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第一更 10點30第二更)
堂堂一個身家上百億的霸總, 大晚上的喝醉了跳陽台。
還跳出了偷香腸和臘肉的步伐,這算是什麼事?
秦年時不覺得寒磣,江山色都替他寒磣。
「秦年時, 你到底要做什麼?!」江山色怒視著他:「你要不要去找謝新夢拿點葯?」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趕緊去精神科看下,以免耽誤病情。
銀色的彎月掛在天際,皎潔明凈,夜風輕搖, 令世間的兒女情長滋生, 愛恨情仇蔓延。
秦年時整個人被銀輝籠罩, 姿勢閑散, 線條幹凈流暢。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 聞久了, 令人感覺微醺,思緒似乎在空氣中沉浮。
秦年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他遠離了江山色, 回到半山別墅, 只是想讓自己有個安靜的空間,思考他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但這麼幾天過去, 他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反而對江山色生出了思念。
那種思念並不是挖心撓肺的強烈, 而是一種癮。
像是煙癮,酒癮。
淡煙似地,在體內縈繞, 讓人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勾魂攝魄。
他實在是忍耐不住,今天便借口要給「短腿」拿玩具, 重新返回了暮安小區。
結果,卻撞見了周北望與江山色的親密相處場面。
更剜心的是,還親耳聽見了他們在自己一牆之隔處做著親密的舉動。
那一刻,一股熱血直衝上腦門,秦年時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什麼要炸裂開來。
他倏然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樓,想要衝去隔壁。
但是當他跑到門邊,將手放在金屬門把手上的那刻,冰冷的觸覺令他驀然清醒。
他終於意識到,他和她已經分手了。
他已經失去了,去質問以及去打擾的資格。
想到這,秦年時腳底彷彿生出個大洞,所有的力氣都在此刻流失殆盡。
他緩步來到廚房裡,拿起了那瓶蘇格蘭威士忌,酒杯已經在剛才的發泄中砸碎,他乾脆擰開瓶蓋,仰頭直接灌下。
威士忌混合著熏木香與辛香,喝得急了,有一兩滴從嘴角延伸到下顎角,順著他的喉結而下。滑過的每一根輪廓線條,都透著銳利與冰冷。
秦年時放下酒瓶,看著落地窗玻璃上自己的模糊倒影,只覺出了從未有過的無力。
時間像是刀,切割著他的肌膚與骨骼,就在秦年時感覺體無完膚時,終於,他聽見了周北望離開的聲音。
秦年時深吸口氣,用了全部的意志力令自己平靜下來。隨後,他去敲了江山色的房間門。
他想要見到她,想要和她說話。
但江山色卻拒絕了他,要求明天再談。
可是秦年時等不到明天,某種情緒在血液里叫囂,在沸騰,在衝擊。
他必須要和她交談,就在今夜。
秦年時的身體也許是醉了,但神志卻很清醒,他越過了陽台,站在了她面前。
明明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然而在跳躍的過程中,他的心臟卻是平靜無波,反而是落在江山色面前時,心臟卻開始驟然跳動。
柔白的月色下,她那雙明媚的眼,因為驚嚇,水光盈盈,清澈濕潤。
眼型嫵媚,眼眸純凈。
非常矛盾,又非常讓人嚮往的一雙眼。
「你之前告訴我,說你已經往前走了,是嗎?」秦年時問。
他的聲音被煙和酒浸過,那些麻木與醉意,令聲音架在空中,顯得有些縹緲。
秦年時清楚地記得江山色說的每句話。
江山色頷首,直視著秦年時,這一次,換她想要看穿他。
「秦年時,你是想再次重複,說不管我和周北望到哪一步都沒關係,你都會追上來嗎?只是很可惜,我已經和周北望走太遠了,你已經追不上了。」
秦年時的身後,有月明星疏的天,有黑黝黝的青山,也有不夜城般的城市霓虹燈火。
他的瞳眸,在這樣的背景下,顯得更為幽深。
「追不上也沒關係,那我從今天起,就站在原地好了。我就當你是迷了路,我會在原地等你回來。」
夜風吹拂下,秦年時的聲音很輕,很鬆散,像是不留神便會被吹走。
那聲音被月色浸泡著,明明是沙啞的,卻有種清透感。
江山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秦年時冒著生命危險,越過八樓高的陽台,就是為了對她說這一句話?
江山色也不清楚,秦年時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非要將她奪回自己身邊。
是她變獨立后不再依賴他而產生的不甘心?還是被周北望激發起了男人之間不可理解的勝負欲?
但總歸不可能是愛。
既然如此,江山色決定快刀斬亂麻,繼續加猛料,讓他徹底斷絕這條心。
江山色一瞬不瞬地直視著秦年時的眼睛,輕輕地拋下了一枚重型武器:「你應該知道,我和周北望已經發生關係了吧?」
聞言,秦年時下顎緊繃,嘴角抿緊,眉眼瞬間罩上寒意,半晌,方才吐出了一句話:「我不在乎。」
江山色繼續上前一步,直勾勾盯著他的黑眸。這次,她不只是看入他的眼,更是刺入他的心:「說不定,我已經有了他的小孩?你也不在乎嗎?」
秦年時渾身微震,連頭髮絲都似乎裹上了冰渣,氣氛明顯僵硬起來。
終於,他深吸口氣,緩聲道:「你不用說這種話來刺激我。」
好吧,算他聰明,避開了這個死亡問題。
可是江山色不想放過秦年時,她那雙晶亮眼眸繼續盯住他,彷彿在進行著靈魂的審判:「你覺得我不配和你生小孩,難道就不許我跟別人生?這是什麼道理?」
秦年時清俊喉結滾動片刻,他深吸口氣,令自己迅速平復下來:「對不起,那句話,是不是讓你很受傷?」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秦年時也是聽江山色在脫口秀里當做笑話般,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這才知道,自己當時的這句話,有多過分。
江山色表示還好,受傷不至於,只是當時肺差點氣炸一顆而已。
秦年時緩下聲音,耐心解釋道:「我從沒有覺得,你不配和我生小孩。我是單純覺得,在雙方感情不穩固的情況下,要小孩並不是件理智的事。」
江山色勾起唇角,微笑:「哦,那現在呢?如果我們複合,可以要小孩嗎?」
秦年時瞥開眼,淡聲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是喜歡小孩的人。」
江山色不放過他,直接上前一步,似乎是要問入他靈魂深處:「秦年時,你為什麼要逃避這個話題?」
秦年時的側顏,輪廓冷俊而分明,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睫毛更加長而濃密,每一下眨動,都像是捲起了一場冷風:「如果我們複合,而你喜歡小孩,我們可以等一兩年,再要小孩。」
江山色朗聲質問:「你所謂的等,是等感情穩固,還是說,在等你愛上我?」
秦年時終於轉過頭,看向江山色。他沒有再說話,眼睛黑沉,卻又縈繞著霧氣,彷彿自己也是疑惑的。
他疑惑,可江山色卻心如明鏡。
那次,在「低等動物」酒吧的小房間里,他向她求婚時,她曾經問過他一句話。
【秦年時,你愛我嗎?】
江山色其實當時就已經知道答案,秦年時並不愛自己。
她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是想要逼秦年時看清楚,他當時的行為是多麼荒謬。
而現在,江山色想再一次喚醒他。
愛是很珍貴的東西,江山色雖然沒有得到過,但卻很清楚,秦年時現在表現出的,不叫愛。
或許秦年時自己也不懂,什麼叫愛。
他們過去相處的三年裡,江山色在經濟上在生活上依賴著秦年時,而秦年時表達感情的方式也是給予她物質上的滿足,他們依靠著這層關係維持著一種平衡。
在這樣的平衡下,愛是種奢侈的東西,她可以不去想。
可是現在,既然江山色在經濟上已經不再需要依靠秦年時,那麼她要的,就是愛。
而這恰恰就是秦年時所沒有的東西。
所以,她才會始終拒絕他。
秦年時的黑眸里,有某種情緒在席捲,在滾動,晦暗不明。
最終,那情緒歸於平靜,他說出了最真心的一句話:「山色,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山色望著他的眼睛,情緒同樣平靜,同樣也說出了最真心的一句話:「秦年時,我還想要上月球呢。」
秦年時:「……」
誰還沒有個不能實現的夢想呢?是吧。
江山色神色平靜,眼神透徹:「秦年時,你一直在說,希望我們能回到過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過去三年的關係,並不是正常的。你說和我姐姐的婚約只是合作關係,各取所需。其實我和你的婚約,說到底,不也是合作關係,各取所需嗎?」
秦年時背對著月光,雙眸比夜色更深,眼裡有波瀾起伏。
他想告訴她,不一樣。
可是江山色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江山色一鼓作氣,繼續道:「如果我還是以前的江山色,那麼便會繼續待在你身邊,享受你在物質上的照顧。只是,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江山色,不再需要這種合作關係。所以,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江山色清楚,自己已經開始走上了另一條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頭,這就是人生。
「你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酒也醒了,是時候該回去了。」江山色下了逐客令。
秦年時確實是清醒了,他本來有一腔的話,但隨著酒精的消減,逐漸平息。
他知道,至少在這一刻,他應該要離開。再待下去,只會將她推得更遠。
秦年時沉默邁步,走到門邊。
但在打開門的剎那,身後忽然傳來江山色的聲音:「等等。」
秦年時當即心下微動,他緩慢轉過身來。
然後,他看見江山色遞來了一包黑色的垃圾袋。
「反正都要出去,順便幫我把垃圾丟了吧。」
秦年時:「……」
很好,不愧是江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