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遺囑14
我想不到同樣荒謬的事情會降臨在你的身上,因為你堅持說真話,堅持追查真像,你卻被自己的愛人和親人看作精神病人,強行送進精神病院!
當我知道這個消息時,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我真想發聲大笑,太荒謬了,太搞笑了,一個堅持說真話,一個勇於洗刷自身恥辱的女人,竟然被自己的親人斷定成精神病人,強行扭送進精神病院!
我同時感到悲哀,為你悲哀,你曾經深受的老公竟然如此不了解你,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如果常雨澤真正讀懂了你,那麽,即便天下人都非議你,他也會堅定的支持你;即便最權威的精神病醫生說你有病,他也會堅定的支持你,包容你!
是的,我承認我設置圈套誤導了他,那麽,可以這樣認為,與相信你相比,他更相信自己,他更相信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為你悲哀,你無比尊敬的父親也冤枉了你,作為父母,應該無條件愛自己的孩子,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你的父親也愛你,可是,他對名聲和虛榮看得太重,他對官場裏那些腐朽東西吃得太透,以至於他也深陷其中。
所以,他相信網上那些日記內容,他的寶貴女兒有可能與她的領導發生了不軌感情,因為他能做到,所以其他男人也能做到。
從你被關進精神病院的那一刻起,從我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對你的仇恨就消掉了,你曾經對我的傷害我都一筆勾銷了。因為,你的遭遇讓我心痛,讓我想到同樣的痛苦,我們都遭遇了同樣的傷害,我了解這種傷害有多麽慘痛。
當年,在高考作文裏,我說了一些真話,說了一些心理話,結果,評卷老師評定我思想有問題,給我打了零分。然後,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鄉親都開始議論我腦子有問題,說我神經病,雖然你沒有這樣說過我,但是,我相信你當時也同樣不理解我的做法,認為我那樣做太不妥當。
可是,我真的沒有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我隻是說了一些我親身經曆的真實事情,說了一些我所希望所暢想的事情,我沒有辱罵任何人,沒有詆毀任何人。
說真話是錯嗎?說自己的夢想是錯嗎?說真話的人是精神病人嗎?哈哈,你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你就會了解我當時的憤怒,因為說真話而被人嘲笑成精神病,這該是多麽的荒謬啊,把黑當成白,把真話當成異端,這個世界該是多麽可怕啊。
不過,我比你幸運些,因為我的父母沒有拋棄我,他們始終相信他們的孩子是正常的,是優秀的,他們從沒有對我的高考落榜說過什麽,還為了維護我的利益,勇敢的跟那些長舌婦們爭辯。我永遠愛我的父親母親,我永遠愛他們。
我們上學時曾經學過這樣的名言: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當時還不太理解,但是現在,我們用慘痛經曆驗證了這條名言的正確性。其實,我用真理來形容有些過了,我們還上升不到那個高度,事實上,我們隻是堅持說一些真話而已。
當常雨澤邀請我到精神病院看護你時,我沒有立即答應,這件事情太突兀了,我要消化消化。我沒有想到他會讓我看護你,這項陪護工作應該他來做,如果他真正愛你如生命的話,他應該承擔這個責任。可能他當時就已經把你當成精神病人了吧。
當然,對於這個機會,我非常樂意接受,我報複你,讓你深受傷害,完全超出了我的界限,我必須盡力彌補我的過錯,那怕是稍微出些力,也能減輕我的負罪感。
另外,殷蔓蔓也批評我,她認為你被關進精神病院主要責任都在於我,如果不是我製造那樣的圈套,你也會不遭受如此的傷害。她也深深自責,她找心理醫師本來是給你開導情緒的,結果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把你送進了精神病院。
所以,我到精神病院陪護你,避免你再遭受其他傷害是我理所應當的事情,我拖延了一天時間,利用那段時間,我抓緊安排人打通醫院的關係。
這輩子,我被人毆打過,被人關押過,進過挽留所,進過收容所,從沒進過精神病院。說實話,剛進精神病院時,我壓力很大,那是心靈層麵的恐懼,我小時候被瘋子追趕過,有恐懼陰影,但是,我多慮了,事實上,你也看到了,精神病院裏並非都是精神病人,除了醫生外,還有許多精神正常的精神病人。
這些所謂的被精神病人,都做過你我曾經做過的那類事情,他們堅持說真話,堅持說自己想說的話,堅持到北京上訪,結果就被某些人當作精神病人,強行關進精神院。
對於象你和那些人來說,精神病院不是治病的地方,而是摧殘人精神和靈魂的地方,要把正常的人摧殘成真正的精神病人。
我就住在你的病房隔壁,這是精神病院特意安排的。你的呼號聲,痛哭聲,斥責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我至今記憶深刻,我一輩都忘不了你在裏麵的反抗和痛哭,對你遭受的痛苦,我隻能向你懺悔,希望你早日忘卻那段痛苦的經曆。
……
對於這段黑暗經曆,徐虹已經選擇了忘卻,今天,看到夏華的這段描述,她的內心深處又勾起那段黑暗曆史,她的心忍不住顫抖起來,那是後怕的感覺,那是絕望無助猶如墜入深淵的感覺。她不由得又翻開那段塵封的記憶:
她蘇醒過來,已經身處精神病院。她第一反應就是掙紮反抗,結果,精神病院的醫生把她捆綁起來,四肢固定在活動床板上。她完全喪失了自由,連小便都得女護工“伺候”。
她感到異常的憤怒和恥辱,她從沒有想到今生還會受到這樣的折磨,她是一個人,受法律的正常人,她具有做人的尊嚴和權力,可是現在,她就是待宰的可憐羔羊。
她也哀求過,她告訴醫生,她沒有病,她的精神沒有問題,她哀求醫生放她走,可是,回答她的隻是拒絕,有沒有精神病不是她說了算,要等醫院檢查完才能斷定。
她清楚她沒有精神病,她清楚她是清白的,她清楚她追查真像是正確的,任何公民都有權力為自己的清白而辯護。但是,她遭遇了今生最大的困惑,愛她的人,她愛的人,都拋棄了她,他們不僅不保護她,支持她,反而聯手傷害她。
她不會屈服,要讓她承認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她不答應,要讓她接受她精神有病的診斷,她不接受,她要反抗,反抗這個顛倒黑白的世界。
她開始不停的掙紮、哭叫、詛咒,不管什麽時候,隻要她的嘴沒有被封住,她都要大聲疾呼。那些醫生對她的呼號視若未見,在她的呼號和反抗中進行著一項項檢查。
這又是一個夜晚,她罵累了,掙紮累了,躺在活動床上默默流淚,她的手腳仍然束縛著,她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清冷的夜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照在毛毯上,隱約透射出她單薄的身體。
她不清楚她在裏麵住了多長時間,她已經不能準確判斷時光的運轉,在黑暗的地獄裏,或許是一日,或許是一年。她不清楚還要在裏麵住多長時間,她不認為醫院會很快放她出來,從她跟醫生的接觸中了解,醫生懷疑她有狂暴型精神分裂症的傾向。
她知道她沒有精神病,但是,她老公和父親並不這樣認為,他們一定認為她為清白正名就是她精神不正常的表現,隻有她默認網上日記為真,並停止追查真像,他們才會放過她。
她回想起精神病院的人到家中抓捕她時,他們冷漠的表情,她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們導演的,如果她不屈服,他們會讓她一直關在精神病院裏,直到她變成真正的精神病人!
這一刻,她從沒有的憎惡她生命裏最愛的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她承認爸爸非常愛她,可是,爸爸的大男人主意讓她異常反感。在家裏,爸爸就是老大,他說的話做的事都是正確的,誰也不能違背。爸爸發脾氣時,媽媽永遠是低頭認錯或者躲在房間裏偷偷哭泣。明明是爸爸不對,他也從不認錯,就象他在外麵偷情,他從不對妻子表示愧疚,而她的媽媽對此也都是沉默,因為她不敢抗議,她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
在她的成長中,爸爸也經常粗暴幹涉。她大學畢業想留在上海,爸爸不同意,她服從了;她想從事律師行業,爸爸不同意,她服從了;銀監局開槍事件發生後,不跟她商量,爸爸就武斷的讓她從單位辭職,她服從了;日記上網後,爸爸勒令她禁聲,又拿槍頂著她的頭讓她認錯,她沒有服從,她選擇了反抗,她寧可死也要維護她的清白。
現在,爸爸又粗暴的把她關進精神病院,她要服從嗎?不,她要堅持她的原則,寧可死也要證明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