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轉瞬的煙火
女孩略顯羸弱的手臂下,壓著一本《溫熱論》。
這本書是溫病學的奠基之作,對溫熱創建非凡,對濕熱也有獨到的闡述。
聽到鄭少秋的話之後,女孩微微一怔,隨即沒再多說什麽。
這時,鄭少秋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說道:“這本書對你現在的病情,起不到絲毫的作用,你可以看看《銅人經》。”
“確切地說,隻有針灸才能有所緩解,藥物已經不行了。”
話音剛落,女孩慢慢抬起頭來。
時間如同靜止一般。
一張精致蒼白的俏臉映入鄭少秋的眼簾,就像《紅樓夢》葬花吟的林黛玉一般,給人以一種病態的感覺。
眉目如畫,卻像冰山上的積雪一般,絲毫沒有血色的唇瓣,輕輕合開,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悲坳之色,令人下意識心跳都猛地停滯。
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秋水一般的雙眸閃過疑惑之色,小聲說道:“新編的?”
“不是。”
鄭少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緩聲說道:“是北宋王唯一的著作,還有一個稱呼叫做《天聖針經》。”
“原版已經買不到了。”
女孩伸手將散亂的一縷有些枯黃的發梢攏至而後,這才回道:“目前世麵上隻有重新修訂過的。”
鄭少秋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點了點頭。
他接過兩本上,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止住了腳步,回頭說道:“我這人不是很怕熱,溫度可以再稍微調高一點。”
說完,他重新坐回了臨窗的位置,視線落在樓下的一輛越野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遠遠的,依稀傳來一陣陣咳嗽聲,女孩在竭力的遏製,但是卻沒有辦法,一聲聲,如同水波中的漣漪一般,在諾大的文史館中蕩漾開來,令人聽上去有種揪心的感覺。
女孩的胸牌上掛著一個名字:梵秋水。
一個和大多數年輕人不一樣的女孩,渾身上下充滿了一種古典氣息,還有書卷氣。
可是,她卻在這如花的年紀,患上了一種病。
這種病,就算鄭少秋出手也無濟於事,放眼全世界,應該沒有人能治得好。
還真是造化弄人,這女孩有著清麗的麵容,卻又注定像是那璀璨的煙火一般,短暫的綻放之後,就是永寂。
也許,這就是個人的命吧。
鄭少秋第一天來到這個文史館,就看見這個女孩了,同時也看出了對方的身體情況,也猜測出了對方的死期。
文史館本就冷清,一連好幾天,都隻有這個女孩和鄭少秋兩個人,耳邊不時傳來一陣陣顫鳴聲。
兩人在那天短暫的對話之後,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就像相交的兩條線一般,通過一個交點,之後便是兩道愈行愈遠的軌跡。
鄭少秋依然再研習各種近代史書籍,但是他現在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大路貨,至於那些珍貴的檔案秘籍,根本沒資格擠出到。
所以說,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在文史館中,時間仿佛消磨的很快。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快到下午五點鍾了,隨後梵秋水開始按照慣例就行衛生灑掃,鄭少秋把書登記之後,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即便是在樓梯口,依然能聽到那一陣陣低沉的咳嗽聲,直到走出大門,才感覺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那種若隱若現的壓抑的感覺也都消失一空,精神也為之一振。
鄭少秋目光一轉,落在二十米外的位置。
路邊,正停著一輛越野車,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微冷的麵容,正是楚妙真。
自從鮑隆興幾人離開後,對方從24小時不間斷的監視逐步演變成了定點跟蹤。
鄭少秋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輕輕地哼了一聲。
這個女人,想在他這耗著,那就耗著吧……
由於時間尚早,鄭少秋直接往大使館的方向走去,距離不算遠,他直接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
說起來,對這種新奇的方式,他也是感覺非常有趣,最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操縱,擺弄了好一陣之後才學會的。
說起來,這幾天已經不再下雨了,但是天色還是霧蒙蒙的,小路上也是泥濘不堪。
鄭少秋騎著自行車,七扭八扭駛進一個狹窄逼柩的巷子,不過兩米寬,沿街還堆著不少雜物,似的本就擁擠的路變得更加擁擠了幾分。
在他十米之外,一輛越野車艱難的跟在後麵,坐在駕駛室的楚妙真俏臉上一陣忿忿之色,目光更是不善,死死的盯著鄭少秋,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兩塊肉來。
她非常清楚,鄭少秋這絕對是故意的。
說起來,她跟隨鄭少秋急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這個表麵上非常普通甚至令人嗤之以鼻的上門女婿,卻帶給她太多的震撼與意外。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就像籠罩在迷霧一般,絕對不會是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說不定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雖然對古董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這一行必須用數十年的時間來熬,才能有所成就,而像鄭少秋這種,年齡不過二十多歲,鑒寶技藝就如此高超,簡直是前無古人,放眼全國也是獨一份!
這句話也得到了鮑隆興的認可和讚同。
說起來,現在鄭少秋的資料她已經背的滾瓜爛熟,沒有什麽特別的經曆,之前更是絲毫沒有和古董打過交道。
楚妙真是絕對不相信鄭少秋的這些本事都是憑空學會的。
就算他祖上顯赫,甚至和鬥牛國那邊有淵源,或者說,他從娘胎裏就接觸古董,那也絕對不可能練就一身這麽厲害的鑒寶本領。
正在她暗暗思量的時候,前方的鄭少秋忽然停下了車。
楚妙真的越野車和他擦肩而過,隨後趕緊踩了一腳刹車,卻聽到車位傳來一身悶響,緊接著在車內都感覺到了一種顫動。
她在後視鏡瞥了一眼,俏臉微變,這是追尾了。
打開車門,她還沒見到人,就不客氣的罵了一句:“會不會開車啊,這都能追尾?”
剛說完,她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