜,那麽,他寧可一個人記著她一輩子的痛苦。
算了吧,就這樣吧。
隻要她好,隻要她快樂,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也就是這樣的一種痛,能有多難受呢?隻不過是胸口缺了一塊,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
他沒有走近床邊去,隔著遠遠地看著她的臉,他站了一會兒,最後把手中的那份文件放在了床頭櫃上,沒有等她醒過來,她甚至是懷疑,自己下一秒鍾就會後悔。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其實到底是有多少的舍不得,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可是他必須那麽做。
他走床前站了一會兒,好幾次都想要俯身去親一親她的臉頰,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可是終究還是沒有那麽做。怕是驚醒了她,更怕是自己會這樣舍不得放掉她,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怕自己後悔,他不能讓自己後悔……這是他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於是他很快轉身就離開了房間,腳步有些倉促的淩亂。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轉過臉來,看了看她。她的臉大半個都陷在了枕頭裏麵,他幾近貪戀地看著她的輪廓,護士就站在他的身邊,他怕是自己忍不住,有些狼狽地伸手胡亂抹了一把臉頰,最後才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其實隻是怕,會忘記。
時間越久,屬於她的美好,連記憶都會吝嗇。
白月彤睡到下午才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正好,灑在了窗前的小地毯上麵,一刹那,她有幾分恍惚,好像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她似乎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忘記了。
她伸手捏了捏有些發痛的太陽穴,皺著眉翻了一個身,剛想要伸手去抓床頭的鬧鍾,誰知道手伸出去卻是摸到了下麵壓著的一張紙,她翻身坐了起來,把那張紙抓起來看,卻不想是離婚協議是。
有那麽幾秒鍾,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到,也什麽都不能想,隻是怔怔地看著這張白紙,發呆了足足有五分鍾,這才看到最後簽名處。
那上麵,段默岩已經簽了名字。
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彰顯著他一貫的霸氣,然而她卻清晰地看到了筆調的最後一劃,幾乎是要劃破紙張一樣的力度,而那一劃也仿佛是瞬間劃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把協議書給放下了,過了好半天,才覺得自己的氣息平穩了很多,終於拿起座機,想要給段默岩打電話,一組號碼,她早就已經滾瓜爛熟,可是伸出去的手卻一直都在顫抖,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按下了那組號碼,可是對方提示卻是已經關機。
她不知道為什麽,那麽一刻,胸口有無數的情緒湧上來,可是卻沒有地方可以發。泄,難受的幾乎是想要死掉,最後終於給葉語打電話,誰知道接的人卻是洛向遠,葉語正在做孕婦周期檢查,“小彤?什麽事情?”
“……沒,沒什麽。”她聽到了洛向遠的聲音,越發覺得難受,伸手捂著小腹處,隔了好久才用正常一點的語調和他東扯西拉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就算是找到了段默岩,她還有什麽話可以說呢?
這是她想要的,晚了七年的離婚協議書,如今終於是到手了,隻要她在上麵簽上名字,那麽所有的一切都將會劃上一個句號,他和她,終於是要一幹二淨了。
離婚協議書沒有什麽好看的,都是那麽一條條的列舉出來的東西,原本以為他和她也沒有什麽財產可以分配,誰知道看到了最後,她才發現,下麵還疊著一張紙,是財產的分配。
她一直都以為白家的那些財產早就已經沒有了。艾美羽那麽痛恨母親,能夠毀滅的是一定會不折手段。可是她沒有想到,白家和段家合並的公司所有的股權如今都在她的眼前,而那個股權的擁有人就是她白月彤。
她很意外,然而再看下去,卻已經是怔楞。
因為段氏屬於段默岩的股權也有一半已經劃分給到了她的名下,還有三分之一劃分到了天天的名下……
她忽然用力地推開了被子,匆匆套上了一件外套就往外麵走,護士見她急匆匆地出來,連忙上前拉住她,“二少奶奶,您想要什麽?”
“段默岩呢?他在哪裏?我要找他!”
“二少爺今天上午就出去了,沒有說去哪裏,二少奶奶您先給他打個電話……”
白月彤有些急躁地推開了護士,直接衝向了大門口。
她一定要問問他,他這麽做是為什麽?為什麽要把他那麽多的財產全部都給她?她不想要,她也要不起這些,至少他要給自己這些的事情,她想要聽聽理由……
盡管,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承認,其實她隻是給了自己一個借口,想要見他一麵而已。
等到她跑到了車庫那裏,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自己沒有車鑰匙,腳上還穿著拖鞋,身上還穿著睡衣……
她整個人楞在那裏,手裏抓著那兩份協議書,好半天才一點一點回過神來,最後終於冷靜了下來,轉身重新走回了別墅裏麵。
她是投身在蜘蛛網裏麵的一隻蛾,還有什麽好掙紮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過隻是借口,自己知道,無論怎麽掙紮也不過都是越束越緊,絕望就是這麽容易,因為是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想,沒有路可以走,隻能這樣。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那麽就是義無反顧。
舍不得,也得舍得!
她清楚地知道,再一次的陷入,也不過隻是徒增悲傷。
算了,就這樣吧。
再次見到段默岩是在三天後。她的精神好了很多,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準備,她隻等著段默岩把天天帶回來,然後才準備離開c市。
那天她剛好睡醒了午覺坐在窗口看著滿地的陽光發呆,就聽到了久違的天使童聲。
“媽咪!”
她的心倏地一跳,猛然轉過身去,隻看到天天就跟火箭一樣,興奮地張開雙臂直撲向她的懷裏,她連忙站起來,將他抱住,“兒子,你終於回來了,還好麽?”
“我很好!”天天也用力地抱著她,語氣有些委屈,“就是太想念爹地媽咪了,媽咪,對不起。我是不是太不勇敢了?可是我現在已經克服了心理障礙,以後我會保護好媽咪的,媽咪也嚇壞了吧?”
白月彤心頭一陣暖流注入,這是這麽多天來,她唯一笑得最開心的時刻,幸虧還有天天,“沒有,媽咪沒事。寶貝,媽咪也很想你。”
她這才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段默岩。
他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的正裝襯衫,已經扯開了領結,袖口也解開挽起,整個人看上去越發清瘦冷漠,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旁人不能接觸的冷。
這個男人,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屬於冷豔卓然的。他曾經為了自己卸下了所有的冰冷盔甲,而如今,她再也要不起。
可是她卻依舊清晰地感覺到了在與自己目光接觸的一刹那,他那周身的冰冷氣溫漸漸上升,深邃的眼底有無數的情緒在翻騰,或許是他不想掩蓋,或許是自己太過了解,反正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麽幾秒鍾,他已經別開了視線。
而她也有些倉促地垂下了眼簾。
隻有他們自己才懂,不是不想見,隻是害怕舍不得,害怕會失控。
天天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說:“爹地正好去美國開會了,我說很想念媽咪,爹地就把我接回來了。爹地說媽咪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是不是真的?媽咪,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媽咪,你都瘦了。”天天甜甜的童聲帶著思念,水汪汪的眼裏更是盛滿了心疼。
白月彤抓著他伸出來的小手,忍著喉嚨口的酸澀,摸了摸自己的臉,故作輕鬆地說:“……媽咪,媽咪這幾天太想天天了。”
她也知道自己瘦了,因為睡著的時候總是很累,每天都會做很多夢,很多時候都是哭著醒過來,可是醒來了就忘記了自己夢到了什麽,但是就隻記得自己一直都在哭,一直都在跑,每一次睡一覺都跟打一場仗一樣累。沒有胃口,每一次都是逼迫著自己吃東西。
天天乖巧地“哦”了一聲,嘰裏呱啦地開始給白月彤講他在美國的事情,說了一會兒,傭人就上來跟段默岩說,“小少爺的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段默岩這才上前,“天天,剛才在飛機上你沒有吃過什麽東西,先去吃一點。乖。”
天天大概是真的覺得有點餓了,聽到段默岩這麽說,馬上站起身來跟著傭人去餐廳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