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不離不棄
幾乎是錐心之痛!
他臉上一直有的淡淡笑容終於漸漸消失,他的情緒快要控製不住,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最後隻能垂下臉去,幾乎是用了此生最大的力度才將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給控製住,隻是聲音還是有些艱難,“爹地統統都知道,天天,爹地也很愛媽咪,很愛天天。爹地這輩子都不會再像愛你媽咪一樣愛別的人,可是有些東西就是注定的,爹地沒有辦法。爹地做錯了很多事情,所以媽咪非常生氣,爹地不想再讓媽咪生氣,想要讓媽咪開開心心的,因為媽咪隻有離開了爹地才會開心,過的很幸福,爹地愛媽咪,爹地願意放媽咪走。隻是希望你媽咪會幸福。爹地不是不要你們,爹地一直都在你們的身邊,以後每一年爹地都會跟媽咪說,要求見天天一次,我們說好了的,每一年都要讓爹地背著天天,從遊泳池到停車庫,然後帶著天天去吃冰激淩……”
他說到這裏,聲音哽咽,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者,擁有了無數的金錢和權勢,卻是無法得到自己最愛的人。如果可以,他願意傾盡自己的一切,隻是為了換取讓自己的妻兒留在自己的身邊不離不棄。
隻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如果的事……
想假如,是最無力的寂寞、最空虛的痛……
可是他再也得不到了,他眼眶泛紅,胸口有排山倒海的情緒一直都在翻騰,他壓抑的很辛苦,就好像是刻意疏遠了和她的距離一樣的辛苦。好半天,他才蠕動唇畔,在天天似懂非懂的眼神之下,一句一句地說:“兒子,爹地做錯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會失去媽咪,因為以前爹地從來都不相信命運,以為一切都可以把握,可是爭取,狂妄自大都幾乎可笑。可是現在爹地才知道,有些東西太脆弱,明明精心嗬護,卻是一碰就碎。再也無法彌補,無法重來。兒子,記住了麽?”
天天半懂不懂,隻是覺得爹地特別的難過,他的樣子很奇怪,小小的天天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也不太理解爹地說的這些話。
可是他卻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爹地和自己說話的方式並不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六歲的孩子,而是一個男人的心態來告訴自己。
他忽然就覺得很自豪。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一個自己敬愛地男人沒有把他當成小小的孩子,而是以一種男人平等的交談心態來對自己說那些話,他一字一字地都記在了腦海裏麵。後來很多很多年之後,當他長大成人,父親這一刻高大的摸樣依舊是在自己的心中,永遠都無法磨滅。而他也在很多年之後,麵對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才知道,爹地今天對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到底是有多麽的痛徹心扉。
想要很簡單,忘記卻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而記住,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爹地,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媽咪會那麽生氣,你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可是我明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媽咪,還有媽咪肚子裏麵的小寶寶!爹地,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會讓媽咪早點消氣,以後爹地肯定不會每一年隻見天天一次!”天天認真地沉思過後,很慎重地說。
段默岩紅著眼眶點點頭,淡淡地“恩”了一聲,再也不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讓談話到此為止。
他想要把所有最艱難的事情都自己做好,他隻是希望她能夠開開心心,以後再也不會因為自己而感到難過傷心。
誰都會有累和痛的時候,可是他怕她痛苦,於是隻能比她更累更痛,或許這樣……才能讓她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離開過她,以後也不會,這條讓她如此憎恨的路,她就不會一個人走下去。
天涯海角,都隻是在自己的心尖上而已。
白月彤沒有再回去上班,因為連番的打擊讓她的身體太虛弱,為了肚子裏麵的寶寶,醫生建議她前麵三個月一定要靜養。她給雲韶寒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想要辭職。雲韶寒當時好像正在醫院,白月彤隻聽到那邊嘈雜的人聲,還有醫生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她剛想要問問是誰出了事,雲韶寒就急匆匆地說,這件事情到時候再說,讓她先不忙著急著辭職,想休息到什麽時候都可以,就倉促地掛了電話。
白月彤最近太累,也沒有心情再去想別的事情,既然他都那麽說了,她就再沒有打電話過去。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打算先帶著兒子回一趟法國,天天正好從外麵跑進來,問自己,“媽咪,我們真的要離開爹地了嗎?媽咪,其實爹地很傷心,媽咪不能原諒爹地嗎?天天很想要和爹地在一起生活……”
其實天天很聰明,她猜想到那天段默岩帶他出去應該是跟他說了這件事情,回來之後,他一直都悶悶不樂,旁敲側擊地問了自己好幾次,她都沒有正麵回答,明天就要離開了,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白月彤將手中的衣服放在箱子裏麵,“天天,媽咪對不起你,可是媽咪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因為這是大人的事情,以後天天長大了就會明白,媽咪答應你,你想要見爹地的時候,媽咪都會讓你見到他,好不好?”
天天小小的腦袋垂下去,語氣更是苦哈哈,“可是天天想要每天都和爹地在一起……媽咪,你就原諒爹地吧!”
“天天……”白月彤還想要說什麽,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天天的肩膀,“媽咪先接個電話。”
天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轉過身去自己擺弄著自己的衣服。是葉語的電話,她一接起,就聽到那頭葉語劈頭蓋臉地怒罵:“白月彤!你真不把我當回事,你是不是明天走了都不打算告訴我?!要不是今天向遠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有這樣的打算,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說到最後,嗚嗚地哭了起來。
白月彤覺得很愧疚,並不是不想告訴她,隻是沒有心力去想這些事情,前幾天太累,到後來也就忘記了,不過她原本也是準備臨走之前是要找她一次的,“當然不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我本來就打算今天找你的,你有時間麽?我們出去喝杯咖啡……你現在懷孕了,我們還是該喝牛奶吧。”
葉語聽她這麽說,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知道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會跟她真的計較什麽,“那我們就在以前經常去的那家見吧,半個小時之後見麵”
白月彤掛了電話,又跟天天說了幾句,天天依舊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她也料到了,隻是覺得自己有些口拙,不知道應該怎麽和兒子說。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心智成熟得又比同齡人早,她其實沒有多少擔心他會想歪,“媽咪下午想要去見一見葉語阿姨,天天,你一個人在家裏可以麽?”
天天哼了一聲,別開臉去,有些賭氣地說:“我去找爹地,讓爹地陪我,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怎麽會沒有機會?”她輕輕地笑了笑,語調平平:“現在網絡這麽發達,以後天天每天都可以和爹地在電腦上麵ems,每天打電話,如果你想要複古一點,寫信也可以。”
天天卻依舊不開心,哼了一聲,轉身撅著屁股就跑出去了。
夏天的午後,一場小雨過後,滿世界的清新空氣,坐在車裏麵,看著那滿城的綠色仿佛是滴下水來。幸好樹是洋槐,開著大捧大捧雪白芬芳的白花,像是無數白鴿子停棲在綠葉下。
來到和葉語相約的餐廳,她遠遠就看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麵,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的葉語。白月彤剛在她的對麵坐下,就聽到葉語皺著眉問:“你怎麽瘦了?”
其實是太累,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壞天天的時候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每天晚上睡多久就會做多久的夢,可是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夢,隻覺得太累,每天都在睡覺,可是睡眠的質量卻一點都不好,有時候早上醒來眼睛都是腫的。
“彤彤,你的頭發也要打理了。”
不長不短,卻是很尷尬,發尾掃在了脖子上麵,癢癢的,不過她這個時候哪裏會有這個閑情逸致去打理自己的頭發,於是說:“過段時間吧,以前這個發型也是在法國弄得,這次回去了再弄好了。”
葉語聽她這麽說,心也跟著沉了一下,抓著她的手問:“彤彤,你真的打算走了麽?其實這次和上一次並不一樣,你這樣帶著天天走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我覺得你可以留在c市,如果你不想要見到段默岩,他也不會糾纏著你。你都不知道最近他……”
她話突然頓住,白月彤也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麽,有些話沒有聽到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而她也寧可選擇什麽都不知道,即使這樣很殘忍,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有一個了斷。
她垂著眼簾,用調羹一下一下攪著杯子裏麵的牛奶,低低地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語語,你不會明白……”
並不是她想要那樣的殘忍,可是她沒有一點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