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這孩子我不要了
林楚微心裏本能的抗拒接這個電話。
可是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戴上了藍牙耳機。
接起電話，她小聲，“喂。”
“我馬上要登機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後到B市國際機場，你能不能來接我？”高靜蘭說話的聲音伴隨著機場提醒乘客登機的提示音。
隻是這一次，她連微微都沒有喊。
林楚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從高靜蘭的聲音裏她聽出了陌生和疏離。
轉動著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林楚微久久沒說話。
“我有話想當麵單獨跟你說。”高靜蘭又說。
手機裏隻傳來林楚微漸漸不穩的呼吸聲，卻始終不見她應聲。
催促登機的聲音越來越頻繁，高靜蘭卻還是耐著性子說，“微微，好歹我們母女一場，好歹我是邵衡的媽媽，你們在一起總不想得不到我的祝福吧？這次出去旅遊散心我想通了很多，你們相愛結婚本來就是我所希望的，為難你們其實是在為難我自己，等這次談完，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反對你們在一起。”
林楚微驀地抬起頭，眼眶微熱，“好，我去。”
沒有人能切身體會到她聽到高靜蘭的最後一句話她心裏的觸動有多深，甚至她之前從高靜蘭話裏感到的陌生和疏離也瞬間消散。
掛了電話，林楚微給霍邵衡撥去電話後，又重新發動車子。
霍邵衡對林楚微的電話幾乎是秒接，他聲音和往常一樣慵懶清冷，“到哪兒了？”
“邵衡，媽回來了，讓我去接她，我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不能陪你參加晚宴了。”
霍邵衡沉默了一會兒，“你現在到哪兒了？你把車停到路邊等我過去，我們一起去。”
林楚微揚唇，“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寵壞了也是我的事，你聽話，等我過去。”
霍邵衡說完便要掛電話，林楚微的聲音又讓他把手機放回了耳邊，“邵衡，就這一次好不好，等這次把媽接回來了，我們就結婚。”
結婚——
霍邵衡從來沒有一刻像這一刻一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他的微微說要和他結婚。
喉結滾動了下，他聲線微抖，“好。”
……
林楚微到B市國際機場的時候，高靜蘭的航班還沒落地。
她穿著晚禮服，再加上清秀精致的五官，瞬間引來不少視線，甚至還有人把她當成明星上前來要求合影。
因為圍觀合影的人越來越多，林楚微隻好離開機場，回車上等。
二十分鍾後，高靜蘭下了飛機。
她拉著行李箱往機場外走。
走出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林楚微在看到高靜蘭後，直接發動車子把車開到了她腳下，打開後備箱。
地勤幫高靜蘭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高靜蘭直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她在係安全帶的時候看到林楚微的打扮，動作一頓。
林楚微解釋，“今晚我本來是要陪邵衡去參加晚宴，在路上接到你電話，就直接過來了。”
高靜蘭“嗯”了一聲，把安全帶係好。
林楚微發動車子駛出了機場。
期間她們誰都沒有先開口，車裏的氣氛詭異的安靜。
等到車子上了路，高靜蘭才出聲打破了寂靜，“你已經決定好要和邵衡在一起了是嗎？”
她明顯疏離的語氣讓林楚微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
想到高靜蘭之前在電話裏和她說的話，林楚微又覺得是自己敏感了。
收回視線，她出聲，“是啊，媽，邵衡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想跟他結婚……”
不等林楚微把話說話，高靜蘭就厲聲打斷了她的話，“結婚？林楚微，你想害死我兒子不成？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和邵衡結婚的！你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了，我們不再是母女，你沒資格喊我媽！”
林楚微的腳猛地踩下刹車，車速放慢。
她轉頭看向高靜蘭，心在一分一分往下沉。
高靜蘭死死盯著她，“你答應我要讓我兒子對你死心，你就是這麽讓他死心的！這些日子，我每每想到你，就心絞痛的厲害。霍霖固然該死，但他說到底還是邵衡二叔，就算他要進監獄，也不該由邵衡出手，霍牧雖然表麵上沒說什麽，但心裏早就在怪我當初偏要撮合你們，他現在寧願待在國外也不肯回家。”
高靜蘭這麽一說，林楚微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確實好久沒見過爸爸了。
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她發現自己那顆決定了要跟霍邵衡在一起一輩子的心又開始動搖了。
可是——
難道他們分開了，一切就可以回到最初嗎？
“我一直認為，隻有長久的陪伴，但沒有自始至終的愛情，邵衡他可能一生都不會忘記你，但他遲早有一天會不愛你。”
高靜蘭看著前方照過來的兩道暖色的燈光，她麵如死灰。
林楚微目視著前方，聲音微顫，“我喊了您十八年的媽，就算沒資格我也喊了，媽，我不想再傷害邵衡，傷害我自己了，我想和他在一起，二叔的事情我去和爸爸解釋行嗎？奶奶那裏我盡量去彌補好不好？媽，我也是受害者啊，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也不是我想發生的，您想想，如果是我出事了，您現在肯定也恨死了二叔對不對？”
“您不能因為二叔的下場慘就站在他角度思考，這樣對我不公平，在我心裏，您和爸爸還有邵衡永遠都是家人，我向來不舍得讓您失望，不舍得跟您還嘴，可您也不能總是欺負我吧。”
林楚微鮮少忤逆高靜蘭的意思，可是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心去傷害邵衡了。
林楚微的話讓高靜蘭有些恍惚。
她回憶起林楚微經常笑著靠在自己肩上跟她說話。
“那感情奶奶不待見我，是因為媽你啊？”
“專門戳你媽心窩是不是？”
“媽，你對我真好。”
“你少氣我就行。”
高靜蘭眼前被對麵的車燈一照，回憶結束。
她突然伸手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
聽到解安全帶的聲音，林楚微再次放慢車速轉頭看過去。
高靜蘭本想去解林楚微安全帶的手猶豫了下，伸手去拉她的方向盤，“林楚微，我絕對不會讓你和邵衡結婚的！”
車子在路上突然左右搖擺了起來。
林楚微心頭一驚，用力往反方向拉想穩住車子。
因為害怕，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媽！我不和邵衡在一起了，我再也不和邵衡在一起了好不好，你鬆手啊！”
可是不管她說什麽，高靜蘭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
她踩在林楚微的腳背上，踩下油門。
本來就左右搖擺的車子突然向離玄的箭一樣衝左前方開過來的那輛大貨車衝了過去。
林楚微眼眸放大。
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了，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從高靜蘭手裏搶過方向盤，調轉車向。
車子和大貨車幾乎是擦身而過。
然，她躲過了大貨車，卻沒躲過右邊的鐵欄杆。
因為車速太快，撞上鐵欄杆之後車身直接翻過來在路麵上滑行了很久才停下來。
去機場的這條路平時路過的車就少，路邊也沒有路燈，之前那輛大貨車也越行越遠。
瞬間，整條路無比寂靜。
林楚微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她人還在車裏。
靠著車前的微微燈光，她把手從車窗伸出，從外麵打開了車門。
艱難的從車裏爬出來，她跪在車邊用手拉住高靜蘭的手，“媽，醒醒，我拉你出來。”
回應她的是一片死寂。
林楚微把身子探進車裏，“媽——”
她的手剛碰到高靜蘭的身子，手上被沾了一手血。
林楚微渾身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她伸手搖晃高靜蘭，“媽！你別嚇我！你睜開眼睛好不好，我聽你的話，我和邵衡分手，我再也不和他見麵了媽，你醒來好不好！”
搖晃中，車子突然向前滾動了一下。
林楚微這才看到高靜蘭身下的一灘血，她哭的更厲害了。
手抖著從車裏撿起手機，手機屏幕被摔得粉碎，已經不能用了。
林楚微想把高靜蘭拉出來。
可她不管怎麽使勁兒，高靜蘭就躺在那裏，半點都拽不動。
林楚微跪在車裏，哭的雙眼通紅，“媽，我去找人救你，對，我去找人救你。”
顫抖著從車裏退出來，林楚微哭著看向兩邊的路。
她現在根本分不清方向。
她一邊哭一邊沿著路邊緩緩走，因為剛才跪的時間太久，她的雙腿都在打顫。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雙腿一軟，倒在路邊，昏了過去。
……
林楚微是在一陣醫用電子設備的滴滴聲中醒來的。
她緩緩睜開雙眼，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他穿著白襯衫西裝褲，袖口微微卷起，正在專注著配藥劑。
因為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臉。
林楚微突然想起高靜蘭，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拔掉手背上的針管，她穿上鞋就往診所外走。
聽到動靜，傅景臣放下手裏的針管，走過去拉住了林楚微。
“你現在還不能走，你的身體狀況很差，如果不配合治療，你不僅會流產，你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林楚微腳步一頓，轉頭，“流產？”
傅景臣點頭，“是的，你懷孕一個多月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林楚微臉色慘白的搖了下頭。
她低下頭，眼眶又紅了，“是你救了我？”
“我從機場開車回家的路上，發現你倒在路邊，因為發現你有流產的跡象，就在最近的村子裏租借了一間診所，這裏設備雖然有限，但藥物還算比較全，應該可以保住你的孩子。”
林楚微抬起淚眸，“你是醫生？”
傅景臣用目光打量著林楚微，“嗯。”
林楚微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樣反手拉住他。
“我和我媽媽出了車禍，她還在車裏，你跟我一起去找她，救救她行嗎？”
傅景臣皺眉，“不行，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但你現在哪裏都不能去，必須得接受治療。”
“這孩子我不要了，我隻想要我媽。”林楚微說著突然大哭了起來，“孩子我以後還能再生，可是我媽要是沒了，我就沒有媽了！”
傅景臣沉著臉，轉身從桌上拿起配好的麻醉劑。
打了麻醉劑，林楚微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睡了過去。
傅景臣打橫抱起她，把她重新放回了病床上。
給林楚微重新輸上液，他從西裝褲兜裏掏出手機，打了120，報了他發現林楚微時的地址。
……
高靜蘭被從車裏救出來時已經失去了生命特征。
她被蓋上白布後，送上了救護車。
經過法醫鑒定，以及現場發現的身份證護照等信息，醫院方麵很快就確定了高靜蘭的身份，並打電話通知了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