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落葉歸根
“爸、媽，我回來了。”
黃守真回到家時，發現家裏大門敞開，而且雖然現在才下午四點左右，但裏屋明顯已經有陣陣香味飄來。
毫無疑問的，這是馬曉霞夫婦得知他今日會回家，提前開始準備晚餐了。
“兒子，回來啦，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我聽別人說，白鹿市離我們這，不是挺近的嘛，你又是自己開車……”
馬曉霞見到黃守真回來，臉上立刻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隨即見兒子又抱著一個箱子回來，便又說道：“你又給我們帶東西了是不，我不是都說了嘛，家裏什麽都不缺，你不用老給我們花錢。”
黃守真見到自己的老媽後，心中同樣很高興，笑嗬嗬地道：“媽，我上午學校那邊還有事呢，忙完後才回來的，所以回來的晚了點。
這箱子是我從甬城市那邊帶回來的海鮮哩，不過都是脫水後的幹貨，
你和爸之後要吃的時候，記得用涼水泡一晚上，先把它們泡開了，別直接煮啊，不然硬邦邦的不好吃。”
“哎，你這孩子，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嘛，平時省著點花錢，這一箱海鮮，又得花不少錢吧？”
馬曉霞臉上雖然在假裝出不滿，但心裏麵別提多高興。
不管怎麽說，兒子在上大學期間就能工作有成，並且早早地就知道孝順父母了，還有什麽比這更讓她感到欣慰的呢？
“對了，你剛剛說這些海鮮是從哪買來的？甬城市？你怎麽有空跑那麽大老遠去？”
“媽，你和爸敞開了吃就行了，不用給我節省，我現在工作已經比較穩定了，這點錢不算什麽，而且這些海鮮都是幹貨，加起來也沒多點重，又能花得了幾個錢？”
黃守真見馬曉霞碎碎念個沒完，簡直哭笑不得，又道：“我在甬城市那邊有工作呢，以後估計還得經常去那邊。”
“啊？你平時到底做的什麽工作啊，你不是在白鹿市上學麽，怎麽甬城市也會有工作找上你？”馬曉霞之前從未仔細問過黃守真是做什麽的，不禁一臉不解地道。
“工作我之前跟有你提過吧？我做的是設計啊，就是幫別人裝修房子的。”黃守真笑著說道：“不過媽你別搞混了，我不是做工地的，我隻是出設計圖紙，平時在電腦上工作，所以其他城市的項目，一樣能做。”
“噢，這樣啊……我搞不靈清你說在什麽，總之，你在外麵工作，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我和你爸暫時還不用你操心。”
馬曉霞聽了一陣，完全沒明白黃守真說得是什麽，便不打算再追問了。
“放心啦，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黃守真一邊回答，一邊和老媽回到裏屋的餐廳，隨即見自己的父親正在搗鼓家裏的高壓鍋，便轉移話題問道：“爸，我回來了，高壓鍋裏壓的什麽呢，聞起來這麽香。”
“你媽不是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嘛，就特意讓我回了趟老家鄉下，去買了隻土豬腿，你媽說自家養的豬，味道比市場裏賣的豬肉好吃。”黃育達憨厚地笑著回道。
“這倒是，鄉下自家養的土豬肉，味道上確實香很多，而且肉質也更加彈嫩。”
黃守真點點頭，腦海中一下就回想起，自己孩童時所吃過的土豬肉的味道了。
小時侯，他在農村也生活過幾年時間，雖然當時在大部分的生活條件上，都比不得城裏人，可唯獨當時吃的夥食，比如雞、鴨、魚、肉之類的，卻實實在在要比城裏人吃得更好。
因為在鄉下，像這類葷菜肉食，基本都靠自己家養，要麽就是到鄉裏的其他人家裏購買。
而這種由自家養出來的家禽的味道，是可以刻進到一個人的骨子裏去的，不管時間上相隔多久，長大後又吃過多少不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它們依然可以讓人念念不忘。
因為這便是家的味道，童年的味道，也是故鄉的味道。
“行了，老頭子，豬腳壓好了，你把高壓鍋放邊上就好，別著急放氣，再讓它燜一會味道會更好，你把煤氣灶空出來，我再另外炒幾個菜。”馬曉霞見黃育達想提前把高壓鍋上麵的氣閥拿掉，趕緊出言製止，又道：“你去幫我把那些筍洗一下，等會兒拿沸水過一下，到時放鍋裏滾著吃。”
黃守真的廚意本是相當不錯，雖然重新上大學後，源於工作原因，下廚的機會很少了，但以前已經學會的技藝，底子還是在的，便道：“媽，我來燒菜吧，你別忙活了，燒菜不僅油煙大，還累的慌，你和爸一起去洗菜吧，我炒菜速度快，幾下就炒好了。”
馬曉霞聞此，本是十分寵溺黃守真的她，哪裏肯讓他一回家就幹活，當即一口回絕道：“不用不用，你坐旁邊休息就行，你開了一路的車，肯定累壞了，我來燒就好。”
黃守真見狀，心中苦笑不已。
對現在正值青春巔峰的自己而言，僅僅隻是開兩小時的車，怎麽可能會累呢？
不過他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再堅持。
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老媽，其實是很需要存在感的人，像這類家務活，她平時也都做習慣了，現在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心裏肯定想親手燒一頓好吃的招待自己。
這是她出於對自己兒子的一片心意。
再就是，自從自己背井離鄉、出去上大學後，每年回家的次數也不多了，未來更是如此，雖說一家人在情感上永遠不可分割、也永遠不會變質，但在形式上，他其實更像是家裏的客人了。
而馬曉霞以後能為他做的，無非是在他每次回家前，提前幫他整理好房間的床鋪，然後再親手為他燒頓好吃的，其它方麵就無能為力了。
所以黃守真經過短暫的思量後，沒有拒絕老媽的寵溺與心意，隻能回道：“好吧，那我和爸一起洗菜，兩個人洗的速度快一點。”
……
臨近五點左右，等馬曉霞將最後一盤菜也出鍋後，一家三口終於又坐在了同一張餐桌上開始享用晚餐。
雖然自家的經濟狀況，目前依舊比較的一般，但每次黃守真回家，馬曉霞夫婦都會精心準備一頓豐盛的聚餐。
黃守真平時在外時，是沒什麽儀式感的人，也不喜歡窮講究，但唯獨和家人坐在一起時，看著這一大桌子和過年差不多的菜品，他卻能深刻地意識到，這每一次團聚時的小小儀式感，對自己的父母親而言，卻是意義重大的。
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愛，都融入在了這些他們親手烹飪的菜肴裏邊。
“兒子，我上次聽你哥說，你讓他去學駕照，並且還幫他付了錢，有沒有這回事啊！”吃飯時，馬曉霞突然想起一事，對黃守真問道。
“有的，媽，哥不是一直都想學駕照嘛，正好之前帶我的那個教練現在有空，我就讓他去學了，反正駕照或早或晚都要考的。”黃守真如實地回道。
“哎，你能對你哥這麽好，媽心裏很高興，但你哥的性格你也清楚，他書讀的不如你多，平時亂七八糟的想法倒不少。
我原本是打算，等他廚意再學得精通一點，以後可以自己當廚師時，再讓他去考駕照的，這樣即便給他買了車，他自己也養得起。
現在你讓他這麽早早地把駕照考出來，我真擔心以他的性子，到時會忍不住去借別人的車開。”馬曉霞臉色有些擔憂地道。
黃守真聞此，知道老媽其實是擔心兄長借別人的車，萬一把別人的車給磕到了，到時可能連修車的錢都沒有，便笑著回道：“媽，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跟哥說的，讓他先專心把手藝學好。
而且他平時不就住酒店安排的宿舍嘛，到工作的地方就幾步路，哪用得著開車啊，這種事他不會亂來的。
再者說，哥從高中畢業後就開始工作，一直到現在也幹了好些年了，性子早已不再像前些年那麽浮躁，他能做到踏踏實實工作的。”
馬曉霞聽到黃守真如是說，心中雖然依舊擔心自己的大兒子，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你等他把駕照順利考出來後，千萬記得跟他說一說，讓他別著急想買車、或者借車之類的，等他先把手頭上的工作穩定了，我和你爸存點錢給他買車就是了。”
“好的，媽，我會跟他說得。”黃守真笑著回了句。
但其實，他心中早就想好等兄長可以在廚藝上獨當一麵時，他會直接給對方買輛車的。
反正對現在的他來說，一輛十幾萬的轎車，根本不算什麽了。
……
黃守真回家的第二天，馬曉霞夫婦就恢複上班了。
對於他們這樣普普通通在工廠裏上班的工人而言，並沒有國家法定節假日這一說。
最多就是在五一當天，放一天假而已。
不過他們現在都自認自己還年輕，所以黃守真讓他們提前退休，直接在家養老，然後過著閑雲野鶴般的日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們這一輩人對子女的愛，大多都很無私、也很偉大，所以現在還有能力去工作，就絕不會浪費自己能夠賺錢的年華。
哪怕就算以後真的老了，心裏也絕對會想著，自己一定不能過份拖累自己的子女。
尤其是黃守真很了解自己老媽的性格，後者是一個在骨子裏非常堅強的女性，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才四十多歲，就要靠自己的兒子來贍養。
“兒子，我和你爸的假期，昨天已經提前用了，最近工廠的活又比較忙，中午我們就不回家吃飯了，桌上的菜還很多，你中午熱一下就能吃。”早上出門前，馬曉霞不忘對正在喝粥的黃守真又囑咐了一句。
“好的，媽，我知道了，我中午隨便吃點就行。”黃守真直接回道：“而且我說不準晚點要出門的，中午在外麵吃也不一定。
“行，那你自己看著辦，我和你爸先去上班。”馬曉霞聽到黃守真如是說，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麽。
“嗯，你們去吧，爸，你記得路上慢點開車，反正距離上不遠，時間也還夠夠的。”
“我曉得的。”
黃育達憨厚地笑了笑，說話風格依舊言簡意賅。
隨即，等父母親都去上班後，黃守真便把早上用過的餐具收拾了一下，之後等早上差不多八點時，周琳琳就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小真，你今天有事要忙嗎？”
“不忙的，我爸媽都去上班了，就我一個人在家。”黃守真直言回道。
“噢，那太好了，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爺爺奶奶家，我要去鄉下幫爺爺取點東西。”
“當然可以啊，什麽時候去，現在嗎？”
“嗯，現在去吧，早點去早點回，正好還能趕上午飯。”
“好的，那我現在開車去接你，一會兒就到。”
“好，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掛掉電話後，黃守真便直接出門，駕車往縣城中心的周琳琳家趕了，而就在十幾分鍾，他便成功接上了後者。
“走吧，你負責帶路。”黃守真等周琳琳上車後，又接著問道：“不過你去老家，幫爺爺拿什麽呀？”
周琳琳笑著回道：“我去拿他之前就診過的病曆，他年前來縣裏時太匆忙、忘記帶過來了，昨天他去縣人民醫院複診，醫生讓他把之前的病曆帶過去給他看看。”
“噢，是這樣啊，那我們趕緊走吧，不過我隻知道去梯田的路，你爺爺奶奶家是在梯田裏邊的村子麽？”
“不是，我老家是在差不多到山頂位置的一個小村子裏麵，比梯田景區還要更遠。
我們家那個村很小的，隻有七戶人家，現在大家都來縣裏了，平時就我爺爺奶奶還留在那裏。
哎，其實不瞞你說，我奶奶在恢複記憶力以後，一直在問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送她回老家休養，她好像不喜歡在縣城裏住。”
黃守真聽到這個問題，心中大致能猜到老太太真正的想法。
她眷戀自己的家固然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是，她必然也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大不如前、指不定哪天就不在了，所以這才想著早點回自己的家，好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