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帝王之諾，從無戲言。
彼岸星淵的某座邊陲小鎮上，一個活潑少女蹦到了陸阡雲的身邊，她著一身嫩粉色衣裙，紮著雙馬尾，彎下腰就拍了一下陸阡雲的肩膀,道
“陸阡雲，你發什麽呆呢？”
陸阡雲懶懶地看她一眼，語氣敷衍而冷淡
“子羲，不是說了沒事別來煩我嗎？”
少女聞言在他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頗為不滿地抱怨道
“欸，有你這麽不知感恩的家夥嗎？本姑娘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你就這樣對你的救你的救命恩人？”
“怎麽？還需要我以身相許還你這個人情嗎？”
陸阡雲無奈地斜睥一眼子羲，反問道，然被叫做子羲的少女不由分說地就極其嫌棄地“嘖”了一下，一把將陸阡雲狠狠地往旁邊一推
“得了吧，說的誰很稀罕你一樣，要我說，你剛剛不會是在思念你那舊情人吧？”
“沒有。”
陸阡雲想都不想地否認道。
“真的沒有？”
“真沒有，你怎麽這麽閑呢？”
陸阡雲儼然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就打算走開，卻不料，子羲忽然伸手把他的衣角一把抓住
“站住，你去哪？”
“我去哪跟你有任何關係嗎？子羲大小姐？”
由於身高的察覺，陸阡雲低頭看著拉著自己衣角的子羲，很是不客氣地回答道。
可子羲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她眨了眨眼
“說真的，你不會是被猜中心思就打算跑吧？”
陸阡雲從未見過如此糾纏不休的女子，甩手就將子羲的手用力拍開
“小孩子家家就玩泥巴去！”
說完，他便幹脆地離開了。
子羲撇撇嘴
“這個家夥怎麽脾氣這麽臭，虧我還為了救他還挨頓罵呢。”
“來了？”
偌大的庭院間，陌夜已等候多時，他背對著蘇殤雪，雖心中驚訝蘇殤雪竟然肯主動找自己了，但麵上依然維持著作為一門之主的正經模樣。
“嗯，我來……”
“那天的事我已經從天隱那聽說了，你身上的事確實奇怪。”
蘇殤雪盯著陌夜，想要知道他接下來的話。
陌夜卻隻是道了一句
“進屋來說吧。”
蘇殤雪不解，但還是依言照做，關於修煉方麵的事，請教陌夜是不會有錯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內室的書房，書房中，正擺放著一張空白棋盤，陌夜走到桌案旁，坐下，信手拈起一枚黑色棋子，點上棋盤，道
“與我下盤棋吧，好久沒人陪我下棋了。”
蘇殤雪走到桌案旁坐下，心中疑惑這與她的問題有何關係，這陌夜在賣什麽關子？但她手上還是拿起一枚白色棋子，卻遲遲沒有落下棋盤。
陌夜見到蘇殤雪的樣子，也知蘇殤雪並不懂自己的用意，隻得開口提點道
“我知道，你本就非彼岸星淵之人。”
“是她們……”
聞言，蘇殤雪皺起眉頭。
“不是她們，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上，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
這下，蘇殤雪是真不知該如何接話了，眼前的陌夜，一直是個謎。
“蘇殤雪，我問你，你是怎麽看待這個世界的？”
“很有趣……但是很多東西也很玄。”
“那你覺得這次你的修煉停滯是因為什麽？”
“我……不知，陌夜。”
“叫師傅……”
陌夜一本正經地要求道。
蘇殤雪撇過臉，從陌夜身上移開目光。
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倔呢，陌夜深感無力地想道。
不過，抱著惜才的想法，他還是再次開了口
“我懷疑是與你王城的那一趟有關，那天，你的力量應該是受了什麽刺激失控過，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無法正常運轉自己的冥力，而且我聽說你之前也沒有接受過任何尋常的冥力修煉指導，大多都是靠實戰來加以訓練的？”
“嗯。”
聽陌夜這樣一說，蘇殤雪越發懷疑自己那一天的記憶會不會真被人改變過，可是，她想不起來。
而陌夜又是如何推斷出來她在那一趟王城之旅中力量失控過而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的呢？
陌夜並未在意蘇殤雪疑惑的反應，隻是繼續道
“我知道有一個辦法能夠刺激你的冥力，打破這個局麵，所以在明天，我會親自引導你運轉冥力進行突破，但是，這種強行的突破是有風險的，而且，一旦突破開始，你隻能靠自己去維持冥力的運轉，而我隻能在一旁給你護法。”
“有什麽風險？”
“一旦你的控製失效，那麽你的冥力會失控而對你的經脈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甚至會當場瘋掉。”
“……”
“所以，你需要在今晚做一個準備。”
“什麽準備？”
她對於冥力修煉的事情知道地並不是很多，更別說為突破做什麽準備了，然而，陌夜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放在了那一張隻有一顆棋子的棋盤山，他忽然地話鋒一轉
“該你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蘇殤雪一臉懵地看向了陌夜
“該你落子了。”
蘇殤雪低頭，忙點下手中的棋子，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來來回回，整個棋局中，蘇殤雪都無法專注在這一盤棋上，就連落子也都十分漫不經心，更何況她實在是沒心情陪陌夜下棋。
卻不料，陌夜突然眉頭一皺，聲音一沉
“死棋？”
聞言，蘇殤雪倆忙低下頭去仔細看那棋局，那棋局竟然真的不知何時被下成了死棋，這……
“罷了，明日按時來找我便是。”
陌夜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死局道。
“嗯。”
蘇殤雪起身，離開。
待蘇殤雪離開了陌夜的院子後，陌夜抬手設下了一個封界，他眉頭緊皺地盯著眼前這意料之外的死棋，這一局，懸啊。
王城，位於彼岸星淵大陸的正中心，是整個彼岸星淵最富庶，也是最尊貴的地方，唯有王族與名門貴族才有資格在此定居，而王城以東，則是聖歎森林，在聖歎森林的中心地帶就是大陸上幾乎每位天卜師都向往的地方——靈閣。
此時，靈閣的中心大廳內
“陛下，上次的事情，本閣主已經和眾位天卜師商議過了。”
“結果如何？”
“陛下您所說的提議不是不可以，隻是，個人認為會不會有點過於心急了？”
北滄聽到對方的回答中的心急二字立刻冷了臉
“心急？聖女的十八歲初度之日就是下一位繼任聖女的大選開始之日，而現在離聖女的生日不過四月有餘，連選召的星令都下了，現在還急？”
“可是，陛下，您所說的那些事情，臣還想確認一件事。”
靈閣閣主一邊擦著冷汗，一邊道。
“說。”
北滄言不耐煩地冷冷道。
“這些事情，您都與聖女大人談過了嗎？”
“朕自會親自去問，你隻需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聞言，靈閣閣主頗感無奈地回答道
“那臣也回答陛下，您所說的那些事情當然可以，但是您需要讓聖女大人親自知會我們才行，不然我們是不敢褻瀆聖女大人的意見的。”
“好，別的要求還有嗎？”
“沒有了，陛下。”
……此時，位於永生宮中的星海殿上，重重的雪色帷幕後，半隱著一道白色的俏影，星春隨侍在帷幕之外，態度恭敬地道
“大人，陛下去靈閣了。”
雪色帷幕之後的軟塌上，白霖一身白衣勝雪，身子慵懶地斜靠著。
“嗯，我知道了。”
白霖換了個方向靠了下去，雙眸微微閉起，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對於星春的話，她沒有半分的在意和波動。
見狀，星春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大人，陛下好像是為了您去的。”
“嗯。”
“大人……”
見星春一直想讓自己意識到什麽，白霖霎時有些不耐煩地睜開了眼，平日溫柔的聲音在此刻藏著暗暗的刀
“星春，我乏了，你出去候著吧。”
星春聽罷，也知自己的多言已經讓白霖有所不快了，隻得默默地退下了。
片刻之後，一道身影不請自來，白霖眼皮都不曾抬起，就輕聲喚道
“陛下。”
“嗯。”
“您從靈閣回來了？”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北滄站在雪色帷幕之後，對著裏麵的白霖說道。
白霖這時才徹底睜開了眼睛，她從軟塌上下來，然後撩起帷幕，從其中走出，當看到眼前的北滄時，她的眼神又變得如同平日一樣溫和而沉靜
“陛下，您應當知道我想的東西是什麽，而且您之前也承諾過我，不是嗎？”
“可你真的不想以後去那嗎？憑你的實力，就算退位了，在那你也依然能夠擁有一個尊貴的頭銜和特殊的權力。”
“陛下，我早就說過，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所能擁有的安逸的，輕鬆的煙火生活而已，您這又是何必呢？”
白霖聽到北滄話中仍是如此地堅持，不禁有些失望地說道。
“你真的不喜歡這兒的生活？”
北滄的金眸微暗，朝白霖靠近了一步，道。
“我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但我心裏，那份殘存的對自由的向往無法消失一直存在。這麽說，陛下您懂了嗎？”
白霖目光依舊溫和，她看著北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退讓。
“可你是聖女，是這彼岸星淵大陸的聖女，自你入住星海殿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上就擔負著守護大陸的重任。”
“可是，陛下，下一任聖女難道就不能輔佐您了嗎？”
聽到白霖的這一句話，北滄一時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朝著白霖猛然逼近了一步，道
“白霖，朕說過，你不一樣，曆任的聖女降福於你，先代的聖女將最純潔的靈力化進你的血魂，而且你自幼便有著超凡的靈力，你是這聖女之位的天選之人，你身上的力量就是為了守護這片大陸而存在的，你身上的重任是上天所給予的，你既注定無法自由，又何必這樣苦苦掙紮呢？白霖，為何你就是想不通？”
北滄這些說完，又背過身去，接著道
“朕不是不給你自由，可是蝶神如今已經再世，大陸又將風起雲湧，聖女候選又遲遲未找到，現在實在是不能給你自由的時候啊。還有，你以為，隻有你想要自由嗎？我們北氏王族代代作為這彼岸星淵的帝王，同樣擔負著守護大陸之重任，朕又何曾不想自由呢？可是，朕不能，一日作為這彼岸星淵的王，一日朕便必須要擔著這份責任。”
聽完北滄的話，白霖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才發出了一聲無力的歎息
“陛下，既然您已經這樣說了，那我隻能這樣向您保證，在蝶神覺醒之時，我會盡我所能地幫您安定大陸，但是，在那之後，聖女候選一旦定下，那您也要給我自由。”
說到這兒，白霖頓了頓，又道
“陛下，我天生便做不了一隻金絲雀啊。”
北滄回身，聽聞白霖的話，他自知再多說也無益了，於是，他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頭
“好，朕，答應你。”
“陛下，此話當真？”
白霖對上北滄的目光，語氣平淡而堅定。
北滄輕歎一聲，然後正色道
“帝王之諾，從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