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第2更)
當看見江山色忽然來訪時, 歐陽歌的眼裡閃過了詫異:「你怎麼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江山色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歐陽歌,你晚上能睡著嗎?」
歐陽歌察覺到了江山色的異樣, 眉梢眼角倏然收緊:「你說什麼?」
江山色直接把日記本丟在了歐陽歌的臉上,厲聲道:「我說, 害死了文秀的你, 晚上能睡得著嗎?!」
那日記本是硬裝,邊緣砸在了歐陽歌的額角上, 立即滲出了一道血痕。
但歐陽歌卻絲毫顧不得傷勢, 而是立即撿起了日記本, 一頁一頁翻看著。
每看一頁, 他的面色便蒼白一分。
歐陽歌怎麼也沒想到,文秀把他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在了日記本上。
最終, 他閉上眼, 癱坐在了沙發上, 整個人再也不見往常的儒雅精英范。
半晌, 他終於開口, 用一種鋪滿灰敗的語氣道:「山色,我發誓, 從頭到尾, 我沒有動過文秀一根手指頭。我真的沒有想到,不過是開了幾句玩笑,逗了逗她, 她就會走上這條路!」
「只是幾句玩笑?只是逗逗她?」江山色牽動嘴角, 想要冷笑,但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一個加害者,有什麼資格替受害者定義傷害?你知道你的那些話, 有多讓人噁心嗎?」
歐陽歌的額角受了傷,有少量的血流下,他伸出手指撫去,隨即又無意識地摸了下日記本的側面。
日記本的側面,有了少量的血漬。
但是歐陽歌沒有心思去看這些,他看著日記本,眼神空洞,聲音微顫:「山色,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真的不清楚文秀有抑鬱症,她也從來沒向我們任何人提起過,如果知道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招惹她的。我承認,自己交往過的女朋友都是文秀那種類型的女人。她一入職時,我確實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但她卻有男朋友,並且明裡暗裡都拒絕了我。我之後說這些話,只是在跟她調.情,表達對她的好感……」
江山色搖頭,打斷了歐陽歌的話:「不是的,你這樣的做法根本就不是喜歡,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方式。你不過是,想用強者的模式去壓迫一個弱者。你不過是覺得,她拒絕了你,她在挑戰你的權力,所以你要用xing這種方式,來壓迫她。」
歐陽歌坐在沙發上,用力地抹了幾把臉,道:「山色,我知道自己錯了。但是現在文秀已經走了,我們再糾結這些事已經是於事無補。文秀父母那邊,我會盡全力在經濟上給予補償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我們把這件事忘了好嗎?」
「我沒有資格原諒你,文秀的父母才有資格選擇是否要原諒你。」江山色淡聲道:「歐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向文秀的父母道歉,說出事情的真相。如果文秀的父母願意原諒你,那我無話可說。如果她的父母無法原諒,想要把這件事昭告天下,那麼後果也是你理應承受的。」
歐陽歌驀然抬起頭來,盯著江山色,眼裡像是有浪潮在翻湧,情緒激動:「山色,我們的節目馬上就要成為年度熱度節目,你馬上就要成為年度熱度主持人。如果這個時候爆出這件事,你的所有榮譽也會被剝奪的。而我,也將會一無所有。我們倆是戰友,不是敵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為什麼就一定要至我於死地呢?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呢?」
與歐陽歌激動的情緒相反,江山色的神色卻是異常冷靜:「歐陽,如果是別人。做了這種事。我會毫不猶豫地就昭告天下。正是因為是你,我才會給你這個去認錯的機會。」
歐陽歌重新閉上眼,像是終於認輸一般:「我知道了,我會去的,再給我兩天的時間,好嗎?」
「好,我相信你。」江山色與他達成了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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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色拿著日記本重新返回家裡,正在按著密碼鎖,可還沒按完,門就從內打開。
緊接著,她就被秦年時給擁入了懷裡。
那是一個溫暖而緊張的懷抱,可以感覺到懷抱主人的強烈不安。
「你去哪了?手機也沒帶。」秦年時埋怨道。
江山色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急著去找歐陽歌,竟忘記帶手機,也沒來得及告訴秦年時自己的去向。
從美術館參觀回來的謝新夢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見江山色,這才鬆口氣,道:「山色,你總算回來了。你差點沒把我哥給嚇死,你要是再不回來,他就要去報警了。」
「我去處理了一點事。」江山色看見謝新夢,又看著自己手上的日記本,忽然想到什麼,道:「對了,還得麻煩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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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江山色感覺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睡得也很不踏實。
她又做了那個夢,夢裡的她,赤著白瑩的雙腳,站在天台上。
下一秒,她就會墜入深淵,粉身碎骨。
而就在這時,有人一把將她攔腰抱住,把她從天台上拖了下來。
她掙扎著,哭喊著:「沒有人愛我!」
夢裡救自己的那個人,仍舊是逆光而站,她看不清他的面龐,只依稀覺得那人低聲說了句話。
到底是什麼話,江山色怎麼也記不起來。
這五年,她始終沒有記起來。
夢中的江山色,抱住了那個救她的人。
而現實中的江山色,正閉著眼抱著秦年時。
更確切地說,是秦年時抱住了睡得極度不安穩的江山色。
江山色在不斷地說著夢話,她似乎做了噩夢,額頭全是冷汗。秦年時將她抱住,一下下地拍撫著她的背脊,讓她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終於,江山色渾身放鬆,呼吸均勻,安穩睡去。
待江山色睡著之後,秦年時卻怎麼也睡不著。體內煙癮犯了,他便起身,來到客廳露台上,點了煙。
他嘴裡銜著煙,猩紅的火光在深邃的黑眸中明明滅滅。
正在吞雲吐霧時,謝新夢來到他身邊,輕聲問道:「在擔心山色是嗎?你害怕文秀的事,會讓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秦年時沒有回話,只是黑眸里的煙火,在搖曳。
「放心吧,都這麼多年了,她不會再做那種事的。」謝新夢安慰:「而且我倒覺得,那天的事,反倒是噩夢的結束,是你們新生的開始。」
秦年時的明晰輪廓融入夜色里,清雋如同水墨畫,他低聲道:「別告訴她,別讓她想起來。」
「我當然知道,如果要說的話,我早就說了。」謝新夢安靜微笑:「不過,如果她知道那件事,說不定你們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用追得這麼辛苦。」
「你覺得我會接受她因為報恩而跟我在一起嗎?」秦年時呼出一口煙,笑得矜貴清越:「現在也不晚,我們後面還有一輩子,長得很。」
謝新夢感覺,自己聞到的不是煙味,而是酸腐的戀愛氣息。
在那一刻,他和「短腿」共情了。
可憐的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