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獨一無二
“你會說假話騙我麽?”
“不會!”她很慎重地搖了搖頭,垂下頭去,掰著他的手指玩,聲音低低的,卻是格外地堅定:“我不會騙你。因為你對我來說是與眾不同的!父母、兒子對於我來說都很重要,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段默岩的情緒瞬間提升到了一種尖酸膨脹到情不自禁的程度,他幾乎是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又或者隻是幻聽。她從未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哪怕她現在是一個病人,忘記的那些事情是可以輕易地抹殺掉剛才那句話,可是他依舊無法控製那種熱血沸騰。
他低頭凝視著她靠在自己懷裏安靜美好的側臉。屏住呼吸感受著這一刻的真實,仿佛是天荒地老。
後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全世界那麽多的人,他卻獨獨選擇了她。為什麽明明可以瀟灑地活著,卻要因為愛上她而備受煎熬地活著,隻是因為她。
她說,你是我的與眾不同,那麽她就是他的獨一無二。
他願意為了她死,可是更願意為了她艱難地活著。最痛苦的那些日子,都甘之如飴。
而這一刻,聽到她這麽說,他竟然覺得自己仿佛是修煉了千萬年,到了今天終於得道成仙一樣的飄飄然。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一直都抱著她,舍不得放手,這樣美好的時刻,恨不得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而她也似乎貪戀著這一刻的溫馨,依偎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耳邊是他沉著有力的心跳聲,這樣的規律讓她覺得格外的心安。
酒店的服務員很快就送上來了餐點,段默岩一直都沒有讓她進那個洗手間,昨天的場麵還曆曆在目,他不敢冒這個險,至少在去美國之前,他都要寸步不離守著她,絕對不能讓她再接觸任何可能會觸發她發病的東西。
白月彤大概是覺得真的餓了,看到了那些豐富的菜肴,難得食指大動。段默岩見她吃的多,倒是安心了不少。
晚上的時候,他帶著她在酒店的花園裏麵散步,中途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號碼,神色微變,卻是沒有接起來。
白月彤問他:“怎麽不接電話?”
“不想讓人打擾我們。”他不動聲色地按下了拒聽鍵,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很細致地跟她解釋:“是公司的事情,北京這邊知道我過來了,所以有些棘手的問題要我去處理一下,小彤,我們先回去吧。等你睡了,我再去處理。”
白月彤似乎是毫無睡意的樣子,不過他都這麽說了,她很乖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早點休息也好,明天我們要去爬長城。”
他並沒有再說什麽,牽著她的手回到了房間,“你先去睡覺好不好?”
“可是我想洗個澡再睡覺……”白月彤皺了皺眉,說:“這麽熱的天氣,雖然沒有出汗,可是不洗澡晚上也睡不著覺。”
“好。”他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了一本雜誌遞給她,“你先看會兒雜誌,我去給你放水,好了你再進來,好嗎?”
他的體貼入微讓她覺得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忍不住低低地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雖然以前我們也經常會吵架,我經常惹你生氣,我也怪過你,恨過你,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很好。”
她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光芒是他從未見過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雖然很低,卻是字字清晰,“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就是你對我最好了。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我願意把你寵壞。”他毫不猶豫就接下了她的話,蹲在沙發前,伸手將沙發上的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裏,下巴抵著她的肩窩,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那是發自內心最深沉的寵溺,隻要你願意,我就可以寵你。
隻要我有,隻要你要,我統統都會給你。
“因為我不知道下一輩子還能不能遇見你,所以我今生才會那麽努力,想要把最好的都給你。”
她一楞,無法言語的感動和甜蜜湧上來,都化成了淚水,瞬間擠上了眼眶,她眼睛紅紅的,越是甜蜜的時刻,她竟然越會覺得茫然不可適從。
總覺得缺少了什麽至關重要的,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又或許是覺得這樣的時刻好飄忽不定,好像眼前這個男人隨時都會消失。
她隻能用力地抱著他,很用力地抱著他,感受到著她抱著自己的體溫,那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感。
“我去給你調好水溫,你等等很快就可以了。”他戀戀不舍地起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眼睫,這才轉身朝著浴室走去。
她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朝著浴室走去,卻是沒有發現,原本柔情萬丈的俊容在轉身的一瞬間緩緩沉寂下來。
白月彤隨手翻著雜誌,一目十行地瀏覽,沒一會兒就看到段默岩從浴室裏麵出來,她剛放下雜誌就聽到他說:“小彤,今天不能用浴室了。”
她“啊”了一聲,奇怪地問:“為什麽?”
“好像是熱水器有點問題,我已經讓人過來修了。不過估計時間有點久,你先睡一覺好不好?”他說的天衣無縫,白月彤並沒有懷疑什麽。
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不過還是乖乖地“哦”了一聲,換上了睡衣上。床睡覺。
段默岩一直都在床邊守著,安靜地凝視著她的睡臉,浴室的熱水當然不可能有問題,可是他不能讓她接觸這些,所以隻能找理由。
一直等到她的呼吸變得沉穩,他才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這才走出了臥室,去了隔壁的一個小書房。
來北京有公事是真的。其實就算不來北京,他也有很多公事要處理,這幾天陪著她,積累了太多的文件需要處理。他在小書房裏麵開了一個視訊會議,結束之後已經是半夜,他活動了活動有些發麻的頸脖,這才想起剛才晚飯過後在花園裏麵接到的那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這個時間美國應該是白天,所以他沒有猶豫就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電話很快就被人接起,那頭一口流利的英文和他打招呼,他同樣用英文和對方交談,“抱歉,剛才我太太在我邊上,所以不方便接電話。”
“沒有關係。段先生,您太太的情況我已經初步了解,據我所知,她目前的情況不算是太嚴重,而是刻意地去回避一些自己不想接觸的事情,說得通透一點,就是最單純的心理問題,也未必是一定要把肚子裏麵的寶寶拿掉才可以,我需要正麵和病人溝通一下才能確定情況的嚴重性。當然,也不否認這個寶寶會留不住。我隻能給你50%的可能性。”
“是不是隻要不讓她接觸到一些會刺激她的人和事,她就不會發病?如果不是藥物治療,肚子裏麵的寶寶也不會受到影響嗎?”
“段先生,有些問題我不能直接回複您,我想,您必須帶著您太太過來一趟。”
“我明天晚上就帶她上飛機。不管怎麽樣,我隻要保住大人,讓她健健康康。”段默岩沉吟了片刻,仿佛是極度隱忍著某一種情緒,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至於孩子,暫時不考慮。”
他掛了電話,起身麵對著窗外,現在是午夜時分,從這個位置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酒店的門口,依舊是燈光通明,三三兩兩的人進進出出。
明天,帶她去美國,那個在她肚子裏麵的小胚胎,他是不是真的要親手毀掉?
可是要讓他再選擇無數次都好,他都不會忍心讓她備受折磨地過日子。他們還年輕,以後還可以生很多很多寶寶,可是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一個白月彤,他不能失去她。
夜色正濃,而站在窗口那挺拔的身姿的男人的眼底,也有濃的化不開的深邃光芒。
可是他卻並沒有發現,小書房的門口,靠著牆壁站著一個女人,她滿臉的茫然無措,怔怔地捂著自己的嘴,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
的確是難以置信,因為她根本就不願意相信,她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是真的。
房門一直是開著的,小書房就在臥室外麵。段默岩不會知道,睡到半夜猛然睜開眼睛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的白月彤,有些慌亂地爬起來,內心深處那一種驚悚的感覺呼之欲出,她幾乎是慌亂地奪門而出,本能地朝著有光的地方走去。然而在門口,她看到了書房裏麵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坐在大班椅上,她張嘴剛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意外地聽到了他的話。
怎麽回事?
寶寶?保大人?
這是怎麽回事?
她的心咚咚的跳著,有些茫然地皺著眉,很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什麽,可是大腦裏麵卻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她是生病了麽?可是她明明就好好的,不痛不癢,為什麽會有保大人不考慮孩子這樣的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越是用力地去想,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她伸手抱著腦袋,滿臉的痛苦。
…………
段默岩在小書房裏麵坐了大半夜,他拆了一包煙,含在嘴裏,卻一直都沒有點燃,很淡的煙絲的味道一陣一陣湧上來,又仿佛是沒有似的,深淺不一地鑽進了他的味覺和嗅覺之中。
最後隻是簡單地在小浴室裏麵洗了一個澡,他套了一件浴袍就到房間去,誰知道一推開房門,隔著一片漆黑,他第一時間就已經感覺到不正常。
他很快就按下了門口的電燈開關,房間瞬間亮了起來,可是大床。上卻是空無一人。
被褥微微有些淩亂,他疾步走上前,伸手觸碰了一下床單,早就已經沒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