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噴

  我的四肢在溪水裏慢慢的失去了知覺。溪水也會洗去我所有的思緒，我的大腦也一點一點的被清空，最後變得什麽也沒有。蟲魚們會一點一點的吃著我的皮肉，麻雀也會啄去我的眼睛，我最後會變成一具骷髏，又被溪水衝散，散播在千裏之外的小溪兩岸，也有的流入江水，又或是匯入海洋。也有可能會有那麽一顆頭骨，會變成蜣螂的新家，裏麵甚至會被布置的井井有條，也有可能眼眶之中會生出小樹的枝牙。小樹變成大樹，將頭骨掙開，又有風吹日曬，慢慢將其粉碎，最後所有都變成灰塵，融入這竹林的和風之中。又或是幾千年後，竹林沒有了，草廬也沒有了，朝代不知更迭了多少次。人們可能都知道周瑜的故事，而蔣幹隻是過往風中的一粒塵。


  這就是故事的結局嗎？

  那是什麽聲音？好像是琴聲，好美妙的琴聲，這琴聲好像在為我超度。


  是誰在彈琴？周瑜？諸葛亮？又或是她？

  我輕輕的一動手指，四肢已經酸麻，根本動彈不得。我猛的一用力，才滾到了岸邊，四仰八叉的望天空。在琴聲裏，我試著慢慢的活動自己的手指，腳趾，膝蓋，手臂，我吃力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我的眼前似乎有一麵鏡子，鏡子裏能看見現在狼狽的自己。我對這鏡子譏笑，我的一生真是不堪啊，我依然沒有死去的勇氣，既然站起來了，那麽就繼續工作。


  我又尋那琴聲，卻什麽也沒有找到，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麽琴聲，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我幻想在這清幽的無人之地，能有一次隻有我和小喬的邂逅，即使是對望無言，笑而不語，就像是兒時她對我的笑，還有她給我的花。


  又或是我鼓足勇氣去牽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腰，靜靜的看著她的臉，深情地吻著她羞澀的額頭。我竟是這樣的肮髒與齷蹉，白日做夢的想著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是……什麽也沒有，周瑜的草廬已經許久沒有人住。至始至終，隻是我一個人而已。


  我肚子餓了，我要回到魯肅那邊去，他給我準備著吃的。這的，這就是我。要強、自負又膽小、懦弱。


  ……


  魯肅：“子翼，這一天你都去哪裏了？公瑾讓我照顧好你，你可別讓我不好交差啊！你早上沒吃飯就走了，你看，現在太陽都馬上下山了，你吃東西了沒有？餓不餓啊？”


  我望著魯肅，我想流淚，但我不能在他麵前流淚，我想讓自己想開一點，我努力著微笑；“子敬，我餓，快給我吃的，能給我紅燒肉嗎？”


  魯肅：“子翼，那是自然，你要你開口，你想吃什麽，隻要我魯肅能搞到的，都沒問題。快，來人，上吃的來，再做一份紅燒肉。”


  我狼吞虎咽的大吃起來，我想以此來掩飾我眼中的淚水。而眼淚卻往肚子裏流，噎在我的嗓子裏。讓我吃的食物難以下咽，我終究沒有忍住，將吃的東西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