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傷高
楊素天對道真的出現感到有一絲疑惑,一個有如此能力的人卻在李續惠這樣的手下做一個隨從,甚至比管家的身份都低,其中應當有隱情。道真聽說可以帶他到歐陽相府,他從內心感到高興,本來邊關這一趟他就有點懊悔,正想找機會脫身。楊素天發現即使他突然告訴道真要帶他進京,他都沒有出現一點那種本該有的激動、高興,心中的疑團更大了。
帶了幾個官兵,楊素天向京城趕去,道真本想讓他們繞路經過時啟的酒館,可那地方太小,即使停下,也坐不下來吃飯喝酒。可能是對林潛寺有一絲感覺,楊素天決定再次上山,來到寺院,道真請他住下休息一晚,雲弛接到消息沒有和楊素天碰麵,告訴寺裏的僧人,如果這位軍爺問起方丈,就告訴他,方丈雲遊出去了。
因為不和薑香蓮同房後,時啟在青石鎮酒館堅持不下去,不是薑香蓮不願意,是他自己的定力就不足,時啟想到了林潛寺,他聽說過修行可以去欲,將酒館的事情推掉,他來到了寺院。道真發現他在,當然沒有剃發,想到自己在四夫人院內時的事情,他又借著夜色試了一下時啟的功力,真的和他想像的一樣,女人,蝕骨的角色,時啟離開薑香蓮,現在狀態恢複得比以前還要好。他是師傅,又是僧人,也是在四夫人那裏悟到的妙處,他不好太直接提到讓時啟的禁忌,但從時啟能告訴自己回來修靜的事實,道真知道時啟還是懂事理的。
楊素天發現晚上寺裏打更時有一個不是僧人的小男孩,人老睡不著,他將時啟叫到麵前問道:“你為何住在這裏?家是哪裏的?”時啟說:“我是山下時家莊的,因為不想回家去住,我娘說山上清靜,想讓我在這裏讀書,溫習功課,待來年大考。”楊素天說:“原來還是個小秀才,那我考考你如何?”他問了幾個有關科舉考試的論題,沒有想到,時啟引經據典,比楊素天這樣一個科場老人還熟練,比楊偉虎掌握的好多了。
楊素天眉頭緊皺,不要說天下的舉子,就是寺裏的一個小孩也比他精心培養的兒子掌握的深厚。他問道:“你的老師是哪位?本地的先生嗎?我想見他一麵,明天可以帶我去嗎?”時啟下午知道他的身份,他從道真處也了解他的過去,這樣一個有身份的官員,雲弛卻躲避,他知道對麵肯定不是一般之輩,時啟客氣地說:“前兩年我師傅己經不教我了,回去了,我找不到他,大人有何見教,可以當麵訓斥晚生。”
楊素天說:“我哪敢訓斥,隻是好奇你的才學,現在歐陽大人正是用人之際,我可以幫你引薦,你願意跟我進京嗎?”時啟說:“小的不敢做主,待我請示家母後再回大人的話。”楊素天看著時啟離去的背影,他有點感慨,高手在民間的說法從來都是真的,隻是沒有人發現罷了。
時啟將楊素天的想法告訴道真後,道真說:“他就是你上次澆了湯的那個楊成的主子,那個楊姓公子的父親,上次在寺裏麵,沒有出現在牛立新家,你要是跟他去,回來到了四川,要是碰到他兒子可不太好見麵。”時啟說:“蘇老師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我想跟著楊大人進京,我不僅可以行路萬裏,也可以見人無數,對我以後的應考、做官都會是好事。再說,回來後,我想離開還不容易,找借口行的話,可以借機遛掉也可以。”道真想想,認為有道理,他問道:“你回來了,離你娘近,這事由她決定,現在我陪你過去問一下?”
到了四夫人的院子,兩個人對視一眼後,一起跳進了高牆,有了上次的經曆,道真擔心四夫人又出現主動開門的情況,他讓時啟叫門。真的晚了一步,上次她能算出時間,這次她竟然一樣的在時啟叫門之前開了。時啟搶到道真前麵,一下摟住四夫人,她隻是一愣之下熱熱地擁了上去,這才發現不是光頭,是她自己的兒子。四夫人比時啟高出一些,隔過時啟的頭,她看到門外的道真,她的臉部一紅,時啟說:“娘,開燈,我師傅也來了。”她這才反應過來,是的,可以。不,應該開燈。
四夫人渾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時啟,向道真說:“兒子長高了,剛才我發現他力氣也大了,沒有你說的憔悴嗎?上次你說他體力下降,可怕我擔心死了。”道真想到了自己上次就在這裏出現的緊張,再看看四夫人,燈下的女人因為激動,讓他更加心湧,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情,呼進來的竟有女人濃濃的香。
道真說:“我也發現他近期調整的好,我帶他來就是想告訴你,有一個四川節度副使的爹,到寺裏發現你兒子是個不錯的苗子,現在歐陽細木大人變革,需要人才支撐,他想給他帶進京城,讓他體會一下外麵的世界,順便讓時啟和歐陽宰相先有一麵之緣,便於以後的引薦。你看可以去不?時啟問我,我認為離你不遠,讓他征求你的意見。”
四夫人說:“我是一介女流,哪見過外麵世界,你是師傅,聽你的。能見麵宰相,這可是前世的福氣,要是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但是出門可要用心,聽說侯門深似海,宰相府可比一般的侯門深多了。”當道真告訴四夫人,他也會陪同一道時,四夫人認為更該去。時啟幾次想告訴四夫人,他己經娶了薑香蓮的事,可一想到自己的體質下降,再一想那些動人的晚上,臉比他娘還紅,選擇閉了口。
四夫人好久沒有看到時啟,她告訴時啟,也是講給道真聽的,現在時鬆山對她娘倆好多了,老爺住寺裏,基本不回來,回來時鬆山也不給他進自己的院子。她當然不會說時長風是時鬆山的兒子,更不可能告訴時啟,是因為她對時鬆山先順後不從,才導致時鬆山對她們娘仨的使壞。道真問道:“時鬆山年紀一天比一天大,管理家的經驗多了,對老爺麵前以前的紅人也就會更放心,以後的日子應當會更好。時啟明年就可以參加會試,要是中了舉,你家的生活以後就青雲平步了,你四夫人也就功德圓滿了。
聽到自己可以功德圓滿,四夫人想到了牛立新對自己的用強,加上現在自己生活溫暖後對在麵前道真的強烈願望,她將自己熾烈的目光轉向了遠方。再好的生活也不可能折換來晚上的空房,隻有守過的人才能體會到,什麽叫功德,沒有人喜歡,那隻是一個無奈中的被判刑詞匯,對生活沒有一點積極意義。
時啟準備離開時,四夫人看了一眼道真,欲言又止,她當然不可能將道真單獨留下,沒有任何理由讓她可以瞞著兒子與一個男人晚間對話。道真並沒有回頭,輕輕一躍,比上次輕鬆多了,他本來擔心自己還會再次衝動,現在知道了,有了時啟這樣的外在條件約束,他心中的激蕩達不了。
上山的路顯得比平時慢多了,時啟在想著出去後的見識,道真在回味四夫人那灼人的目光。到了寺院,時啟早早睡下,本來道真還想找個機會回頭的,可他看看天色太晚,再回去就太明顯,他摸摸自己早己長發的頭,自己安慰自己道:以後有的是時間,雖然自己不再年輕,可四夫人的話語明顯,她現在己經不再侍候老爺了,道真在寺裏經常能看到風燭殘年的時家老人,沒有幾天了,四夫人以後的歸宿應當和他道真有關。
早上進來,時啟將自己的玉笛取了出來,他來到梅堯明的住處,讓他再聽聽自己的笛音,上次在青石鎮被衙役帶走時,他還擔心過埋在糧倉裏的笛子。梅堯明讓時啟放鬆地演奏,剛吹了一會,時采雙進來製止他,她告訴時啟,小孩感到難受,讓他上山頂去吹。時啟感到奇怪,梅堯明也感到奇怪,這個音律是他教時啟的,以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可時啟吹出來,他在炕上也受不了。他讓時啟將笛交給他吹奏時,卻沒有時啟吹奏的效果,時采雙告訴他,小孩也不感到難受。
己經不是第一次了,時啟認識到笛子有玄妙,他以前就聽梅堯明說過,這支笛子是一個世外的高人送他們梅家的,讓他們好好傳下去。因為笛子總給他們家帶來災難,他以為自己不配,這才將他轉送四夫人,他想大戶人家鎮得住,笛子居然有這效果,他現在才意識到,這可能會是一件兵器。時啟聽從時采雙的建議,真的到了山頂,和上次出現的情況一樣,不少動物、小鳥驚到了遠方,他自己竟然沒有一絲不安和不好受。他坐下想想,還是想不出原由,時啟到了寺院,楊素天他們己經起來,聽說他娘同意他進京,楊素天笑笑讓隨從給時啟改做了一下軍服。
雲弛讓道真找個借口不要也跟過去,有關歐陽細木的情況讓時啟幫他留意即可,他己經說了自己姓柳,歐陽細木家的高人太多,萬一有人碰到道真,認出了他,可能會出現控製不了的事情。道真想想,認為有道理,他將時啟叫到一邊,告訴他一定要處處留心,不要亂說話,多看,多聽。道真和楊素天說:“楊大人,昨晚小的在寺裏沒事占了一卦,卦相不好,你可能沒有聽李公子說,我以前自己也是靠算命跑江湖的。小的信這個,不敢和你同行,怕大人沾上晦氣。”楊素天最是忌諱這個,他一聽道真說出這個,他再好的條件楊素天也不想帶了。
楊素天說:“你既然以前是個算命的,一定有破解之法,等風頭過去,我回來時再帶你回四川。”說著,他辭別僧人,帶著時啟上路了,時啟沒有帶別的,將笛子小心放到了身上,楊素天走的是快馬官道,不到一個月就到了京城。
歐陽細木又見到老朋友,他說:“書信上也可以說明白,隻是我人老了,想老朋友了,這才讓你跑一趟,我知道你治理的四川現在平靜,在我這多住幾天,讓我輕鬆一下,好好陪你一陣子。變革不是個好活,我太累了,不是幫手少,是會幫的人不多,都能像你是的,將一方治理的太平繁榮,我可就省心多了。我那幾個犬子,承蒙皇上大恩,都早己擔當一方重任了,可我對他們治理的情況不太放心,想來想去,還是想請你在有精力的情況下,替皇上再當一次巡撫,重點是我那三個兒子。”說著,他取出了聖旨,告訴楊素天,沒有幫他請來尚方寶劍,擔心楊大人一怒之下,讓他歐陽細木失去兒子。
楊素天說:“可四川一省的防務不是小事,我兒子他也讓我擔心,我可不能讓江山的邊防在楊家手上丟失。”歐陽細木說:“放心,你是文官,我再大意也不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操辦一方的軍處,你那裏一直不設節度使,是我知道你不是人下之人,為的是讓你充分發揮管理的天份。節度使我一直都有安排,你那裏也從來不缺少正職節度使,一旦邊關有事,節度使會自然及時出現,不用你操心。你老弟可不要怪我,你這麽多年不出來,你對皇上的忠誠我不懷疑,可你對防務的管理我沒有底,你來了,我也不能隻給你公子一個小差事,這事我可能做得不得體,還請你理解,我是宰相,要對全盤事務負責。”
都說宰相肚裏能行船,現在楊素天明白了,不是心如大海,是心細如麻,自己還以為一直在努力做事,不想讓宰相操心。原來卻是一直在裸泳,身邊有不止一隻眼睛,幸好自己沒有出差錯,不然現在可能都不再有機會到相府,他不是冷汗出來,是感到強烈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