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小修）

  病房內,  觸目可及，皆是純白，毫無生命力的顏色。

  而空氣里,  則滿是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同樣是沒有生命力的氣息。

  但整間病房內,  最沒有生命力的，則是躺在病床上的林蘭情。

  此時的林蘭情，瘦骨嶙峋,  已經完全不見半分以前的美貌。她緊閉著眼，彷彿已經沒有了呼吸。只有依靠心電監測儀上跳動的數字,  才能顯示出她還活著。

  最後的日子，謝新夢幾乎是日夜不休地在病床旁守護著。

  秦年時自然也在，但他卻始終守在病房外。

  謝新夢從病房內走出，看見秦年時，不由得勸道：「哥，你就進去吧。」

  秦年時搖搖頭。

  林蘭情不一定想看見自己，就讓她在最後一刻，走得暢快一些吧。

  正說著,  忽然走廊上響起一陣高跟鞋腳步聲。兩人抬頭,  看見了迎面走來的江明風。

  謝新夢愣怔住，從上次告白之後，林蘭情又出了事，他與江明風兩人幾乎沒有再見過面。

  而這次見面，江明風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尷尬的痕迹。

  她將鮮花遞給了秦年時,  解釋道：「我媽得了重感冒，怕感染給阿姨。所以這兩天不敢過來探望，便囑咐我過來看看阿姨。」

  「謝謝,  有勞了。」秦年時的聲音里，有著極度疲倦后的微啞。

  「你們也要注意保重身體。」江明風囑咐道。

  她說這話時，同樣看向了謝新夢，目光里無波無瀾，毫無異樣情緒，彷彿已經將上次謝新夢突兀告白的事忘卻。

  蘇潔與林蘭情是多年好友，因此林蘭情患病後，蘇潔前段時間也幾乎全天都守在病房裡，因為疲勞過度而病倒。

  畢竟林蘭情也是彌留之際，蘇潔實在不放心，便讓江明風代替自己，前來探望。

  江明風過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因此能平靜地面對謝新夢。

  在探望完后，江明風決定告辭：「你們好好照顧阿姨，有什麼需要我的，儘管開口。我是阿姨看著長大的，也和她的女兒一樣。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保重。」

  說完之後，江明風轉身離去。

  謝新夢安靜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眸幽深。

  看來，他之前的告白，在江明風心裡，彷彿已經是一場夢，了無痕迹。

  秦年時將兩人的互動都看在了眼裡，此時，他沉聲開口：「要追就去追吧，不要讓自己後悔，這裡有我守著。」

  謝新夢握緊了手，片刻之後，他的眼裡迸出了一絲光。隨後，他邁步，朝著江明風離去的方向追去。

  住院部與停車場之間要經過一個小花園，謝新夢便是在那裡攔住了江明風。

  江明風只聽見了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沒反應過來，隨即，她的手便被人拉住。

  江明風微訝轉頭，恰好對上了謝新夢的眼睛。

  他的眼裡，那密林中的鹿，已經徹底地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再也不想躲藏。

  「還有什麼事嗎？」江明風冷靜問道。

  「上次我的告白，姐姐還沒有正面回答我。」雖然江明風的眼神非常凌厲，可謝新夢卻用溫柔而坦誠的眼神進行了面對。

  【我要的，不是弟弟的位置。我要的，是男人的位置。】

  上次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江明風轉身離開。

  江明風是不想讓兩人變得尷尬，但是看謝新夢今天的舉動，江明風是不能夠再進行逃避。

  江明風的丹鳳眼，乾淨嫵媚，線條凌厲，直直地刺著謝新夢：「可是你要的位置，我一輩子都不能給你。」

  「姐姐，為什麼？」謝新夢沒有放手，甚至於，在聽見這樣直面的拒絕後，他沒有任何異樣，他的手掌仍舊是溫熱的，眼神也是溫柔的。

  江明風眼角的弧度更加上揚，像是水做的小刀，犀利，尖銳，冷靜，透徹：「愛這件事，我全力試過了，但失敗了。我從沒有後悔過那段感情，我接受世界上有我不能做到的事。我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因噎廢食，或者是因為傷害而變得喪失信心。只是，愛是有限額的，我這輩子已經用完了自己的限額。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的員工等著我，我的公司需要我。所以新夢，我沒有精力再去愛別人了。」

  南城的冬天沒有雪，但卻有凜冽的風。

  此時風吹過，樹枝晃動，將路燈的光影投在地上，斑駁而破碎。

  那光影，也落在了謝新夢的臉上，同樣斑駁，但卻溫和，有微熠的光：「沒有關係，姐姐沒有精力去愛別人也沒有關係。因為，你什麼也不用做，我來愛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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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新夢離開，去追江明風后，秦年時始終守在病房外。此時，她忽然聽見病房內傳來林蘭情微弱的聲音。

  他忙起身，進入了病房，來到了病床邊。

  忽然，林蘭情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似乎只剩一把骨頭，瘦得刺人，也冰得刺骨。

  但秦年時的心裡，卻生出了一股暖意。

  這是他從小期盼的手。

  從記事起，他就期盼著這雙手，能夠牽著自己，撫摸自己。

  但那只是夢裡才能發生的事。

  「你需要什麼？」秦年時問。

  林蘭情的手，牢牢地握住了他。她的嘴翕動著，在喃喃地說著什麼。

  秦年時將耳朵湊近林蘭情的唇邊，用盡全力，終於聽清了她的話。

  她說的是：「新夢……新夢……我的新夢。」

  她喃喃地叫著謝新夢的名字，從頭到尾，只有謝新夢的名字。

  沒有他。

  即使在生命的最後，她的眼裡也不會有他。

  秦年時彎著腰，這個姿勢保持久了，讓人渾身僵硬，那股僵硬直接延續到心臟里。

  他的心臟也變得僵硬冰冷。

  心電監測儀上忽然變為平線，發出了警報聲，秦年時按下了床頭的呼叫器。

  很快，醫生和護士便沖了進來，對林蘭情進行搶救。

  整個房間變得非常嘈雜，有各中儀器發出的警報聲，還有醫生與護士焦灼的討論聲，然而所有的嘈雜到最後都變為了尖銳的耳鳴聲。

  秦年時如泥雕木塑般站在角落裡，看著醫生用盡全力搶救，看著醫生無奈地搖頭，看著心電監測儀最終變為了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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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色返回北城后，第一時間便到了公司，開始錄製《山色show》。

  下場之後，江山色累得筋疲力竭，正在化妝間里休息，一個長相清純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將腳本遞給了她，道：「山色姐，我是新來的實習編輯文秀，這是下一場節目的內容，你可以先看下。」

  江山色道謝之後接過腳本，卻發現那女孩並沒有走，而是看著她，眼裡有著激動的光。

  「怎麼了？」江山色問。

  「山色姐，其實我是你的粉絲，我超喜歡你的。我是因為你才會來這裡工作，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文秀拿起了手中的筆和紙，手指有微微的顫抖。

  粉絲就是衣食父母，江山色連忙幫她簽了名。

  小女孩激動得臉都紅了，看上去格外可愛。

  兩人正聊著，歐陽歌忽然進入了化妝間里，文秀知道他們肯定要聊工作上的事，於是對著歐陽歌與江山色鞠了個躬，趕緊出門。

  「怎麼了？親自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江山色閉著眼，揉著頸。

  可是半天都沒聽見歐陽歌的回話。

  江山色睜開眼，透過鏡子發現歐陽歌正看著文秀離去的方向，臉上有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了？」江山色好奇。

  歐陽歌回過神來，微笑：「沒事，我就想告訴你，我聯繫上了陸春，想邀請她來節目里，但她還在猶豫，行程還在敲定中。不過畢竟她是天后，所以得我們等她，這兩天你一定要隨時保持開機狀態，千萬不要出遠門。」

  陸春是華語歌壇的頂級天后，雖然已經退隱多年，但仍舊是大家心中的樂壇第一女神。

  陸春常年居住在國外，這幾天是有事回國處理。歐陽歌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脈，竭盡全力，想要邀請其到《山色show》里來接受採訪。

  如果有陸春的加入，《山色show》肯定能更上一個台階。

  江山色一聽立馬答應，保證自己洗澡時都會把手機帶上。

  節目錄製完后，江山色坐著公司為她配備的車返回家，然而在路上卻接到了謝新夢的電話。

  電話那頭，謝新夢的聲音里，不見了往日的戲謔，而是格外低啞：「山色，你能回南城，看下我哥嗎？」

  「怎麼了？」江山色蹙眉。

  謝新夢停頓片刻，緩聲道：「我哥他……出了車禍。」

  聞言，江山色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