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絕望
她聽到從未歎息過的雲韶寒竟然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而她也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地蜷曲起來,握成了一個拳頭,就放在桌麵上一動不動,捏的很緊。這個男人自己認識了七年多,她知道他是什麽個性,當他說喜歡自己的時候,她除了意外之外,更多還是不確定,他太優秀,怎麽可能會喜歡上自己?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往事而對自己有些同情,以為那就是,可是其實更多也許隻是自己對於他的拒絕之後的一種想要征服的天生欲。望而已。
然而此刻,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她看不出那裏麵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卻是覺得害怕。
劍-梅俗顧康九九。對於他的了解,以及自己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她知道在那些平淡下麵,他正在用驚人的意誌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仿佛隻要一動,下一秒就會有絕望和失落崩潰。
白月彤隻覺得意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雲韶寒會這樣,“my到底怎麽了?”
“aoon,對不起,我知道你也需要休息,我知道最近你發生了很多事情,而且你還打算帶著天天離開c市,可是我不得不請求你留下來。”他頓了頓,皺著眉頭,最後幾個字說的十分吃力,“段琳她……得了胃癌……”
手中那個杯子裏麵的半杯牛奶差點沒有潑出來,白月彤不可思議地看著雲韶寒良久,“什麽?”
他十指交疊,表麵看上去仿佛是從容不迫的,然而白月彤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心裏,那種焦躁不安,越是強烈地想要克製,卻是讓人看的一清二楚,就連語氣都幾近虛弱無力,“你沒有聽錯……不過不是晚期,發現得還算早。”
想起那天真是狂亂的一天。醉酒、迷情、醒來之後發現兩個人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應該發生的,不應該發生的,全部都發生了。他醉酒可以忘記很多的事情,可是卻無法忘記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身下的樣子。
她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要求負責那樣的說法,可是他卻無法做到隻是當成一夜情那麽簡單。之後,她若無其事地去衛生間洗漱,卻是遲遲沒有出來,等到他去敲門的時候,才發現她麵色慘白地趴在洗漱台上麵嘔吐,原本以為她隻是宿醉導致消化不好,她說最近經常會這樣,自己從小腸胃就不太好,所以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在第二天見到她直接暈倒在了公司安排模特試練走秀的t台上麵。
“我準備帶她去美國治療,我想要在這段時間照顧她,做化療太辛苦,她那麽愛漂亮,何況段家還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和段家的人一向都不是很親,我怕她一個人抗不過來……aoon,我沒有太多要求,你再幫我半年。不管怎麽樣,我在這個時候都不能離開她。”
不管是出於責任道德,又或者他對她其實有那麽一點點的動心……
這個時候,他隻是想要陪著她。
似乎是有厚厚的陰霾遮住了陽光,隻讓人覺得薄涼。
白月彤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最慘的人,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的人想要痛苦的掙紮,隻是為了讓自己愛的那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留在自己的身邊,卻都那麽困難。就好像是那個老奶奶。而有的人,連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一種奢侈。
段琳並不是晚期胃癌,或許還有救,可是她那樣出色驕傲的一個女人,經曆過化療的摧殘,保住了性命,卻會失去她最重視的東西……原來她並不是那個最慘的人,原來她一直都有那麽多的選擇……
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夕陽染紅了一半的天際,紅的仿佛是要滴出血來。路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職業人士,白月彤有些恍惚地走在馬路上麵,忽然覺得人生有太多的意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或許這句話也隻有真正的近黃昏的當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人能夠活著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情,而活著又可以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又是何其有幸?
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隻是她太過武斷?又或許,時間真的可以慢慢地改變一切,她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一下關於她和他之間的問題呢?
雲韶寒走得很急,因為醫院突然來電話,大概是段琳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原本她也想要和他一起去醫院看看她的,可是雲韶寒卻說,“她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段默岩也不知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隱私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更何況是對於段琳那樣驕傲的女人來說,她肯定不會希望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樣子。
天天忽然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正好在過馬路,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頭兒子朗朗童聲有些不太樂意,“媽咪,為什麽這麽晚還不回家?”
今天一天都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此刻突然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媽咪馬上就回來,你還沒有吃過飯麽?餓不餓?”
“我不餓,想要等媽咪一起回來吃。”天天的聲音軟糯好聽,好像是刻意放柔了,白月彤知道兒子肯定接下去還有話要說,果然聽到他又說:“媽咪,今天可以和爹地一起吃頓飯麽?明天你就要帶我離開了,我們一家人吃一頓團圓飯吧。”
聽得出來兒子的聲音非常不舍得,其實她又何嚐不是呢?
不過現在情況有變,她答應了幫雲韶寒先留在公司半年時間,但是她知道,不離開c市,並不代表是和段默岩住在一塊,她已經簽了那一份離婚協議書,那麽離開不離開c市,她都是要從段家搬出來的。
不過兒子竟然這樣說了,以後在一個城市兩個人總會見麵的,現在也不想讓兒子失望。不管怎麽樣,現在她還沒有完全的一個確定的答案,她需要時間,她今天的確是明白了很多,可是她還是需要時間消化,“好,晚上想吃什麽?”
天天年紀雖小,卻已經懂了趁熱打鐵,“媽咪,我們晚上一起去吃披薩吧,我好想吃披薩哦。”
她正好過了馬路,聽到兒子這麽說,連連點頭,“好好好,去吃披薩,去哪裏吃?告訴媽咪,你讓你爹地送你過去,我直接坐車過去。”
天天果然去問段默岩,她聽到手機那頭有兩父子的交談聲,並不遠,大概段默岩就在他的邊上,沒一會兒天天就對她說了一個地址,“媽咪,那你去那邊等我們哦,我們馬上就出發了!”
她“恩”了一聲,掛了電話,剛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上,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你好?請問找誰?”
沒想到那頭卻是一個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聲,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腔調,“我找白月彤。”
“寧娉婷。”她極快地念出她的名字,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找我麽?”
寧娉婷咯咯地笑起來,聲音有一種迷亂的瘋癲,讓白月彤不由心頭一窒,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到她慢悠悠地說:“現在我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呢?其實我打電話給你隻是想要告訴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媽媽的那件事情的?”
白月彤皺了皺眉,害怕她會有什麽陰謀,這個女人表麵看起來柔柔弱弱,手段卻是如此歹毒,她不得不提防,“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隻是想要告訴你而已,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麽?”她頓了頓,輕蔑地笑,“還是你已經習慣了總是最後一個知道事情的真相,習慣了被人蒙在鼓裏當成傻瓜一樣玩弄的滋味了?”
白月彤也冷冷地笑,“寧娉婷,你不要以為你現在隨便諷刺我幾句我不會反駁你,你所謂的事情經過我其實沒有多少興趣。還有,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你能查到的證據,那麽不管多久,隻要我有心,我也能查到,更何況現在事實的真相已經被擺在了眼前,你覺得我還會去在意那個經過嗎?”
“難道你也不在意七年之前,你在醫院看到了那一幕之後,逃離法國的真相是什麽嗎?”寧娉婷輕而易舉地拋下一個炸彈,笑嗬嗬地說:“我有很多秘密都是你不知道的,我既然知道了你媽媽死的真相,那麽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手上還有很多的證據,證明艾美羽和黑道有關係,艾家的人走私軍火,販賣毒品,段家也脫不了幹係,隻要我把那些證據交給警方,或者再故技重施來一次網上大熱門,你說……段默岩會是什麽下場?或許下一個蹲牢房的人就是段默岩,段成國,段琳,還有段辰熙……更甚至是你白月彤,或者還有你的兒子……和段家有關係的人沒準統統都要被請進警察局呢。”
白月彤聽得心驚肉跳,手掌緊緊地拽著手機,咬牙切齒,“寧娉婷,你是瘋子麽?段默岩有沒有做過你不知道?他是一個正當的商人,你以為你這樣可以陷害他麽?他這些年對你也不算差,你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你沒有資格來問我為什麽!我也不需要跟你這個女人解釋為什麽!”寧娉婷的聲音尖銳起來,吼了兩句,隔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又接著說:“這種費口舌的事情,我不屑對你做!你想知道真相麽?你現在過來我這裏,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來不來,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