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心有靈犀
虞世南噌的一下站起來,漲紅著臉說:“袁美人有何,有何憨態,微臣……微臣實不知!”楊廣和顏悅色的道:“寶兒素來如此,虞愛卿不必介懷。朕無他意,隻是見寶兒看愛卿生得儀表不俗,便在朕麵前注視不已,大有愛才之意,非憨態為何?卿當作詩嘲之,使她憨態與西施、貂嬋並傳於世,不負佳人雅意!”虞世南頓了頓道:“臣接旨。”
楊廣對袁寶兒道:“寶兒,你再為虞卿斟滿,以壯詩意。”袁寶兒仍然笑嘻嘻的,也不覺得緊張尷尬,依然為虞世南斟上酒來。虞世南飲過,沉吟片刻,便即吟道:“學畫鴉黃半未成,垂肩單袖太憨生。緣憨卻得君王寵,長把花枝傍輦行。”
楊廣點頭大喜,對袁寶兒道:“得此佳句,不負你注目之意!”他轉頭對虞世南道:“即開了頭時,虞愛卿不妨多作一首。”虞世南躬身道:“請皇上示下。”
楊廣看著我笑道:“不如,就為三公主作一首吧。”虞世南一怔,半晌才道:“日暮霜風急,羽翮轉難任。為有傳書意,翩翩入上林。”
我愣了愣,這詩……跟剛才那首南朝綺麗的風格截然不同,雖然素淡,可是傳書、上林,這不就跟李商隱的那些無題一樣了麽,表麵上是說情意,其實是托物言誌。不過這題目簡單了,隨便一首情詩都能混過去了!我自然不可能帶著筆墨來赴宴,就叫雲兒附耳過來,讓她叫小成子,遞個無題的紙條給張良。
就聽楊大大笑道:“愛卿果然才思敏捷,深合朕意。李卿,你也和一首吧。”李世民依言起身,推辭道:“微臣才疏學淺,豈敢與虞大人唱和,更不堪為公主吟詠。”
楊廣笑道:“無妨,李卿無須太謙,便作就是。”李世民走到殿門,四下打量了一番道:“當此時節,隻有梅菊可傲霜,虞大人既言霜風,臣就詠秋菊吧。前人做濫的題目,貽笑大方,但求陛下、公主,與眾位一笑。”楊廣點頭道:“快去吟來。”
李世民朗聲道:“階蘭凝曙霜,岸菊照晨光。露濃晞晚笑,風勁淺殘香。細葉凋輕翠,圓花飛碎黃。還持今歲色,複結後年芳。”楊廣撫掌稱讚道:“好,好個風勁淺殘香,圓花飛碎黃!更暗和晨光之名於詩中。李卿才華,不下與虞愛卿,再為皇兒作一首。”
李世民遠遠的看我一眼,笑道:“蘭氣已熏宮,新蕊半妝叢。色含輕重霧,香引去來風。拂樹濃舒碧,縈花薄蔽紅。還當雜行雨,仿佛隱遙空。”
切!我翻個白眼,淺薄、惡俗、堆徹……總之,沒水平!楊廣倒是點頭道:“李卿這詩清麗淡雅,天然妍媚……”“皇上!這個我也會!”楊廣還沒誇獎完,張良已經站起來叫道。
楊廣看著他,臉色就發青,皺眉道:“那就請王子一展所長。”真小氣,不就是砸壞你家兩塊地磚嗎,至於嘛!張良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高聲念道:“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一聽,耶?怎麽不是《無題》,難道是蘇東坡那首《蝶戀花》?多情卻被無情惱的那個?這首也不錯,看人們那驚豔的眼神就知道了,還唬得住。不過,這時候不興詞體,我沒記得寫給他啊!然後就見張良得意的掃一眼眾人,接茬念道:“何必非要本地找,不僅數量比較少,何況質量還不好。”
晨光院突然前所未有過的安靜,然後一下子開了鍋,噗哧、哢嚓、劈吧聲不絕。院裏的大小美女們,像中了大獎一樣,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合不攏嘴。連咄苾都笑噴了,指著張良說不出話來。楊廣也大笑道:“哈哈,剛才李卿那首,說要貽笑大方,朕沒覺得哪裏好笑。倒是王子這首,連朕舊年打獵積下的淤血都要化去了,王子真是……奇才!”
媽呀!這是個什麽鳥狀況?!我狠瞪張良一眼,無題,無題呢?怎麽變成了這種開胃菜?!這樣怎麽可能贏?!我氣哼哼的叫雲兒再去寫一遍,這次寫李商隱的《無題》。然後我眼看著成公公送了一輪茶進來。忽然咄苾站起來道:“小王亦有首拙作,願搏公主一笑。”
楊廣似乎沒想到他也會作詩,一頓道:“葉護請。”咄苾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抑揚頓挫道:“雕梁畫棟隋宮殿,金風玉樹後庭花。搗藥麗人披素裳,自言妾是月宮娃。”
我一怔,這什麽意思,用後庭花的典,說我是張麗華麽?!滅了他!我正要怒發衝冠,楊廣已滿麵笑容,卻怒目而視道:“葉護這詩甚佳,卻似乎錯了一字,要是改為陳宮殿,似乎才切題!雖說瑕不掩瑜,但還是改了吧,免得真貽笑大方!”
咄苾笑道:“陛下說的是,小王瑾遵教誨。”他說的恭敬,卻一臉嘲諷,讓我十分不爽,正在想怎麽海扁他,就見張良跳起來大叫道:“皇上,我還有一首!”楊廣看見他,又轉怒為喜道:“好,說吧說吧,朕還想多笑笑!”
張良給我一個這回沒錯了,您瞧好吧的眼神,大聲道:“昨夜星辰昨夜風……”我一聽,還行,確實沒錯。就憑這一句,在當時也就驚才絕豔了。果然,下麵一片抽氣聲,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崇拜的看著張良。我總算把心放到了肚子裏,但素,還沒放熱,就聽他接著背道:“畫樓西畔個隆咚……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噗噗噗……又是一陣噴飯聲,估計後麵那兩句絕的,誰都沒聽見,光聽見哄堂大笑了。張良估計還沒反應過來,仍在那裏沾沾自喜,拱手道:“承讓承讓。”楊廣笑得啞聲道:“客氣客氣,難得難得!隻是王子,朕孤陋寡聞,不知這個個隆咚,是什麽意思?哈哈哈!”
張良頓時傻眼,咕噥道:“個隆咚?有這詞嗎?”我衝著他殺雞抹脖子一樣比劃,讓他趕快給我滾下去!我站起來笑道:“父皇,這個就是吧,王子有些異域口音,您聽得不甚真切,這一句是這樣的,畫樓西畔桂堂東。”楊廣看我一眼,笑道:“好好,原來……如此!”
壞了,他以為是我代做的了!這三場下來,不僅沒能難住李世民,張良還又出了大笑話。這一來結果就和我估算的大相徑庭,下麵可得非贏不可了,但是張良啊,哎!關鍵時刻,還是生產自救吧。本想留到最後,但現在不出殺手鐧不行,就看我的臨場發揮了!我一咬牙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常自心中思量難解,寢食不安。兒臣愚笨,請父皇教導兒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