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賀知一大早來到了公司,把實驗室負責人叫上樓,和他探討全身裝載感應係統的可行性。


  “這……賀總,我們的技術真是做不到,”負責人小心翼翼地說,“我們隻有局部應用感應器的技術,全係統是軍方的技術了,羅根總部或許有這方麵的能力……”


  賀知擺擺手讓他出去了,思索著怎麽繞過他父親,讓羅根總部的實驗室為他服務。


  他得盡快去羅根任職。


  這時候,他的通訊儀震了起來,是他父親賀永臣的直接來電。


  賀知接了起來,還他媽是視訊。賀知讓鏡頭對著窗外,接受了通話邀請。


  “賀知,”賀永臣坐在他辦公室裏,背著光,單刀直入,“聽說你談戀愛了?”


  賀知愣了愣,想應該是他媽和他爸說了,就點點頭:“嗯,不過他害羞,以後再帶來見你們。”


  “查過底細嗎?”賀永臣敲敲桌子。


  “您沒替我查?”賀知笑了笑,反問。


  紀卯在萬有網中把履曆構築的很完美,中層人的學習生活大都可以在網絡上完成,孤僻的人比比皆是,即便沒人記得他,也不足為奇。


  賀永臣看了賀知那頭的藍天一會兒,才說:“你的感情生活我們不會插手,不過月中發布會過後,你就得來羅根。羅根和你的小科技公司,不能同日而語,做好準備,不要給我丟人。”


  賀知低聲說“知道了”,賀永臣便切斷了信號。


  賀知看著通訊器的光暗下去,忍不住又按開來,看了一下昨晚他偷拍的紀卯休眠的照片,沉思片刻,才繼續工作,他桌上擺著前瞻科技公司新全息遊戲艙發布會的籌備方案。


  遊戲艙發布會安排在16日晚,現在測試倉對TL12艙的遊戲測試已經完全進行完畢,隻要再完成整個係統的維護和更新,以及遊戲艙的強度調節測試,就可以投入生產。


  賀知簡單看了方案,問秘書:“發布會的參會人員名單確定了嗎?”


  “確定了,”秘書立刻調出會場圖供賀知參閱,“媒體區域、嘉賓區域的出席人員已經全部確認過。”


  “再幫我安排一個位置,”賀知說,“在嘉賓最前排,離我爸媽遠一點。”


  秘書點點頭,道:“好的,那麽我去再做一張邀請函……”


  “不必,”賀知打斷了他,“給他放一個位置就行,我帶他過來。”


  訓練有素的秘書都呆了一下,才說好。


  能讓賀知親自帶過來的人,必然是羅根未來的太子妃了,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承受住賀知突如其來的那些怒火,順利攻破他心防的。


  秘書打開了公務板的文檔,詢問賀知名牌信息。


  “他叫紀卯,”賀知突然頓了頓,告訴秘書,“紀律的紀,子醜寅卯的卯。其他什麽都不要寫。”


  秘書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下午賀知接到紀卯給他發的訊息,說自己辭職了。


  賀知問他為什麽,紀卯不肯說,也不肯跟賀知通話,賀知拿他沒辦法了,隻好發訊息問他:“我還能來接你嗎?”


  過了大半個小時,紀卯才回答他:“能。”


  賀知依循舊習慣,下班開車去接紀卯。


  紀卯正站在造型室門口等著他,手裏提著店長送給他的臨別禮物,看上去百無聊賴。


  天氣有些陰沉,紀卯看著也不是很愉快,他上了車,若有所思一言不發地坐著。


  “為什麽突然辭職?”賀知問他。


  紀卯望著前方,道:“你說,我在複古造型室上班,也沒有什麽意思。”


  “我可沒說。”賀知也看著前方,撇清責任。


  “我不適合接觸人群,”紀卯想了想,道,“我沒準備好。”


  賀知怎麽聽這話怎麽覺得耳熟:“這話我說的吧。”


  “我覺得有道理,”紀卯說,“今天Jerry把手割破了,一個客人點名要叫他理發,你知道,我們根本沒有人會理發,隻會用理發儀。Jerry學是學過一些,但也做不好,所以他不小心把手割破了,血流的滴在地上。”


  “你怕你割破了不流血?”賀知問他。


  紀卯搖搖頭,告訴他:“不是的。”


  他停了一陣子,才又道:“你不知道我又多羨慕他,能做個人。我卻太不一樣了。”


  賀知喜歡有些憂鬱氣質的臉,所以紀卯麵無表情時,看上去就會很不開心。如果隻是泄欲的充氣娃娃,這樣的表情會讓賀知性致高昂,可是他是紀卯。


  賀知的心緊了緊,他想出言安慰紀卯,告訴他“沒什麽不一樣”,但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又不是事實,說假話不會讓人心情更好。


  賀知用右手偷偷碰了碰紀卯的指尖,輕鬆地說:“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我給你當司機。”


  紀卯瞥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紀卯沒有說出口的是,他一直在擔憂沈知予的安危。


  距離沈知予從前瞻科技離職,已有四個月零十八天,紀卯聽話地沒有搜索任何關於他的東西,但他有一種預感,沈知予過得並不好。


  而紀卯過得太好,他一直在逃避。他給自己捏造了一個身份,專注地在複古造型室虛度光陰,窗外六月的初夏日光照不到他,自東向西的風吹不到他,紀卯與任何人類不一樣,沈知予將他創造出來,卻像一個把小孩寵得無法無天的慈母,他不願意讓紀卯多負一點點責任。


  沈知予是理想主義者,紀卯需要肩負的東西,遠比他現在承擔的多。


  車子繞過了一個街口,紀卯突然坐直了。


  “你停一下。”紀卯拍拍賀知的手,指了指不遠處排著長隊的地方。


  “怎麽?”賀知邊問他,邊把車停在路邊。


  紀卯道:“你等等我,這是最近一家很熱門的冰激淩店,一個新基因計劃的畢業生開的,摻入了一種特效劑,不影響身體機能,可以讓你在半小時後看到彩虹。”


  賀知拉住了他的手,看著從門口排到街角的隊,皺著眉道:“你又不能吃,湊什麽熱鬧?”


  紀卯並不理會賀知實事求是的說法,執著地去排隊了。


  賀知看他穿過街,就也下車了,走過去陪他排隊。


  紀卯偏頭對賀知說:“你怎麽不在車裏等我?”


  “我賤。”賀知言簡意賅道。


  紀卯抿著嘴笑了笑,抓住了賀知的手,賀知低頭,把手指插進了紀卯的五指中,同他十指扣著。


  來排隊的都是穿著體麵的上層女孩子,撐著陽傘有說有笑,賀知和紀卯兩個大男人站在那裏,顯得格格不入。


  女孩子們都有禮貌,哪怕心裏有一萬種猜測,也不會特意轉頭打量他們。


  隊伍緩緩地向前挪動著,排了十分鍾,才排到了一半,賀知插在褲兜裏的手抬起來,看了看表。


  紀卯知道賀知會不耐煩,抬頭一看,臉是有點黑,就說:“你去車裏吧。”


  “不去。”賀知說。


  紀卯剛想說什麽,後麵有一個女孩子叫了他一聲:“Jimmy!”


  賀知跟紀卯同時轉過臉去看,一個短發齊耳的瘦小的女孩笑眯眯地跟紀卯招手:“怎麽在這裏碰到你啊?”


  這是紀卯的一個客戶,每周都會來造型室找紀卯聊天。


  她曾經和一個下層街區的男孩子談過一次戀愛,在被她父母發現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孩。階級管理局的人按照她監護人的要求,來為她清洗過一次記憶,可是並沒有完全成功,她還是記得和對方在一起的一小部分細節。


  她喜歡去下層人聚集的地方,那讓她感到熟悉和溫暖。


  “這是你男朋友嗎?”女孩子好奇地看著賀知。


  紀卯也看了賀知一眼,剛想岔開話題,賀知就大大方方道:“是啊。”


  他的坦然讓紀卯有些發怔,開始回想他們什麽時候就突然在戀愛了。


  紀卯想得忘記了時間,好像一秒鍾就排到了隊。售貨機器人問他選擇哪種口味,紀卯挑了櫻桃百利甜,他從前最喜歡的味道。


  不一會兒,機器人就將他的冰激淩從窗口遞了出來,紀卯遞給了賀知。


  “哇,櫻桃百利甜,”女孩子問紀卯,“你還是減肥不吃嗎?”


  賀知握著冰激淩,問她:“連你都知道他減肥的事情?”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女孩子笑著也點了一個同樣口味的冰激淩,對紀卯道,“可是這是櫻桃百利甜哎。”


  賀知基本沒吃過這些,對著冰激淩尖咬了一口,馥鬱的甜味在他舌尖化開來,帶著酒的醇香。


  “我不吃。”紀卯義正言辭地對女孩子說。


  “那你看不到彩虹了。”女孩取了她的冰激淩,可惜地對紀卯說。


  賀知說:“不要緊,他有我。”


  女孩子的行駛器就在不遠處,她一靠近,門便移開了,她和紀卯揮揮手,坐了進去,又按下窗,想同紀卯再說聲拜拜,就看到賀知另一隻手握住紀卯的肩膀,把紀卯拉近了,在光天化日下跟他舌吻。


  她默默把窗按了回去,選擇了她新租的房子的地址,並以平時的三倍速前進。


  “嚐出味道了嗎?”賀知沒吻幾秒,就放開了紀卯,問他。


  紀卯說:“沒有。”


  賀知搖搖頭,拉著他往車裏走:“沒有就沒有,能看見彩虹就行了。”


  紀卯不明所以地進了車裏,看賀知一路狂飆回到家,把自己抓到院子裏,賀知打開了樓頂的一台射燈,直直打在花園的草坪上,就像陽光照在地麵,紀卯不能感受熱度,卻能感到光芒。


  開了燈,賀知繞到屋後去,拖了根水管出來,紀卯站在一旁,呆呆看著賀知用水柱衝洗草坪,然後有一道很小很小的彩虹出現在草坪上方,它真的很小又很淺,但也真的是彩虹。


  “看見了嗎?”賀知扔了水管,看著紀卯,他貼近了紀卯卻沒吻他,而是告訴他,“你是一樣的。”


  所以過了半小時後,賀知抓著紀卯在樓上運動,還說紀卯身上有彩虹,紀卯都原諒了他,沒為賀知的缺乏床上素養感到生氣。


  發布會前夜,賀知和紀卯單獨在家。


  賀知看牆幕上偶像劇播著,便拿著水杯走過去,裝作不經意地告訴紀卯:“明天前瞻科技的全息遊戲艙開發布會。”


  紀卯“嗯”了一聲,他正連著網和別人溝通。


  紀卯近幾天找到了一個收入可觀的不合法工作,在萬有網上替學生代寫高標專業論文,紀卯的客戶都是受精英教育的上層學生,他有一條隱秘的通道,可以保護學生隱私,確保不會被網絡監管部門發現。


  而且紀卯不但提供完美的論文,還和學生溝通答疑,保證通過測試。他做了一單之後,那個差點被開除出學生真的拿到一個大高分,給他介紹了不少同學過來。


  紀卯多線程工作,不疾不徐地同時和許多人聯絡著,還有空分出神對賀知說:“我知道啊,媒體報道鋪天蓋地,全息遊戲艙TLa,羅根太子收官之作。”


  “你明晚和我一起去。”賀知坐下來,對紀卯說。


  紀卯轉頭盯住了賀知,沒說話。


  “好不好,”賀知把水杯放在一邊,抓著紀卯的肩膀把他拉到身邊,“來看我大出風頭。”


  “我的臉……”紀卯有些猶豫,賀知的助理一定是見過他的樣子的。


  “這不要緊,帶個口罩就行了,”賀知道。


  其實助理一不會多嘴,二當今整容技術發達至此,他賀知找個人整成一個喜歡的模樣,也不是難事。


  不過為了讓紀卯安心,他還是說:“保證不會拍到你。”


  他把紀卯安排在直播攝像頭的死角,兩道光中間的陰影區域,除了賀知,沒什麽人能看到他。


  於是第二天晚上,賀知帶著紀卯好好打扮了一番,帶著他去了發布會現場。


  發布會五麵環繞牆幕,重複播放著TLa遊戲艙的廣告,一名男子漫步深邃廣闊的太空,潛入無窮無盡的深海,擁吻佳人,揮杆擊球,然後他的碎發被海風吹拂著,眼前出現了一張臉。


  紀卯跟著助理往他的位置走,看見牆幕上的畫麵,腳步頓了頓。


  這是The Last Day的一幕,這是他曾經的臉。


  “紀先生?”助理感覺紀卯停住了,便轉頭詢問他,“怎麽了?”


  紀卯搖了搖頭:“沒什麽。”


  賀知讓紀卯來看他的發布會,主要是為了耍帥。


  他西裝革履地站在台上,待整個大廳的牆幕幻化成了遊戲艙內的景象,賀知便開始有條不紊地作介紹。


  紀卯坐在暗處,戴著口罩,身邊坐著西裝革履的上層人士,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出聲詢問。


  賀知的父母坐在正中間,中央上方垂下的屏幕不時會閃現羅根集團董事長羅永臣的臉,充分暗示了賀知的身份,和他未來將要去的地方。


  發布會進入了媒體提問環節,最開始都模式化的問題,賀知一一回答了。


  快結束時,一位來自時尚周刊的記者問起Tla對賀知個人的意義。


  “Tla對我本人來說當然是意義重大,”賀知手在半空中做了個手勢,五塊屏幕同時變成了深色流動著的圖像,賀知道,“這是我告別前瞻科技的作品。”


  說完,賀知看了他爸的方向一眼,鏡頭立刻轉向了賀永臣,後排媒體發出了了然的感歎。


  這時候,那名記者又問了賀知一個敏感問題,在告別前瞻科技的時候,感情上有沒有什麽發展。


  這種問題,一般賀知是不回答的,主持人剛想把話題繞過,賀知打斷了他,突然脫了稿,自由發揮起來。


  “在這個場合說這些不大好,在座都是來參加發布會,不是來關心我私生活的。”賀知公事公辦地說。


  記者本來也是受人之托才問得這個問題,沒想賀知真的回答,哪知賀知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確實有太多人關注我的私生活,所以我選擇在我還在前瞻科技任職的時候先說一聲,而不是等去了羅根集團再公布。”


  原本有著些許討論聲的會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TLa對我來說不止是終點和起點,”賀知垂著眼,想了想,才又說,“它也給我帶來了一段感情。”


  幾秒後,全場嘩然,賀永臣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他身旁坐著的傅好音倒是很感動。


  萬有網上的發布會直播觀看人數直線上升,各個媒體都瘋了一樣在首頁和社交網絡中插入了緊急新聞。


  不論賀知有多低調,多不熱衷於在公眾視野活動,他特殊的身份和幾乎不存在的緋聞,都讓媒體和上層群體對他的婚戀狀態關心至極,這從賀知每一次接受采訪時最後的問題就可以看出來。


  紀卯在台下看著賀知,賀知沒看他這邊,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結束了發言。


  發布會的會後采訪時間終於到了,財經科技媒體人都和八卦雜誌一樣蠢蠢欲動,不過賀知卻下台了,換了前瞻科技的總經理上台答疑。


  賀知的助理貓著腰進場,把紀卯也帶了出去,在發布會台後,賀知等著他。


  紀卯走了過去,賀知就自然而然地牽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升降梯走。


  “怎麽樣?”賀知的表情有點得意。


  紀卯撇開眼,道:“這台遊戲艙的技術水準不錯。”


  賀知聽了就把紀卯按在升降梯的牆上,威脅他:“給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機會。”


  紀卯說:“很厲害。”


  “哪裏厲害?”賀知低頭用嘴唇碰了碰紀卯的額頭,又問。


  “私生活厲害,”紀卯閉著眼睛,胡亂親了賀知一下,“哪裏都厲害。”


  賀知都來不及再細細品味紀卯的親吻,升降梯的門便開了。


  賀知拉著紀卯上了一台車,紀卯看著這車子,怎麽看都有些眼熟,和The Last Day裏的一台很像。


  “這是最像的一台了。”賀知發覺紀卯的目光,有些別扭道,“遊戲裏那個型號,最後一台在2056年就融了,設計也他媽不知道做功課。”


  紀卯坐了進去,自己乖乖係好安全帶,問賀知:“我們去哪?”


  賀知開了車,上了路麵,他們在上層中心街區的展覽中心,寬闊的馬路整潔幹淨,纖塵不染,滿月的光輝照得路麵閃閃發亮,賀知降下了車頂,讓自然風吹拂著他們。


  紀卯看到自己的發絲在眼前飄,那麽就是有風。


  “A市沒海,我帶你看看晚上的北恒灣。”賀知看著前方,說。


  恒灣是A市最大的一個湖泊,幾乎看不到邊際,如果是行駛器,高速飛行隻需10分鍾,但賀知開車,愣是開了一個鍾頭,才開到北恒灣。


  北恒灣在A市市郊,要穿過一個森林公園,才能見到亮著燈的跨湖大橋與最靜謐的湖岸。


  賀知的身份卡通過了識別,他帶著紀卯駛到了湖邊。


  星光好像永遠不會消失的光源一樣,包裹著他們,也灑在湖麵。


  賀知看著紀卯,緊張地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一直等到紀卯推開車門走下去,他都沒有辦法順暢而成熟地表白。


  “你出不出來看看?”紀卯敲敲賀知的車窗。


  賀知老老實實出來了。


  紀卯走到了恒灣的木質欄杆邊,回頭對賀知招手,賀知沒過去,他打開了後備箱,裏頭有一整個後備箱的玫瑰,與一瓶香檳。


  紀卯又走回去看了看,摘了一朵玫瑰,別在賀知的領口,誇他:“你今天很帥。”


  賀知拿了酒,說:“我什麽時候不帥過?”


  “賀知?”紀卯叫他一聲,賀知就低頭看著紀卯,聽紀卯認真地問他,“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賀知發愣地看著紀卯,紀卯歎了口氣,道:“你不答應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他指著恒灣,告訴賀知。


  賀知反應很慢,他呆怔著不說話。


  紀卯慢慢走到木欄邊,不怎麽熟練地翻了過欄杆,賀知才有了動作,他走過來,站在自己的麵前。


  等賀知站定,紀卯點點自己的嘴唇,對他說:“輪到你了。”


  他們依舊隔著木欄接吻,有一個人有體感,有一個人沒有體感,但初夏晚風和無邊湖景都溫柔地籠著他們,叫他們順順利利做成主角。


  紀卯是特別勇敢的人工智能,體貼入微卻擅於搶跑,賀知還沒鼓足勇氣說出口的話,他偏要搶先說。


  那麽愛侶告白再隨便,也好像海誓山盟過了,就永遠不再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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