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你一定很驚訝吧
梁清淺看著瓢潑的大雨，“說什麽？”
她現在想說的，就隻是關於她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
而且，她還記著陸仲勳說過要她離陸蕭然遠一點的話，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想也知道，他既然說過了，要是到時候知道她現在正跟陸蕭然在一起等雨停，隻怕會不高興了。
“說什麽都可以。”
“哦。”梁清淺應了一聲，卻並沒有真的說什麽，她現在實在是沒心情。
陸蕭然側頭看著一臉焦躁的梁清淺，勾起一側嘴角，輕輕的笑了笑，目光不再似方才在屋裏對那和尚說話時的陰鷙和痛苦，滿是柔和。
“你相信緣分嗎？”
溫潤的嗓音，在雨聲中響起。
梁清淺轉頭看向也盯著雨簾看的陸蕭然，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是相信的吧。”
“嗯，我也相信。”陸蕭然看著前方，笑得甚是好看。
梁清淺笑了笑，正打算回轉過頭，又聽得陸蕭然說道：“你說，一個人，和另一個人，遇見了又分開，又在很多年後遇見。每一次，某個人都會得到那個人的幫助，安慰他、鼓勵他，你說，是不是緣分？”
“這個……應該算吧。”梁清淺點點頭，片刻之後，她便脫口問道，“你這樣說，難道你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人嗎？”
陸蕭然聞言一笑，點了點頭，“嗯，遇到過。”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如果不是她，也許……就沒有現在的我了吧。”
梁清淺聽著陸蕭然那有些悵然的話語，雖有些疑惑和心驚為什麽優秀如此的陸蕭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一想到他剛剛和那個是他父親的那個和尚所說的，她蹙了蹙眉頭，隨即又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曾經發生了什麽事，但你既然能遇見一個這樣的人，你現在也有了這樣的成就，那就是最好的事了，不是嗎？那個人對你的幫助有了成果，你也有了如今的美好的生活，這就很好了。”
陸蕭然聽罷，沉默半晌，這才輕嘲起來，“我現在的生活……美好嗎？”
梁清淺一聽，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後的木屋，又轉首看了看笑得勉強的陸蕭然，她訕笑了一下，然後便看著外麵如瀑的大雨，抿緊了唇，“……”
這個時候，她知道，她什麽都不該說。她和陸蕭然不過是加上這一次才見過三次的人，對他也並不了解，沒有資格去多說什麽。
見她如此，陸蕭然倒也不在意，過了好一陣之後，他才淡淡開口：“你……一定很驚訝吧？”
梁清淺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她想了想，探究的看了他兩眼，又想起剛才木屋裏的那番情景，她就隻是問道：“那個人，真的是你爸爸嗎？”
她是真的有點好奇，為什麽他的爸爸就來這裏做了和尚。她雖然也知道出家人都是放下了世俗、不問世事的，可照剛才的情形看來，又似乎不像。
但是，陸蕭然的痛苦和失望卻是顯而易見的。他剛才的那番模樣，就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嗯。”
“哦——”梁清淺看著陸蕭然那黯淡了的神色，尷尬的笑笑，轉頭又看向了外麵。
“嗯，他是我爸爸，但也不是。”
梁清淺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啊？”什麽叫是他的爸爸，又不是？難道……他並不是那個和尚的親生兒子？
正疑惑中，又聽得陸蕭然說道：“我的爸爸，早在我七歲那年就死了。”說著，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那個人……屋裏的那個人，不過隻是忘憂和尚。”說到最後，他慢慢就冷毅了聲線，似乎是帶著恨，但音量又有些輕，又似在說著與自己毫無相幹的人和事。
“……”
“他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我是不是能吃飽飯、穿暖衣，就那麽瀟灑的來了這裏做和尚，還可笑的給自己取了那樣一個文雅的破名字——忘憂。嗬！”他輕嘲著嗤笑了一下，“忘憂？”
這些話，雖然是推翻了她剛剛以為的他不是那和尚的兒子的猜測，但梁清淺還是有些震驚。
陸蕭然說他那時候才七歲，要照這樣看來，他父親當時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還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怎麽就突然跑來這裏做起了和尚？
而且，什麽叫丟下他一個人、不管他死活？他的母親呢？
“那……就算他走了，那你母親呢？”之前都是聽到說讓他去看看他爸爸，卻從沒提過他母親的事，“她……不在了嗎？”
陸蕭然聽了，扯了扯嘴角，好半晌之後，他才搖頭輕聲歎道：“她啊？我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
“嗯？”這是什麽意思？
“她，跟人跑了。”說罷，他低笑起來，“是不是很諷刺？”
“……”梁清淺瞪大了眼，震驚的看著陸蕭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也是個畫家。”陸蕭然勾了勾唇，“都說搞藝術的都風.流又放蕩不羈。這形容，用在她身上，倒是一點也不為過。她和我……”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換了稱謂，“和忘憂，一見鍾情，兩人隻認識了一天就結了婚，後來生下了我。她畫她的畫，忘憂做他的生意，倒也不錯。但是啊……”
“她後來去寫生的時候，遇到了海邊的一個漁夫……她又一見鍾情了。所以她丟下了我，拋棄了愛她如命的忘憂，走得瀟灑，揮揮衣袖，帶走了她的那些畫，還有她動了手腳、早已變成她所擁有的全部家產，隻給我們留下了那棟她生活了七年的房子。”
他似乎有些動容，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梁清淺蹙著眉頭，看著輕笑著說出那些話的陸蕭然，聽得心頭惻然。他那時候，才多大啊？
“你爸爸……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這樣的？”說著，梁清淺指了指身後的木屋。
陸蕭然點點頭，“對。他後來有去找過那個女人，還是自己一個人回來了，邋遢消沉得不成樣子。他回來的第二天就走了，甚至沒有給我道別。”
“我一覺醒來，那麽大的房子裏，卻隻有我一個人。我到處找他，大聲喊他，回答我的，就隻是房子裏的回聲。我以為他是出去買東西了，我坐在門口等他，可是我等了一天一.夜，他也還是沒回來。”
“於是，我就變成了他們說扔就扔的垃圾。”說著，他轉頭看著她，眼裏還帶著幾絲笑意，“你知道那種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