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出嫁
無名居連著半個月沒有人再來過,煙羅難得的過上一陣清靜日子,每天除了睡就是吃,人都長胖了一大圈,小腹也有明顯的隆起,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圓潤。
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一個難得的黃道吉日,京都上下都浸在喜悅中,因為今天皇上要嫁女,嫁永平公主濮陽悸兒。
隻見數十裏的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用紅綢裁剪好的紅花,寒風刺得人頭直暈,但是卻不影響這氣氛。
滿城的樹上都係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濮陽悸兒端端正正的坐在三馬拉的馬車當中,一襲雲錦描金勾勒血色嫁衣宛如天邊流霞,外罩著極柔極薄的緋色鮫紗,綴著米粒兒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絕世容華。
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材,妖冶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起伏,好似湧動無邊血色,妖豔到令人窒息。
她背脊挺直,端坐在轎中,蓋頭遮蓋下的臉無喜無悲,因著那一雙明眸中半點笑意也無,倒顯得那嘴角剛好的弧度變得有幾分高深莫測起來,像是嘲諷,像是悲歎。
玄胤高坐馬上,身穿一襲紅色錦袍,這衣服完美的襯托出他身材,潔淨而明朗,卻又不皇室失威嚴。
他麵如冠玉,俊美絕倫,光潔白皙的臉旁,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多情的桃花眼,透著勾人魂魄的奇異光澤。
高挺的鼻梁,透著絲絲倔強,緋色的薄唇掛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壞笑,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腰係五彩蠶絲白玉帶,足蹬青緞白底小朝靴,說不出的風流瀟灑。
兩位新人已經拜別完親人,正準備回北溯,濮陽悸兒還在苦若等待一人,他答應過她,回來送她的。
時間一分一秒在消失,餘墨看了看日頭,時間差不多了,調轉馬頭來到玄胤身邊“殿下,可以出發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
“等一下”濮陽悸兒突然喊道,他還沒有來,她不甘心就這樣走了。
“公主還有什麽事?”玄胤不解問。
“太子可不可以再等等”
“等什麽?”
“等…”濮陽悸兒不知道從何處開口,話卡在喉嚨裏,很不舒服,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殤若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悸兒,我來送你了,剛剛有事耽擱了一下,對不起”
濮陽悸兒聽了殤若的話,心裏忽地難受起來,她悄悄躲在蓋頭下流淚,心裏不知是喜還是悲。
“哥哥能來,悸兒很高興”她強忍著哭聲說,眼淚卻越來越多,像是冰棱遇到強光後消融後的水。
“悸兒此去,一路小心”殤若本來想說些安慰的話,沒想到出口後竟變成了這簡單的八個字。
“放心吧!有我呢!定不會讓公主有半點閃失的”玄胤在旁開口,別有意味的笑笑。
看來餘墨打聽來的消息沒有錯,他的新娘心有所屬,愛的人是她的表哥,也就是這樣馬車外的男人,南康的大將軍,殤若。
“出發”
隊伍隨著他的號令動了起來,緩緩向東駛去,濮陽悸兒一下掀開蓋頭,把頭探了出去,看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人影,她心裏突然有一個想法:她不嫁了,她要留在南康,那怕不能嫁給他,隻要能遠遠看著他就好了。
她剛起身,玄胤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臉色冰冷的說“你做什麽?別忘了今天你是我的新娘,他不喜歡你,難道你沒看出來?”
“你鬆手”濮陽悸兒奮力掙紮,這不用他說,她知道。
“他那怕有一點愛你,就不會看著你離開,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留念,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就算今天我讓你回去了,他還是不會愛你”
“你住口,你住口…”濮陽悸兒失態的垂打著玄胤的胸口,這個該死的男人,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玄胤把人抱在懷裏,安慰的輕拍她的後背“悸兒,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濮陽悸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全糊到玄胤的衣服上,
餘墨隔著紗窗看到車內的情況,心驚肉跳,這太子妃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把鼻涕蹭到太子身上,太子可是有潔癖的。
他心裏默默為這太子妃祈禱,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被太子扔下馬車啊!那樣會很丟人的,再者是,太子可別在這個時候掃了南康的臉,不然他們可能就回不去北溯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護,一路平安。
“你能不能不要把鼻涕蹭我身上,那東西很惡心人的”玄胤十分無奈啊!他最厭惡這些髒東西了。
濮陽悸兒聞言,感到玄胤嫌棄她,故意揪起他的衣擺使勁搓了搓,還在上麵吹了一下,那聲音,餘墨在外麵都聽到了。
心裏不禁誇讚這個太子妃真是個狠人,居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看吧!沒一會兒,鐵定被扔下來,他就坐等看好戲吧!
“唉!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啊!小心我把你丟出去了”玄胤把人從自己懷裏推開,看著衣服上濕漉漉的一片,嫌棄得不得了。
濮陽悸兒看他這樣子,斜了他一眼“那又不是屎,有那麽誇張嗎?”
“要是屎,我早就把衣服脫了”
“誰讓你抱我的,你活該”濮陽悸兒不服氣的懟他,這算是她懲罰他不經過她同意就抱她得後果。
“那我要是不抱你,你不就跑了,到時候我沒有帶新娘回去,我父皇不得劈了我”玄胤說起這個,也是一肚子苦水,
“你隨便找一個不就行”
“不喜歡的我不要”
濮陽悸兒聽了話,一時語塞,他什麽意思啊?難道他真的一喜歡自己?可是他們才見了廖廖兩次麵,哦不,加上今天是三次,見了三次就說喜歡,未免也太虛情假意了吧!她可不相信。
“悸兒,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認定了你,這叫做緣分”玄胤自顧自的說,濮陽悸兒不理他。
她其實想說:她相信一見鍾情,因為她也是一眼就喜歡了殤若,可惜,她們最後沒能修成正果。
她心裏不禁歎了一口氣,罷了,事已至此,她己經無力回天,那就聽天由命吧!
中午,烈日當頭,陰影變成藍色,幹草在酷熱中搖曳像是在掙紮,背陰處寒氣颼颼,像刀子似的直剝人的血肉。
城郊官道上,煙羅和織娘、社月三人立在路旁的等侯,可能是煙羅的容貌太過吸引人,好多人都頻頻回頭觀望,好在她們定性好,沒有被其行影響。
反正他們愛看就看吧!
隊伍越來越近,餘墨坐在馬上老遠就看到煙羅她們,看見她們盯著馬車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說南康有個習俗,嫁女要給路過的人喜糖吃,讓別人也沾沾自己喜氣。
難道她們要討喜糖?
“太子妃有人要討喜糖”他低身對馬車裏說,濮陽悸兒聞言,把早就準備好的意糖拿到了手裏。
雖然她不情願嫁,但是這確實也是一樁喜事,別人想沾點喜氣,她也不能太吝嗇了,那不過是區區的幾顆糖而已,她又不是給不起。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都紛紛駐足觀望。
馬車來到煙羅身前停下,濮陽悸兒掀開車簾正準備給喜糖,正眼看到是煙羅,一喜。
“原來是姐姐?姐姐你是來送我的嗎?”她的臉好像綻開的鮮花,笑意寫在臉上。
“我在等你”煙羅嫣然一笑,點頭。
濮陽悸兒笑著,卻突然發現煙羅微微隆起的肚子,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定口晴看了又看,是真的。
她知道有孕在身,但是,她記得,上次見煙羅的時候,她的肚子還沒有這麽大,怎麽半個月沒見?她就長了一大圈?
煙羅見濮陽悸兒盯著她的肚子一動不動的看著,有些啼笑皆非,笑著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沒見過孕婦啊?大驚小怪的”
濮陽悸兒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確實反應有些大了。
“謝謝姐姐今天來送我”
“此去路途遙遠,你可要自己保重”煙羅說著,轉頭看向玄胤“玄胤太子,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君子言出必行”
煙羅說的是玄胤答應她會照顧好濮陽悸兒的事,今天她刻意提醒,就是想讓他記住他自己說過的話。
“自然不會忘的,姑娘放心”
“姐姐,我要走了”濮陽悸兒心有不舍,多麽希望可以留在南康,她不想遠嫁北溯,去了哪裏她可沒有一個朋友,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到時候有什麽事她都得自己一個人扛,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為,因為哪裏沒有人為她撐腰。
看著一眾人浩浩蕩蕩的離去,煙羅思緒萬千,一個小姑娘遠嫁他國舉目無親,日子過得肯定會很艱難,她知道這個小丫頭能不能扛得住?心裏隻希望玄胤能言而有信。
“我們也回去吧?”織娘看人群走遠後,對煙羅說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