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 第一百八十四章 墨北之爭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在蘇卿語的話音落下之後，蘇殤雪隻覺自己身邊的一切都瞬間異常安靜了下來，她慢慢回身轉向麵向蘇卿語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朱唇微翕，眼眸深沉
“你說，你殺了誰？”
“那個老家夥啊。”
蘇卿語嘴角保持著完美的弧度，語氣輕鬆地回答道。
麵對蘇卿語這理所當然的表情，蘇殤雪再次開口問道
“那個老家夥，是誰？”
“墨家的前任家主墨昇。”
蘇卿語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他回答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猶豫，透過他那雙深不可測的平靜雙眸，蘇殤雪什麽也看不出來，至少，就連一些該有的敵意都不曾閃過。
然而，正因如此，這並不代表蘇殤雪就會放下心來，恰恰相反，於她而言，對於蘇卿語這種什麽都看不穿的對手才是最可怕的。
反而是蘇卿語毫不在意地繼續笑笑，似乎他剛剛所說之事與他並無關係一樣。
但是，在蘇殤雪看來，那卻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當然，她在意的並非是蘇卿語殺人這件事，而是蘇卿語為何要殺前任城主的這件事。
畢竟，她並不覺得蘇卿語會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至少，從之前到現在的相處來看，蘇卿語暫時並未表現出那種秉性來。
蘇殤雪認為，蘇卿語不會是那種會做出毫無意義的殺戮之人，也不會是一個喜歡惹上麻煩的人。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見蘇殤雪半天沒有說話，蘇卿語眯著眼睛道。
迎麵而來的刺眼陽光照在街道上，讓蘇殤雪身上薄汗未出，而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少年出現在了蘇卿語的身後。
淡金發白的光幕籠罩著整片天空，街道上的小攤上，琳琅滿目的商品一一擺放，還有著鱗次櫛比的各類商鋪正依著街道的延伸方向映入蘇殤雪的眼中，他就那樣通過來來往往的人群漸漸靠近了過來，盡管陽光的金色已經很是耀眼，然而他眼底流轉的金芒卻過猶不及。
終於，他走到了蘇殤雪一行人的旁邊，就在蘇殤雪以為他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回眸間，他眉心間的火焰色水滴爍爍明明。
他嘴角微彎，道
“好久不見，蘇殤雪。”
他可沒有忘記，在拍賣會擂台上發生的那一幕。
在聽到對方準確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後，蘇殤雪便知道自己無法當做不認識了，於是，她側眸，回答道
“好久不見，北滄。”
當蘇殤雪叫出他的名字——北滄明顯嘴角的弧度加深。
他點頭，然後看向了蘇殤雪身邊之人
“這幾位是？”
當蘇殤雪說出了少年的名字時，蘇卿語的眼神就已經變得無比複雜了，他不動聲色地來回看了眼蘇殤雪和北滄——這兩個人，是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還是假裝淡定，畢竟，那一份通緝令的伊始就是從王族之中流傳出來的。
雖然北滄這樣問了，可他其實是認識法魯西的，當然，蘿娜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隻是，關於眼前的這位現任雨城城主的事情就很有趣了。
蘿娜是不曾見過北滄的，所以她往蘇殤雪的身後瑟縮了一下，法魯西則是沉默不語地站在一旁——畢竟他是知道北滄身份之人。
而唯一剩下的，不知該不該說話的那個人自然就是蘇卿語了。
“原來是北滄陛下，本城主有失遠迎了，還請陛下不要怪罪啊。”
蘇卿語特地以一種十分清楚的聲音點明了北滄的身份——他並不介意讓北滄遇到麻煩的事情，更何況，他現在是想扶持墨家的王。
“北滄，陛下？”
果然，聽到蘇卿語對於北滄的稱呼，蘇殤雪疑惑的眼神立刻朝他投了過去
“你是守護者？”
“……不是。”
北滄沒有任何遲疑地否認了蘇殤雪的答案，當然，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騙人，畢竟蘇殤雪在這之前本就沒主動問過他的真實身份，他隻是沒有主動告知而已。
“那……”
正想開口向北滄尋求答案，蘇卿語卻在此時插入了這場對話之中
“看來蘇大小姐並未被告知千百年前的墨北之爭，需要蘇某來為其解說一下嗎？”
聽聞此話，法魯西，蘇殤雪和北滄三人同時看向了蘇卿語，而蘇卿語似乎正是有意為之，他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微笑，然後將手指輕輕放到嘴邊，刻意沉下了聲音，說道
“在星辰之世墮落伊始，其實大陸上是存在著兩個有資格為王的家族的，一個是被傳說為冥神後代的墨家，一個被傳說為冰神後代的北家，原本，這兩個家族一直因為其祖神的訓導一直在大陸上和平相處，但是，就在某一天，忽然有一個大陸隻能存在一個王族的說法開始流傳了，於是，為了爭奪這應該名正言順的帝王之位，兩個家族開戰了。”
聽到這兒，北滄已經皺起了眉頭，墨北之爭的曆史過往，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知道的。
然而，他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阻止這位蘇城主繼續講下去——因為，他不知道蘇卿語的身份。
在這個大陸上，蝶神和冥神的傳說廣為人知，然而，冰神的傳說卻隻有寥寥無幾的人知道，雖然，那也是因為那些大家族之人對冰神之傳說諱莫如深——冰神的出現，被看作是邪道的開始。
而如今，那所謂邪道的後人卻最終成為了大陸真正的幕後帝王，盡管在這時，就連北滄自己都未曾意識到這一點。
“一開始，在蝶神與先知者一族的幫助下，墨家贏下了維持數百年的統治，但在蝶神離開，先知者隱世以後，墨北的鬥爭卻重新浮出了水麵，直到第二位蝶神大人的出現，也就是那位月涯天海的公主殿下瑪蓮猶莎大人，她在成為了半神即將化神之際，卻與當時的北家繼承人有了糾葛。”
“於是，這位半神大人不幸成為了爭鬥的犧牲品，而因為瑪蓮猶莎大人的公主身份，還因此引起了彼岸星淵與月涯天海之間的大陸戰爭，史稱星月之戰。”
“最後，因為有了蝶神的力量，北家不僅成為了墨北之爭的勝利者，還將墨家逼得隱入市井之間百年不再現身,而本來的邦交大陸，月涯天海也在與彼岸星淵的戰爭中毀滅了連接兩塊大陸的盡頭之橋，從此以後，兩個大陸也因此徹底斷絕了聯係。”
“蘇卿語，你為何知道得這麽清楚？”
在聽完蘇卿語的述說後，蘇殤雪看向他的眼神更為深沉，畢竟，關於他所說出的那些曆史，有的是連瑪蓮猶莎都未曾與她提及過的。
不過，到最後，原來是瑪蓮猶莎還是是被北家之人所利用的嗎？
在這時，蘇殤雪忽然慶幸此時的瑪蓮猶莎陷入了沉睡之中，不然，她恐怕隻會更為傷心吧，就算是神，在真正的化神之前，也無法逃脫人的七情六欲嗎？
可是，活在空虛的歲月之中，就算有了永恒無盡的生命又如何呢？
蘇殤雪不懂，難道瑪蓮猶莎就不能選擇不去成為神嗎？
畢竟，似乎從她所瀏覽過的那些書來看，神之意誌，是這個大陸的人們做尊崇而束之高閣的意誌，可其中的所謂天命，卻是她所不能苟同的。
而在那些流傳下來的傳說中，不論是蝶神還是冥神，抑或者是所謂的邪之冰神，都被人們所描繪成了一副無法想象的高度而存在，可難道，神的意義就隻是為了所謂的天道秩序而存在，然後化身為世界的部分嗎？
就因為作為神應當心懷眾民而與世界相為一體，所以就連一己的情感都成為了一種罪過嗎？
過了似乎許久以後，北滄的眼中浮起深深的陰霾，他聲線冰冷，語氣嚴肅
“你是誰？”
他朝著蘇卿語，問道。
然蘇卿語卻給出了一個當初遇見蘇殤雪時的一個一模一樣的答案
“北滄陛下，我不過是一個采花大盜罷了。”
他如此說道，眼眸之中，唯存那無法窺探到盡頭的深淵。
“哼，什麽樣的采花大盜能采到如此的秘聞，蘇城主，你是想與整個大陸為敵嗎？”
“哦？原來陛下知道我姓蘇啊。”
“蘇城主血斬前任雨城城主墨家墨昇之事難道在雨城之中不是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北滄一邊目光緊盯著蘇殤雪身邊的蘇卿語，一邊冷冷道，他抬腳想逼近蘇卿語，然而大街上的人群卻在此時圍攏了過來，原來不知何時，蘇卿語的出現便已吸引了街道上人們的注意。
但是，蘇殤雪環顧四周，盡管北滄剛剛提到了蘇卿語血斬墨昇之時，但在場的人群中卻沒有從他們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畏懼與敵意，難道……她看向蘇卿語，隻見蘇卿語氣定神閑地掃了一眼周圍的圍觀群眾，然後與北滄對視著
“那件事，我可是在為民除害，順應民心而已。北滄陛下。”
即使是與這大陸上的王在對視，他嘴角的弧度也依舊那麽張揚。
蘇殤雪想開口打破這愈來愈不對勁的氣氛，可是，蘇卿語卻在回答完忽然將目光朝蘇殤雪身上轉了過去
“至於這一位蘇大小姐，個人認為北家還是不要再做些白費力氣之事好了，畢竟，天命這東西，北家已經動過一次了不是嗎？”
“先祖的事情與我無關。”
對於蘇卿語這話裏話外都充斥著的威脅，北滄也自然是不甘示弱地回答道。
但是，蘇卿語既然遇見了這位彼岸星淵的王，就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即使他知道——誰，才是他所謂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