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上酒
天荒帝國的禦花園自然景色優美，不比別處，端然百花爭奇，千芳爭妙，全然春意盎然，盡態極妍。
荒孤庭和荒擎夜進入禦花園一個名為“香來水榭”的亭閣之中。
荒擎夜目光微微一凝，猶豫了一下，也徐徐跟了進來，聲音幽幽道：“你母妃當年每次來到禦花園的時候，也最喜歡在這一間亭閣之中。”
荒孤庭沒有看荒擎夜，隻是眺向遠方，淡淡道：“是嘛！我怎麽都不記得了！”
荒擎夜看了荒孤庭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諷刺他已經忘記了寧陌染。
荒擎夜微微一歎道：“我知道你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原諒我，不過你能和朕同桌而餐，也算是給了父皇麵子。”
荒孤庭不置可否。
不久後，禦膳房便在香來水榭之中擺滿美味佳肴。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太監捧上來兩壇美酒！
荒孤庭目光一凝，這酒上的字樣，他認識，正是天秦帝國如意酒樓的如意酒！
荒擎夜擺擺手道：“都退下吧！”
“是，陛下！”
荒擎夜緩緩落座，又示意荒孤庭也坐下。
荒孤庭看了一眼如意酒，緩緩道：“這不是天秦帝國的酒！我們這裏怎麽會有？”
荒擎夜笑道：“這如意酒算是天秦帝國特產的第一美酒，朕年輕的時候喝過幾次，倒也沒覺得有多麽不錯，不過是世人吹捧出來的而已，不過……雖然如此，這如意酒也的確值得一嚐！”
荒擎夜輕輕一笑，隨即揭開壇子蓋，頓時酒香肆虐，彌漫整個香來水榭。荒擎夜隨即便斟下兩杯。
荒孤庭心中一動，也明白了荒擎夜的意思，自己當日雖然進了如意酒樓，但是因為如意酒樓堅決不給第四壇，而且荒孤庭也的確沒把這如意酒放在眼中，所以也便沒有喝一口，所以，荒擎夜現在才能說出值得一“嚐”的話來。
這顯然說明，自己雖然進了如意酒樓但卻沒有喝一口如意酒的事情，荒擎夜已經了如指掌！
荒孤庭不由高看了眼前的父皇一眼，看來他的眼線已經遍布整個天秦帝國皇城，可以說自己這一路上的所有大一點的經曆他都了如指掌，萬裏之外的天秦帝國即是如此，更不要說近在眼前的天荒皇城！
不過俗語燈下黑，即便荒擎夜再有三番能耐，也是不可能盡知天下事。
荒孤庭也不再多言，隨即拿起其中一杯酒，一仰頭，便把如意酒喝下。
荒擎夜笑了笑，也喝下另外一杯，隨即再次斟滿兩杯酒。
荒擎夜輕輕笑道：“庭兒！聽說，你這次回來，雖然沒有把月璃公主帶回來，但是卻也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能告訴父皇，你帶的那幾個女子都是誰嗎？”
荒孤庭輕輕一笑，看向荒擎夜道：“父皇連遠在天秦國都的事情都了若指掌，要知道這點小事豈是難事？”
荒擎夜哈哈一笑道：“那不一樣！你我父子之間，本該以信任為先！但是剛才的事情，實在讓父皇深感羞愧！所以，父皇選擇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父皇。”荒擎夜這麽說了一句，隨即目光溫和的盯向荒孤庭。
荒孤庭與他對視良久，終於還是移開目光，淡淡道：“三個女子而已！父皇何必多問？何必一定要探究清楚？”
荒擎夜也是一笑，道：“你是朕的皇子，我自然要更加的了解你！………有一件事，或許父皇要告訴你！”
“哦？！”荒孤庭有些驚訝的看了荒擎夜一眼，心中暗思，隨即笑道：“父皇請講！”
荒擎夜輕輕一歎，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什麽決定？”荒孤庭依舊好奇道。
“朕向皇後承諾，隻要焚兒能在兩年之內突破真元境，十二年之內突破玄元境！朕便把皇位傳給他！”
荒擎夜緊緊盯著荒孤庭的臉色，想要從他的臉上捕捉到所有的心思。但是又害怕看到他流露出一絲的失望、傷感。
不過，自始至終，荒孤庭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甚至還有一絲戲謔的笑意。
荒擎夜雖然不解，但終究還是緩緩鬆了一口氣，若是此時荒孤庭站起來大聲斥責他！他真的害怕自己不知道怎麽辦！
不過幸好，荒孤庭很是平靜，平靜的好似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荒擎夜忍不住問道：“庭兒！你不怨我嗎？”
荒孤庭淡淡一笑，道：“怨什麽？”
“我……！我給了焚兒一個在你眼裏如此低下的門檻！……你…這對你很不公平！”荒擎夜聲音有些顫抖，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虧欠荒孤庭和寧陌染的東西的更多了！
荒孤庭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你是說皇位的事情嗎？……你不是已經立荒孤焚為太子？那麽他不就是儲君？未來的皇位本來就是他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又如何還要做出這個可笑的承諾？難道太子的身份已經成為一個擺設了嗎？”
荒擎夜頓時愣住，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荒孤庭在說些什麽，不過下一刻，他忍不住道：“庭兒！……你，你真這麽想？”
荒孤庭淡淡一笑：“不然呢？你覺得我會如何？會大吵大鬧嘛？哈哈……！”
荒擎夜心中愈加沉悶，他輕輕一歎，道：“是父皇看輕了你！朕現在明白，這個皇位在你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這或許也是父皇覺得你不適合成為皇帝的根本原因吧！”
荒擎夜此時心中千思百轉，他身為皇帝，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都憑借喜好處置，但是唯獨在繼承人的事情上，必須保持高度的理智！這是一個能被稱之為明君最基本的一點！但也是最為難得的一點！
荒孤焚和荒孤庭這兩個兒子之中，荒擎夜毫無疑問是更偏愛荒孤庭的！
不僅僅是因為寧陌染的愛屋及烏之情，更是因為從小荒孤庭無論天賦和智慧都要勝荒孤焚一籌！
所以才會讓荒擎夜決定立賢不立長，立荒孤庭為太子！
但是後來經曆這一係列變故，無論是荒孤庭和荒孤焚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甚至他荒擎夜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當然不僅僅是年齡！
兩個多月前，荒孤庭突然異軍突起，雖然天賦變得比以前更為恐怖，但是性格和以前也變得大相徑庭！愈加飄渺無塵。
而也是在這一時機，讓荒擎夜也發現了荒孤焚身上的優點！心思縝密，臨危不亂。雖然七國論戰上麵敗給了雷沃，但是隻是因為兵器之誤！
而且因為是荒孤焚才剛剛突破靈元境三重，沒能鞏固完備，但依然和雷沃拚了個旗鼓相當，足見他的謀略。最終之敗，隻能說是天意如此！
身為荒孤焚的父皇，荒擎夜自然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雖然荒孤焚敗了，他也沒有責備一句。因為他的失敗，跟他完全沒有關係，隻能怪他沒能早出生幾個月！
所以這個事情要怪到最開始上的話，那可就要乖荒擎夜和蒙妃婭了！
所以，昨天晚上當看到荒孤焚因急於求成而差一點走火入魔之時，雖然沒有和他說一句話，但荒擎夜也是心如刀絞。
而且，荒孤焚的背後還有蒙家，而荒孤庭的背後卻空無一人，雖然有和宰相韓林的婚約，但婚約一來未成，二來終究比不過這甥舅之間的血濃於水！新帝繼位，群臣的由心認可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所以，在這樣的三重因素下，才讓荒擎夜終於做出了一個對荒孤庭異常不公平的決定！
雖然不公平但是終究留有餘地。
不過，當荒擎夜親耳聽到荒孤庭如此之言後，也明白，這點餘地也不用留了！
從荒孤庭的眼神之中，荒擎夜可以清晰的看清楚，裏麵乃是星辰大海，少年意氣！根本沒有一個小小的中等帝國容身之處！
兩人沉默了許久，桌子上麵的佳肴也盡皆涼了。
不過沒關係，兩人本來就不是來吃飯的！這些美味佳肴，也不過是一種陪襯而已，或熱或涼都不重要。
隻有兩杯如意酒還冒著絲絲氣霧。但不是熱氣。
終於，荒擎夜才再次有了動作，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再次倒滿。看向荒孤庭大笑一聲：“庭兒！今日，我們父子之間算是完成一次真正的了解！你所向往的，已經超出了父皇所擁有的！父皇給不了你！但是卻可以在你的背後激勵你！……來！不再多說！陪父皇一起喝酒！今日，你我父子不醉不歸！”
荒擎夜如此說著，整個禦花園都被他的巨大聲音所震動。
“哈哈哈……！”
荒擎夜大笑一聲，再次一飲而盡，不覺便把杯子扔了，直接酒壇倒灌，一口氣喝光！
荒孤庭緩緩道：“父皇，酒可不是這樣喝的！你這樣喝酒，帝皇威儀可就蕩然無存了！”
荒擎夜哈哈一笑道：“今日隻有你我父子二人，哪裏有什麽君臣尊卑！剛才你的話讓父皇心中大為震動，隻有喝酒才能讓我看清自己！看清我的兒子！”
荒擎夜緊緊盯著荒孤庭，如此豪邁的笑道。
隨即不等荒孤庭說話，便又大喝一聲：“來人呢！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