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家人還是朋友
那位負責人終於轉過頭來,眼睛朝著段默岩上下瞟了瞟,語氣已經是有些不太客氣,“這位先生,你知道當時案發的時候鄰居都聽到了死者的尖叫聲,插在死者胸口的那個凶器上麵也有這位小姐的指紋,案發現場隻有她一個人,她現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合適不適合也不是你說了算。”頓了頓,又問:“你是她的家人還是朋友?”
段默岩懶得理他,直接走到了邊上撥了個電話。姚局長和他在幾次的飯局上麵見過,姚局長的三公子更是和自己有著匪淺的交情,他隻是簡單地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掛了電話,現場負責人的手機很快就響了起來。段默岩有些不耐煩地等了一會兒,見負責人還是戰戰兢兢地接電話,索性直接走到了警車上麵,白月彤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太大的變動,他委著身子上了車,坐在她的邊上,她大概是嚇了一跳,整個人猛然一怔,他很快就伸手抓住了她的。
把水杯從她的手中拿了下來,他伸手,無限的憐惜,將她輕輕地摟在了懷裏,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對不起,小彤,都是我不好,不要怕,有我在。不會有事了,放心,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相信我。不要怕。”
猶如在黑暗地沼澤地之中催死掙紮,恐慌蔓延到了最深處,她幾乎已經覺得絕望了,然而熟悉的男聲忽然溫柔地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陽光從哪些細縫裏麵滲透進來,讓她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他的懷抱很溫暖,她冰冷的身體漸漸地有了一點點溫度,她忽然伸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仿佛是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他聽到她的聲音帶著顫音,斷斷續續的,幾近吃力地說:“……我、我沒有殺人……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沒有殺人……是、是她自己叫我過來的……我好怕……都是血……都是血……她是自殺的……”她幾乎語無倫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是什麽,她是真的害怕,“我好怕……我看到……看到那個照片上麵……媽媽躺在血泊裏麵……她也是……我好怕……”
從出事到現在,她隻是發呆,害怕全部都隱藏在內心深處,可是到了這一刻,忽然抓住了他,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遞出來的溫暖,她終於哭了出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全身都是冷的,她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腦海裏麵全部都是那猩紅的一片……
太恐怖,她忘不掉。
她死的時候自己甚至還能夠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血還沾染在她的手上……
“我知道你被嚇到了。”段默岩任由她在自己的懷裏,眼淚打濕了他的襯衣,他隻是伸手抱著她,然後低著頭吻著她的額頭,語氣輕柔,仿佛是羽毛刷過她惶惶不安的心,“寶貝,你看看我,看著我!嗯?我是段默岩。別再想著那件事情!你可以忘掉的,還有我在,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對你放手,我不應該不聞不問你,抱歉!是我的錯,我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你,一步都不會。不要再想了,你沒有害死任何人,是她自己的問題,和你無關。乖,有我在,不要怕。”
她倉皇地抬起眼睛,他看到她那雙一向清澈的眼睛此刻卻仿佛是蒙著一層迷霧,那樣茫然無措,又似乎還處於惶惑不安的狀態裏。薄唇不禁微微名氣,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然後就將她抱在懷裏,溫柔地替她吻去淚痕。
正好這個時候負責人過來,已經完全換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甚至還遞上了一根煙,他看了一眼段默岩旁若無人地抱著這個女人,親昵地吻著她的樣子,他早已經一片清明,怪不得一開始就覺得這兩人眼熟,原來是段默岩和他的妻子。他連忙笑眯眯地說:“……既然是姚局長的朋友,姚局長剛才也交代了,這位小姐現在情緒太不穩定的話,那麽你就先帶她回家去休息休息,不過這段時間不能離開c市,隨時等候我們的通知。”
段默岩沉沉地“嗯”了一聲,出於禮貌接過負責人遞上來的煙,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謝謝,麻煩了。”這才帶著神色還有些恍惚的白月彤準備離開。案發現場有警察拉起的警戒黃線,自然是沒有多餘的閑雜人,可是一出了警戒黃線就有一大批匆匆趕來的記者。寧娉婷因為前段時間網絡上麵的事情也已經被記者挖出了很多新聞,這段時間段家簡直就是在風口浪尖上,一有風吹草動,記者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取得猛料的好機會。
這會知道這裏有了命案發生,死者還是和段家二少爺有著非比尋常關係的女人,嫌疑人又是段默岩的妻子,大批的記者早就已經等在門口虎視眈眈了。
段默岩的車子停得有點遠,一出黃色警戒線,頓時有大批的記者蜂擁而上。
白月彤原本就是被他擁在懷裏,身體一冷一熱,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結果沒走幾步,迎麵而來大批的記者,刺目的閃光燈驟然對著她劈裏啪啦地猛拍,有無數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完全不知所措,輕輕地顫抖起來,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隻是感覺身邊的男人用力地抱著她。
大晚上的段默岩來的匆忙,身邊根本就沒有保安,他一邊護著白月彤,一邊推開記者往前走。人實在是太多,他又不能動粗,還要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懷裏受到了驚嚇的小女人,結果被那群紅了眼睛的記者推得東搖西晃,不知道是哪一個記者的攝像機因為沒有拿穩就這麽朝著他們推過來,段默岩眼疾手快,連忙伸手去擋,攝像機沒有砸到白月彤的頭,卻是擦到了她的手背上,他明顯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懷裏一抖。
懼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白月彤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群人,那一道一道刺目的閃光燈在自己的眼前閃過,她有一種退無可退的感覺。就仿佛是浪潮在一下一下猛烈地拍打著並不牢固的堤岸。手背上麵傳來清晰的疼痛,她想要張嘴說什麽,可是卻發現已經沒有了力氣,閉上眼睛,耳邊還有一個一個尖銳的問題,她很想要說,她沒有殺人,可是黑色的煙霧在向自己推進,自我的意識在一點一點消失,直到最後,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讓開!”
段默岩感覺到手臂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低頭一看,白月彤已經暈了過去,他心髒猛然一緊,再也顧不上其他,伸手狠狠地推開了麵前對著他們的攝像機,臉色鐵青,兩個簡單的字句,卻是充滿了淩厲的危險氣息。原本圍著的記者們都愣了愣,眼睜睜看著他驚慌失措地打橫抱起了白月彤,就衝上了自己的車子。
感覺自己一直都在做噩夢,滿世界都是血,那種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就是驅散不了,她覺得很辛苦,夢裏麵那一雙眼睛,如影隨形,不管她跑到哪裏,都能夠看到那最後死亡的時候,瞳孔之中倒映著自己蒼白的臉色……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是在醫院,而是在一間很大的屋子裏麵,她的視線還沒有焦距,隻是感覺周圍的環境很是陌生,手背上麵一片沁涼,低頭一看,上麵插著針,目光順著塑料管子而上,是一袋藥水。
有人在低聲說話,很清晰地傳到了自己的耳中,“那件事情查的怎麽樣了?警察那邊怎麽說?”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稍顯恭敬:“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還沒有讓我們來得及做好措施。警方那邊經過驗屍之後確定是自殺的,不過外麵有很多人都有太多版本的猜測,說是……”
段默岩的聲音聽上去心煩意亂,顯得十分的不耐煩,“我不管外麵的人怎麽看,這些對我來說不重要,讓那些八卦雜誌不要亂寫。”
不知道自己掛的藥水是什麽,但是她有一種很模糊的感覺,意識也不完全清楚,甚至是有些分辨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是有些偏執地盯著那一滴一滴落下來的藥水,她不能睡……一閉上眼見到的全是那麽驚恐的一幕,而且,她還有事情要告訴段默岩,她不能睡……
白月彤想要開口叫他,可是聲音暗啞地不成樣子,喃喃的不成話語,隻能勉強地睜開眼皮,一顆一顆地數著那些藥水,它們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晶瑩透明得仿佛是淚滴。
身邊忽然有一個女聲,低低叫了一聲,“呀,醫生,二少奶奶醒了。”
段默岩的動作比誰都快,他在她的床頭俯身下來,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柔聲說:“醒了麽?沒事了,乖,沒事了……”
她隻是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撕裂著自己的心口,嘴角的笑幾乎是悲蒼,怎麽會沒有事情呢?那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沒有事情?她是親眼看著寧娉婷死的。那個女人,雖然她不喜歡,雖然她也曾經覺得她那麽討厭,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死在自己的眼前,死在自己的刀下,雖然那一刀她根本就是有預謀抓著自己的手刺入心髒的,可是她無法忘卻那種驚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