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飛觀
蘇先生並沒有和時啟多說,他隻是看看,堅持要和他的母親對話,四夫人熱情但有點奇怪地回答了蘇先生有關孩子平時習慣的問題。並沒有複雜的其他程序,蘇先生又看看時家的環境,就決定留了下來,時鬆山也參加陪同吃飯,飯後,蘇先生單獨和時員外說:“你家大公子目光不集中,做事沒有耐心,很難有大的作為,你可要再上心。你四夫人是個謹慎、有想法的人,小公子是她帶大的,我發現小公子繼承了她的慎重,卻另有活潑的一麵,假以時日,可能是個能成大器、為時家光耀門庭的人。”時員外沒有多說時啟不是他親生的內容,他目的是通過對時啟的教育,發現一個可以教時長風的老師。
時啟隻有三歲多,蘇先生教不了多少,一周他會抽出一天的時間上山去和雲弛下棋,他認為下棋也是教學內容之一。時啟看一會棋後有時會和梅堯明學吹一會竹笛,玉笛給了四夫人後,他隻有這個簡易的竹笛了。牛立新隻是偶爾鍛煉一下時啟的奔跑速度、攀援能力,小孩子天生好奇,對這些不管是體力、還是動腦的新鮮事情都有愛好,蘇先生由著他的性子,四夫人幾次甚至認為蘇先生不是個教書的材料,時員外也在觀察,好在時啟不是他親生的,他要求再看看。
臨近過年時,蘇先生來到時員外跟前說:“時員外,我要回去看看,過完年回來,小時啟的功課我布置好了,請四夫人監督,可不要荒廢了,學習不管多少,一定要養成習慣,習慣丟了,就沒有上進的動力了。”時員外並沒有看到時啟學進去多少,小孩還小,他也就同意了,給了工錢外,另外給他準備了過年的薄禮,蘇先生回去後,時老爺真的想看看半年多時啟學了什麽。
他來到後院,四夫人正在將先生布置的功課按要求將當天的讓時啟完成。時員外將功課拿過來一看,隻是幾分簡單的、淺顯的童詩,沒有看出蘇先生過人之處,時員外說:“他教的不多,你看要不要換個老師,馬上長風也大了,我看他說別人不認真,他更不認真。”四夫人說:“我也觀察了,他雖然教的不多,可時啟會的較雜,不管哪方麵,蘇先生都懂,既然是你朋友推薦的,要不再觀察一段時間?”時員外同意了,反正時啟隻是他的試驗員。
過年時,梅堯明讓牛立新給雲弛方丈幾個人送去一份豐富的素齋,飯後,雲弛過來陪梅堯明下了幾盤栱,他向外邊看看沒有人時突然問道:“先生的笛音不是自己編的吧?我聽了你教時啟吹的曲子,應當是我年輕時一個友人吹過的,不過他用的是玉笛,你要是用那支笛子吹出來,味道更好聽了,可惜他一家遭滅了門,我還以為再也聽不到了呢,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讓我再次遇上。”
梅堯明沒有停止手中的棋子,他說:“笛子可能不會有二個,可曲子是可以傳播的,我也隻是無意中在山上遇到一個路人,向人家學的,不過他用的也不是你說的玉笛。”兩個人邊下棋邊聊了一些別的,他們都對蘇先生的學識和棋藝佩服,雲弛說:“你孫女雖然不是男孩,但也可以和蘇先生學一些知識,多一些能力以後教育子女也有用,下次你可以讓蘇先生上課時讓你女兒旁聽,你們和時家不是親戚嗎?”
梅堯明說:“他們是大戶人家,我們不去求他們,再說,一個女孩,學多了不好,女子無才便是德,等以後有了孫子再說,謝謝方丈大師的好意。”當晚,梅堯明告訴時采雙,讓她有機會到府上時提醒四夫人,他們家送的那根玉笛不要輕易示人,尤其不能當著方丈麵演奏,雲弛可能知道笛子的身世。
時采雙找到四夫人說明情況時,四夫人說:“那是你們家的家傳,你告訴梅老先生,不僅我不會示人,也不會讓小孩碰一下,等你采雙有兒子,或合適的別的機會,我還會將笛子還你們。”蘇先生再次來到府上時,沒有受到上次那樣熱情地接待,好在他也不是很在乎。
一天,時員外和蘇先生聊天時說:“我看時啟除了字寫得有點模樣,沒有學到什麽嗎?他娘可是指望他以後考功名的。”蘇先生說:“我教的是大才,以前有過不止一個成功的例子,我要是發現會失敗,不用你們趕,我自己會偷偷離開。時啟不同,他不僅天資過人,耐性、自我約束能力都罕有,是個不可多得的小孩,以後可以對我的工錢減半,三五年後,要是發現小孩不能向你們想的方向發展,我自己也沒有臉麵呆下去。”
蘇先生照常將時啟帶上山下棋,雲弛依舊讓自己的徒弟幫梅老先生推出來曬太陽、觀棋,雲弛說:“蘇先生,你回家過年期間,我一個道上的朋友過來小住,發現時啟這小孩踏山、上樹自由靈活,也試過他的筋骨,想收他為徒,學武,你可以動員一下時員外,讓他同意。你自己單獨在附近開一家學館,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教會更多的小孩,我們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下棋,那不也是一樁美事?”
蘇先生說:“我也早就發現了,他是因為生活在大山邊上,平時上來的多,牛立新又帶過不少,所以有這種技能,要是能有一身功力當然是好事,隻是也不能耽誤他的功名,那是他娘親的願望。你說的那個人啥時再來?讓我見見,要是能白天學武,晚上學文不是更好,我們共同在這山野之地,培養一個文武雙全的大才不是更好?”
雲弛遲疑一下向梅堯明看看告訴他們,這位朋友是以前有名的江南柳家,本是書香世家,後來因為看透了官場的擠壓,棄文從商,成為江南富甲一方的財主。因為當朝權相歐陽家二公子手持上方天子劍到南方賑災,路過柳家,對他們家的園林、庭院羨慕不己,不顧柳家對他的熱情接待,居然起了霸占人家田園的念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柳家被他們治得支離破碎,隻有背井離鄉。
雲弛又向二位看看後說:“我也是六根不淨之人,二位我也看了,不是壞人,想必你們想到了,我說的這位高人姓柳。我是他父輩的朋友,隻因他們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他們認為書生百無一用、富商不堪一罪,隻有學武,不僅可護體養生,還能血刃仇敵。因此,他們柳家靠以前的名望,尋到了不止一處世外的武林中人,我說的這位是他們柳家以前二房的二公子,叫柳泉潮,他聽說此地新開一寺,過來正好遇到我,沒有發現有他想要的高人,闖遊去了,答應我過一段時間還來,主要想看看時家對時啟學武的態度。”
蘇先生下山後,梅堯明問雲弛道:“敢問方丈也和歐陽細木有過節?還是僅僅因為朋友報不平?”雲弛警惕地看著梅堯明說:“我現在是出家人,沒有恩怨,也沒有不平,一切均在修行,施主要是因我的話引起誤會,我可以收回。蘇先生是謹慎之人,我看梅先生是行動不便之人,一時語多,可能驚擾了你,請你不要放心上,山風大,要是說多了,就讓風吹去吧。”他道了一聲尊號,起身回去了。
時啟一天一天大了,四夫人發現他的講話再也不是簡單的童音,口語帶有濃重的書本句型,詞句、典故經常使用地恰到妙處。雲弛說的柳泉潮後來沒有再出現,蘇先生倒是將他放在心上,一天下完棋後,蘇先生問道:“你說的那個柳公子為何沒有來?”雲弛說:“我上次無意中透露了他的身世,不想給他找麻煩,後來他來過一次,我隻是告訴他時啟還小,讓他等幾年再來,也是想看看動靜。”他向梅先生離去的地方看了一眼。
蘇先生說:“梅老先生不是個生事的人,應當能放心,當然,這是多事之秋,謹慎一些好,不過小孩馬上大了,學武可要從小。”雲弛說:“時啟條件不錯,又是天天和你上山上樹,體質沒有問題,學武,技巧隻是一方麵,力量才是決定因素,他有現在的體質,適當給予技巧,一定不會耽誤。你可要將半他文化課的功底打好。”蘇先生對自己的教學能力、時啟的接受能力都是自信的,兩個人輕鬆分了手。
柳泉潮一直沒有離開林潛寺,因為雲弛告訴他這是個可靠的安身之所,以他現在的能力,他可以不費多少事就能入戶要歐陽細木的命,但聽說他不僅黨羽眾多,子孫也多。如果打草驚蛇,即使殺了他家一兩個成員,讓他們有了警覺,也不能重新奪回自己的莊園,隻有聽雲弛的,從長計議。可真要扳倒歐陽家族這整棵大樹,靠匹夫之力肯定行不通,所以他才有培養後繼力量,深耕複仇的種子的想法,以林潛寺為據點,積聚更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