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東風破、菊花台
忽聽哐當一聲大響,張良撞倒了一張桌子,呲牙咧嘴的跪在地上叫道:“楊……皇上,我也會唱歌,我還參加過選秀大賽呢!雖然沒進前五十名……”
選秀大賽……前五十名……我眼前一黑,大哥你強,我居然想靠你,我錯了!
楊廣一怔,麵色微緩,淡笑道:“王子無需行此大禮,既然如此,那就快些獻藝,讓諸位一飽耳福吧。”大內侍衛見楊廣發話,都略微鬆了刀柄。
咄苾跟統葉護也都是一愣,分別示意從人退了下去。統葉護所唱的,本是匈奴民歌,據說為漢武帝派衛青、霍去病大破匈奴時,當地人傷心國土喪失而作。曆代相傳,幾乎變成了收複失地的軍歌號角。突厥與匈奴係出同源,楊廣累次征遼不力,又與突厥連年摩擦,他這時候當著這許多人唱了出來,簡直是向楊廣宣戰!
這位統葉護都是悄沒生息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更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咄苾的態度,他們東西突厥自分裂後,並吞對方的戰爭,就幾乎沒停止過。他這一跟統葉護合唱,是想表明態度,告訴楊廣,他們本是兄弟同胞,準備攘外必先安內嗎?難怪楊廣會動疑。
幸虧有張良這一攪合,歪打正著,岔了過去。雖然他們未必真敢在大殿上動手,但就算有何圖謀,眼下時機已失,一場風波,好像暫時平息了下來。我鬆口氣,繼續看張良折騰。
就見張良抄起個燙酒的長盅子舉到嘴邊,冒充麥克風。他大步走到殿中,甩了甩頭發,唱道:“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這,這是?大哥,你不要緊吧?這歌也敢唱!就見人老大閉著眼睛,特深情款款的抒情狀:“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然後,繞殿一周,向觀眾,啊不是,是向在座的、在站的眾位美女揮手致意,邊唱道:“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果然很沉默,他一唱完,全場都沉默了。大殿上的人都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當然,也有盲目迷戀新生事物的宮女、千金,一臉花癡……啊不是,是一臉傾慕的看著他。
楊廣奇道:“王子唱的這是……什麽曲子?朕怎麽,聽得不甚明白呢?”張良昂頭挺胸的說:“《東風破》,周傑倫唱得,特好聽,不過我怕你們聽不懂,我沒用卷舌音,嘿嘿!”
“張良,你……”我抽搐的指著張良,正想暈倒,忽然楊大大滿臉問號的說:“原來這歌叫《東風破》,這本是首琵琶曲,朕倒是知道的。但那個……周傑倫,他又是誰?”
張良一撥愣腦袋:“奧,您說他啊,他就是……”“他就是王子家鄉一位有名的山歌手。專門唱花兒(情歌)的,您問倫讚讚普,他們那兒特別多。”我急忙搶答道,一邊衝著張良揮手,讓他邊兒涼快去。誰知他還大言不慚地說:“皇上,這還不是我最拿手的歌,我能不能再唱一首?”楊廣看一眼倫讚,茫茫然地說:“奧,山歌手,原來如此。那……好吧。”
張良走到我身邊,靠近我神秘兮兮的說:“告訴你,我也準備了的,嘿嘿。別的我都不會,唱歌、跳舞還是會的,你就瞧好吧!”
我牙疼一樣看著他,再唱一首,你以為這是卡拉OK大聯唱呢?你別剛補一窟窿,又給我捅一漏子,我可沒女媧姐姐那能耐!還跳舞,別告訴我說,您這鍋底造型來跳小天鵝!呃,當然也是可以跳的,您可以來黑天鵝……
張良走到殿邊,啪啪啪,煞有介事的拍了拍手。吆,拍手為號嗎?別人家沒動手,他動手了!我正準備往桌子底下鑽,就見進來一隊穿著西南少數民族鮮豔服裝的男子。本來服裝還挺不錯的,但是高矮胖瘦、美醜老幼參差不齊。這也算了,問題是他們在張良周圍圍了一圈,就開始跳……扇子舞!而且,他們手裏拿的不是扇子,而是菊花,每人手裏兩束菊花。
因為張良這回唱的是:“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菊花慘淡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淌……”
神啊,寬恕您罪惡的孩子們吧,阿門!張良同鞋還在一邊做痛不欲生狀,一邊整著街舞動作,從殿門翻跟頭翻到我跟前來,撕心裂肺的唱道:“北風亂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麵生霜……誰的江山,馬蹄聲荒亂,我一身的戎裝,呼嘯蒼蒼,天微微亮,輕聲地歎,一夜惆悵如此委婉。”於是,各少數民族同胞,紛紛跟著他一起翻了過來……
但是!有翻得起來的,也有翻不起來的,比如某黑胖老大爺……霎時間,天地動容、風雲變色,大殿裏群魔亂舞,花瓣風中淩亂……我隻好笑得如夢似幻……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算比較好的,其餘的筒子們,已經呆若木雞了。但是,這還沒有完!
張良忽然在滿地金黃中單膝跪地,把手裏的菊花(其實是花托)衝我一舉,高聲道:“啊!火炬遠不及你的明亮;你,皎然懸在暮天的頰上,像黑奴耳邊璀璨的珠環;你,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間!瞧你隨著女伴進退周旋,像鴉群中一頭白鴿蹁躚。我要等舞闌後追隨左右,
握一握你那纖纖的素手。我從前的戀愛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見絕世的佳人!要是我這俗手上的塵汙,褻瀆了你的神聖的廟宇,這兩片嘴唇,含羞的信徒,願意用一吻乞求你宥恕。”
我做含情脈脈狀,伸手把他拎起來,捧著花托,無比陶醉狀念道:“信徒,莫把你的手兒侮辱,這樣才是最虔誠的禮敬;神明的手本許信徒接觸,掌心的密合遠勝如親吻。”然後狠踩了他一腳,拿花托擋著衝他吼道:“你小子搗什麽亂?!”
“哎吆!”張良大叫一聲,還是得意的笑道:“不是你讓我準備的嗎?怎麽樣,我的表現還可以吧?能不能把他們比下去?”我氣道:“哼哼!他們坐飛機也趕不上你!”“他們也見過飛機嗎?”張良迷茫的眨眨眼,忽然一挺胸:“那是!不知道我在學校裏,排話劇演羅密歐嗎?!嗯,不過,那些人實在學不會跳街舞,我就隻好教他們扇子舞了……”我咬牙切齒的說:“你太油菜了!”張良一甩頭發:“幸虧我聰明,本來還想教他們廣播體操的……”
“咳咳!”楊廣一聲咳嗽,打斷了我們這執手相看淚眼,也召回了殿上諸人漸漸飄遠的三魂七魄。楊廣有些不悅的看著張良道:“王子這歌舞,著實新奇,隻是下次,最好找幾個身輕些的舞者,這西苑才剛修繕一新,朕不想這麽快又換地磚!入座吧。”
原來剛才的老大爺,砸倒了一排白玉屏風,兩個彩釉花盆和三塊鋪地金磚……
張良衝我吐吐舌頭,他剛坐下,菩薩忽然跳起來道:“皇……換上,我願意放棄這次活親,馬上回家,請你放了我的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