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無限好的夕陽
段默岩的心頭咯噔一下，有些艱難地抬起腳步，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伸出雙手想要去抱抱她，可是伸出去的手卻有些猶豫，或許是害怕她會突然冷著臉驚恐萬分地逃離自己，他不敢確定，可是他真的很害怕那樣的情況，結果卻並沒有。
在他伸手靠近她身體的過程之中，她始終都是微笑著看著他。他的手終於握住了她纖瘦的肩胛骨，然後輕輕一帶，就將她帶入懷裏，“唔”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很是沉默地抱著她。
滿室的溫柔，無限好的夕陽。
他的世界裏麵這一刻就隻剩下了這個擁抱和懷裏的這個女人，他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金色的光線刺進眼眸，隻餘下一片幹澀。
很久，白月彤輕輕地動了動身體，聲音有些悶悶的，“段默岩，我總覺得很奇怪，好像是……腦子裏麵有一片是空白的，身體也是輕飄飄的……我是不是生病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淡淡的，仿佛是不經意，卻是不著痕跡地飄進了段默岩的心裏，仿佛是一根刺，一下子就紮進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疼痛伴隨著驚愕蔓延開來，他卻不能表現出來。他輕輕地放開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隻是長久地凝視著她，隻是看著她，深邃的眼眸之中隱藏著波濤洶湧。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她輕輕地垂下眼簾去，臉紅紅的樣子仿佛是害羞。
他卻一點都不會覺得輕鬆愜意，好半響才出聲，低聲暗啞，帶著遲疑，“小彤，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嗎？”
“為什麽……”她喃喃低語，皺著秀眉，像是很努力地在想，段默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心中一片恐慌。
她這算是……失憶？
還是刻意的選擇遺忘？
她記得自己，那麽她記得天天麽？她記得自己是什麽身份麽？她記得自己身邊的那些人麽？
還是她全部都記得，隻是獨獨忘記了那一段她不想記起的事情？
“小彤……”見她長久不出聲，他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她一聲，幾近吃力地開口問她：“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不舒服？”她歪著腦袋，隻覺得茫然，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茫然什麽，“我覺得……頭疼……段默岩，我是不是生病了？”
段默岩隻覺得心驚肉跳的。
“小彤，你……”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問她接下去的問題，皺著眉措詞，好半響才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天天他……”
他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想讓她自己接下去，或者隻是自己杞人憂天，她昨天晚上還沒有這樣的跡象，今天怎麽突然就會失憶？
而她似乎是沒有絲毫的異樣，見他不說話，一雙黑亮的眼睛帶著期許的眸光看著自己，她竟然嗤一聲笑了出來，語氣輕鬆，“怎麽拉？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你想說什麽，天天怎麽了？”
段默岩陡然鬆了一口氣，緊鎖的眉宇也漸漸鬆開，看起來，她好像是沒有忘記天天，“沒什麽。”他很輕鬆地扯開了話題，“你睡了很久，餓不餓？我讓人去給你準備一點你愛吃的好不好？”
白月彤低下頭來，將臉埋在他的肩上，在他懷裏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我怎麽會睡那麽久？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而且總是覺得腦袋空空的，好像是缺了一塊。因為做夢我忘記了夢裏麵的事情麽？還是因為別的……”
“小彤。”他有些急切地打斷了她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喃喃，“你……你之前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小心撞到了腦袋才昏了過去，不過醫生說你沒有什麽大礙，隻是昏迷了好一段時間，所以你一定做了很多夢。通常人醒了，就會忘記自己夢到過什麽。所以不用費力地去想那些，你現在就是要好好休息，別忘記你還懷了寶寶，嗯？”
她似乎是楞了一下，猛地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驚愕道：“懷了寶寶？”
她完全是不敢置信，遲好半響才遲疑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處，問他：“我什麽時候懷寶寶了？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你是在騙我麽？”
段默岩眼角猛地一抽，她竟然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忘記得一幹二淨？
這是怎麽回事？
她沒有忘記自己，也沒有忘記天天，明顯是忘記了最近發生的那些讓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可是為什麽她會連自己懷寶寶的事情都忘記了？
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你懷孕了，不過還沒有兩個月，剛剛檢查出來的。”
她明顯是理解錯誤了，“啊”了一聲，十分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錯愕的表情之下，忽然親了他一口，笑得眉眼彎彎，“原來是這樣，我說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原來剛剛才檢查出來的！默岩，你說這個寶寶會不會是個女孩呢？我好喜歡女孩！一定要是個女孩！我以後要給她紮辮子，要給她穿漂亮的公主裙，還要教她設計！”
這樣的甜蜜，是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
或許從未體會過她的主動。
所以他是真的格外地小心翼翼妥帖地想要保存好這一刻的欣喜若狂。
哪怕這樣的時刻，分明是偷來的，可是就算是偷來的，他都不想還回去。他希望她一直都對自己這樣開心的笑，對他說，她想要生一個女兒，隻要她願意，十個都可以！
他忍下了心頭的種種酸澀，勉強揚起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依舊是寵溺的，“嗯，我們生個女兒，如果這個不是，我們再生，一定要生一個和你一樣漂亮可愛的女兒。”
她仿佛是害羞起來，低下頭去，伸手輕輕地捶他的胸膛，“胡說！我又不是母豬，怎麽可能一直生嘛。再說，我也不漂亮也不可愛。還是像你好，女兒都跟爸爸像，以後女兒像你，一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小美女！迷倒一大片的男人。”
或許是她的語氣讓他有片刻的恍惚，忘記了一切，黑白分明的雙眸之中有的隻是眼前這個手舞足蹈的小女人，她對自己說，以後的女兒會跟他一樣，長得漂亮，迷倒一大片的男人。
這是他多麽奢望的幸福……
他笑起來，“你是在變相誇獎我長得帥麽？”
“才沒有！”她矢口否認，可是那含笑的眼睛卻出賣了她的心。
段默岩覺得自己的心都是酥軟的，忽然伸手就扣住了她的後腦，一低頭就準確無誤地吻上了她的唇，溫柔纏綿，帶著無限的愛戀。她被他吻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他忽然就放開了她，頭抵著她的，暗啞的嗓音有些壓抑，“我讓人去給你弄點吃的，你現在起來麽？葉語給你帶來了新衣服，我下去給你拿過來，然後你去浴室洗個澡好不好？”
她的臉還是紅紅的，雙手輕輕地摟著他的脖子，甜蜜蜜地點點頭，“恩。”
他這才抽身離開，一出房間，原本俊容上麵那柔和的神色瞬間就冷了起來。他伸手留戀般的撫過自己的唇角，黑亮的眸光複雜難辨。
下樓的時候，洛向遠正好在客廳裏麵講電話，見他雙手插著兜，麵無表情地下樓來，他匆匆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起身對段默岩說：“剛才我的人打電話過來說，外麵的情況已經差不多都控製住了，那件事情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不好的影響。那個，小彤醒了麽？”
段默岩點點頭，“嗯”了一聲，“她醒了，我去給她弄點吃的，葉語在不在家裏？”
“她在樓上睡覺。”
段默岩看了他一眼，終於說：“小彤她……她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不過我試探過她，她沒有忘記我也沒有忘記天天，就是忘記自己懷孕了。我怕她會懷疑什麽，就跟她說，懷孕是剛剛檢查出來的，還有關於那些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不過她現在很好，你和葉語在她麵前說話的時候小心一點，有些不應該說的都不要說。”
洛向遠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段默岩說的這些話的意思，有些急切地追問，“段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小彤她……忘記了什麽，是失憶麽？”
“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段默岩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小彤她好像是忘記了一些東西。”
洛向遠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醫生有說什麽嗎？”
“醫生剛才在的時候她昏迷了，所以還不知道，我也是等到她醒過來之後才發現她好像忘記了那些事情。”
“那你打算怎麽做？”
段默岩不動聲色地看著洛向遠，良久才轉開了目光，淡淡地說：“我不打算怎麽做，這樣不是很好麽？有些不開心的記憶要來也不過是徒增悲傷，我不想讓她再受折磨，就這樣很好。現在外麵也不會再有人談論這件事情，等到時間長了，慢慢的所有的人都會淡忘，一切都會好的。”
洛向遠聽著段默岩說的這些話，已經明白過來，他是打算放任她繼續這樣下去。當然他能夠理解他的行為，可是那並不代表他會讚同他這樣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