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苟富貴，勿相忘

  等馬文生從司法所再上來，劉富貴便站起身來向許彩風說道：“文生主任說要90萬，我想鎮上考慮到招商引資不容易，會酌情給你打個折扣。你放心去和文生主任簽意向合同吧。金額暫時就不寫。”


  許彩風聽到這話喜出望外。90萬拿下20多畝地，還包括原來的20間廠房和倉庫，這個價格他已經很滿意了，沒想到還能便宜。


  劉富貴也高興，為什麽呢？因為他給馬文生的底是85萬，到了馬文生的嘴裏，卻變成了90萬。這樣他作為書記回旋的餘地更大，剛剛收下了許彩風的3萬塊錢，就等於是進了保險箱，一點兒事也不會出。


  馬文生和許彩風把意向性合同簽完，許彩風就笑眯眯地走了。


  他也要感謝劉誌達，不過不用現在，因為馬文生就住在他的酒店裏。


  許彩風走了，楊蘭向馬文生看過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裏寫滿了愛戀。


  她正要說話，副書記王津生又走了進來。


  副書記王津生走進了經委辦公室，說的是讓馬文生去騰龍采石廠。


  “我跟你一道去，”王津生告訴馬文生道。


  因為王津生認為陪著炮手一道去點炮是個好主意。


  馬文生向楊蘭說了聲“楊姐，那就辛苦你在辦公室裏了。”


  楊蘭點點頭，她有一肚子話，想和馬文生說。可是這人忙得腳不沾地，活活地浪費了她今天一早起來的打扮。


  今天楊蘭穿得比昨天更加時髦。天藍色的裙子，上身罩件小襖式的開襟褂子，顯得她越發得沉靜與嫻雅。


  馬文生當然注意到了她的美，不過他沒敢表露出來，隻是用眼深深地看了一下她，然後就和王津生走了。


  王津生不是個饒舌的人，他和馬文生走在一起，便顯得有些悶。


  等兩人來到了騰龍采石廠的辦公室，龍江海正坐在裏麵看電視，見到王津生他們進來，龍江海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王書記，馬主任，你們來前，也要來個電話，讓我好迎接你們呀。”


  王津生接過龍江海遞過來的香煙，點著了火，放在嘴裏深吸了一口，然後說道：“馬主任，你把我們的來意向龍老板說一說吧。”


  馬文生也接過了龍江海的煙，卻沒有點，他轉著手中的香煙道：“龍老板，王書記和我一道過來，是要陪著炮手點炮的。”


  龍江海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倏然不見了，他麵部肌肉抽搐著，尷尬地說道：“王書記，這，這不行呀。”


  王津生淡淡地答道：“有什麽不行？我看行。說真的，年底的安生生產，我可是把帽子讓你握在手裏了。帽子丟了也不要緊，我可不敢再讓出人命了。要丟，讓我也去陪葬吧。”


  龍江海見到王津生說得嚴重，又一直沒有落座，便不停地作揖道：“王書記，你是什麽人，你是領導。領導的命，不能和礦工相比的。就是死了十個礦工，也不能讓你有閃失呀。”


  馬文生聽到這話，心裏是怒不可遏了。照著龍江海這話，年底這礦上還真非得出問題不可。


  他正要發作，王津生卻向馬文生瞟了一眼，然後向龍江海說道：“那我不去，就讓馬主任跟炮手去點炮吧？”


  龍江海見到王津生說得不鹹不淡，他也不敢接這茬。


  馬文生的厲害他是領教過一次了，再說自己還有把柄被馬文生握在手裏。他怎麽能讓馬文生去以身犯險呢。


  “王書記，您不能去，馬主任也不能去。你們都是領導，都是國家幹部。黨和人民培養你們不容易的，”龍江海自然套用了電視劇裏的話。


  可是王津生已經邁步向外走了，“文生主任，今天我的意見是，如果我們不能和炮手一道去點炮進掩體，我想這個采石廠還是停了再檢查一下安全措施的好。”


  龍江海苦了臉，停工就是損失。他舍不得停。不停工，那就是冒險。王津生看樣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龍海海把心一橫，拿出三頂安全帽來，“既然兩位領導要體驗生活，我也陪你們一道去。”


  說著，龍江海將帽子遞到了王津生和馬文生的手裏。三個人就朝著礦上放炮的地方去了。


  炮手們這天可真是見到了稀奇了，鎮上副書記和經委主任加上老板陪他們點炮，這真是難得的奇遇。他們這麽想，也自然盡心地完成了點炮任務。


  隨著轟隆隆三聲巨響，馬文生聽到外麵石頭飛起的呼嘯，心裏著實為這裏的炮手們捏了一把冷汗。


  這個活，要是不做得精細點，真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掙錢呢。


  馬文生和王津生離開了騰龍采石廠時，龍江海生拉硬拽，將王津生留了下來。


  馬文生知道接下來可能要出現送禮的事兒，他也就先走了。


  沒想到他才走一會兒，王津生就趕了上來，臉色有些陰沉地說道；“那個龍江海，他還真敢誇口呢。說我們不要再去了，要不丁鎮長那裏不好看。他當我是什麽，橡皮人？”


  馬文生明白王津生心裏的怒氣，便勸道：“王書記，老百姓心中有杆秤。我們怎麽做，老百姓心裏是有數的，是能看在眼裏的。”


  王津生卻沒有因為馬文生的話而開心些，他歎了口氣道：“文生，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也相信群眾的力量。可是漸漸我明白了，群眾的力量是很微弱的。他們經常會被蒙蔽。一旦被人蒙蔽了，那點力量甚至還會成為相反的力量。你認真研究一下海瑞就知道了。”


  馬文生已經看透了很多東西，他開始明白，要想做點事，必須要用非常手段。光靠著自己一腔熱血，是成不了事的。


  而王津生的話，更是讓他頓悟。


  “謝謝王書記的教誨。王書記，你是個好官，”馬文生感喟道。


  王津生微微一笑，“得，別用這個高帽子給我戴。文生，要是我說話算數，我肯定會好好提拔你。”


  馬文生再次向王津生表示感謝。不過他心裏卻不以為然。


  現成的話好說，真到了王津生能提拔自己的時候，他會提拔自己嗎？

  相信也一樣是提錢進步罷了。


  王津生還沒走到政府，派出所所長丁成貴給他來了電話。


  王津生就向馬文生說道：“要是你沒事，我們一道去派出所吃頓飯吧？”


  馬文生擺了擺手道：“我不去了。”他不願意摻合這樣的地方。


  王津生分管政法和綜合治理，派出所到了年底要經費，是要給王津生打點的。


  馬文生去了，反而讓事情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