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蟋蟀對局
一時間大廳裏所有的人,好像都向我看過來。楊廣的意味深長,楊天昕的憤憤不平,李世民的若有所思,李元吉的迷惑不解……
最執著的卻是楊浩驚訝、愕然、難以置信的眼神,全然無複下午的吊兒郎當、嬉皮笑臉。他那雙褐色的眸子中,似乎迸出一絲喜色,轉眼又被失落、懊惱所取代。
楊浩噌得站了起來,對煬帝道:“父皇,請恕兒臣失儀,容兒臣先行告退。”
煬帝點點頭:“先去換了衣裳再來。”轉頭又對我說:“曦兒怎麽想著把這《越人歌》唱了出來?好是果然好,隻可惜未免太做悲了。曲子也是你寫的?”
我趕忙道:“父皇教訓的是。這曲子卻不是兒臣所作,隻是……一位朋友偶然之作。”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沒什麽興趣貪天之功。偶一向是樂盲,連簡譜都不認識,還寫曲子呢!他要是明天讓我給他譜譜那首《春江花月夜》,我難道裝失憶嗎?切!
煬帝一頓,笑道:“你還有朕不知道的朋友,莫不是哪院的夫人、美人?”我想了一下說:“是兒臣出巡時結識的一位朋友,也沒什麽要緊。”煬帝掃一眼李世民跟李元吉,忽然大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曦兒也有不願告訴朕的朋友了,看來我的曦兒長大了呢!”
嗯,我也趕忙裝嬌羞吧,低了頭走回座位,卻忽然感到宇文成都似乎跟宇文化及交換了下眼神,是我的錯覺嗎?
散了宴會,雲兒提著燈籠在後麵,我在前麵走著,就聽“唧唧吱、唧唧吱”的蟲鳴聲。咦,這個聲音是?蛐蛐!不知為什麽,眼前忽然閃過一雙清澈的眼睛,還有那平靜、沉默的眼神。我回身對雲兒說:“你去多拿幾個燈籠來,再找些瓦罐,我要抓幾個蛐,促織玩。”似乎習慣了我的花樣百出,早已見怪不怪,雲兒把手裏的燈籠交給我,就先往紫泉宮跑去。
我把袖子、裙子一紮,就鑽進了禦花園的……草叢。古代的照明工具實在是太差了,我光聽見“吱吱”的叫聲,就是啥都看不見。好不容易瞧見金絲一閃,我猛地撲過去,腳下一滑,就坐在了地上。一隻折枝蓮的宮鞋,就飛速的脫離了地心引力……呃,楊左使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這穿越草叢都這麽困難了,那縱橫花叢得多大難度啊?!我正準備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泥土,忽然頭上響起一個聲音:“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我抬頭一看,李弟弟正托著下巴,很好奇地俯視著我。“抓蟋蟀啊。”我理直氣壯的說。“哈哈,你抓蟋蟀?就這麽坐在地上抓嗎?都這麽大了還玩蟋蟀?!”看著他那一臉不以為然,我就來氣,靠,小屁孩,扮什麽成熟,你沒玩過嗎?笑什麽笑,沒家教!我坐在地上就吼道:“我不是自己玩的,我要送給……幹嗎告訴你?!”“哦。”他笑吟吟的向我伸出手。
嗯,聽說,那個啥,男女授受不親來著,不管了,親不親也先起來再說。我貌似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溫暖、柔軟,有點像女孩子,不過力量還是挺大的。咦,似乎還有個疤痕,果然是練家子,果然是天生麗質啊,怎麽沒有老繭?
在我們的分進合擊、合縱連橫之下,那小蟋很快就束手就擒了,還是男孩子比較在行啊!(其實,我主要負責照明工作)看他小心翼翼的捏著蟋蟀,一臉興奮的神情,是剛才說我那人嗎?(PS:他舍得給我嗎?)
我看一眼那個蛐蛐,不自覺地念叨:“頭麻項路透金絲,項毛翅縐腿班狸。四腳兼黃肉帶赤,秋蟲見影不相持。”李弟弟一怔:“你……公主你說什麽?”
切,多美好的一幅兩小無猜圖啊,就這一句“公主”,所有的風景,都統統死啦死啦的了!我白他一眼:“沒文化,真可怕。你看不出來嗎?這是個紫金翅啊,上上品來著。”
他似乎也跟他哥哥(繼續國語發音)學會若有所思了,呆了一下問道:“紫金翅?是蟋蟀的名字嗎?那,文化是什麽意思?”我忽悠道:“這個文化啊,就是學問的意思。”
“公主,您沒……呀,公主,您這是怎麽了?”帶了幾個燈籠和拎著燈籠的人跑來的雲兒,看見我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馬上高八度驚叫道。我傻笑道:“沒事,就摔了一跤,我的罐呢?”“什麽!您摔倒了?摔哪裏了,嚴重嗎,流血沒?!”
我趕忙擺手止住雲兒的花腔女高音,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看著像老母雞一樣著急護著我的雲兒,差點笑出聲來。她拿來的是個極精致的白瓷粉盒,還有新鮮的粉跡,想來是剛搗騰出來的。這也湊合了,可是,我那眼兒呢?算啦,先裝起來再說,大不了我冒充人工智能,自動式開蓋設計,小鴨牌滾筒洗衣機……
我把粉盒遞向李弟弟,他眨巴下眼睛,伸出一半的手又縮回去,狡黠的笑道:“你告訴我是送給誰的,我就給你。”我眼珠一轉,更加無辜的看著他:“嗯,你給我就告訴你是送給誰的。”“哦。”他咬咬下唇,似乎在思考,還是把蟋蟀遞了過來。
“不要交給她。我們天曦公主,一向是地上拾到寶,問天取不到的。紫金翅,確是蟋蟀之中的妙品,少說也值得五百銀子。即是我弟元吉抓到的,為何要交與你?”一個月白的影子微動,李世民已經微笑著站在花壇外麵,好整以暇的看著我們。
靠,聽說你們不是雙生兒、連體嬰吧?我好歹還知道什麽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用你老大,整天身體力行的給我做示範!“哼,不給拉倒,誰希罕!”我扭頭就走。李世民叫道:“天曦公主,你賭技非凡,不如我們也來打個賭吧。”我回頭問道:“賭什麽?”他笑道:“賭你是要送給誰的,如果我猜的中,蟋蟀就歸我們,猜不中,自然就是你的。”
耶?跟我較勁是吧?還不信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了,大不了你猜對了我就是不承認。傻瓜,跟我鬥,沒聽說過什麽叫十賭九騙嗎?我一昂頭:“好啊,不過你也說了本宮賭技非凡,就憑個蟋蟀,就想要本宮下場嗎?還要再加點彩頭。”李世民點頭道:“好,你說吧。”我陰笑道:“如果你猜不中,不僅蟋蟀歸我,還要再叫我三聲姑奶奶,怎麽樣,賭是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