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〇章
聖誕節那天，肚子餓了三家分店基本上都是晚上十二點才關門的，生意好到翻台率幾乎翻了一番，定做的各種周邊，帶有萌萌小正太圖案的杯子、手帕、鑰匙扣和購物袋等都發送一空，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很廉價似得，其實找的廠家都是中高檔廠家，這些東西都很精致，成本不低，不少顧客還很高興的懇求店員多送一些呢。
第二天餐館還得正常營業，這些辛苦到現在的店員也沒法放假，陸嘉環視一周，說道辛苦了，這個月會多發獎金。大家歡呼一聲，也就散去了。
辛苦工作還不就是為了錢，沒錢就別談自我奉獻。陸嘉發獎金大方，加班也都有補助，大家都挺喜歡這個工作。但是一個團隊的企業文化還是必須要搞起來，向心力和凝聚力有了，才能在企業遇到困難的時候也不離不棄，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團隊。
吉嘉餐飲公司現在也開始搞這個了，不過陸嘉沒有插手，他不想在企業文化裏摻雜過多個人情感，他自己的性格自己還是很清楚的，隨心所欲，不計較細節，不如李家俊主導來得放心。海城馬拉鬆集體活動就是一個開始，之後也要弄出一麵文化牆來，多搞集體活動。
夜已經很深了，陸嘉卻沒有絲毫睡意，大腦仍然精神百倍地轉動著。他最後離開店裏，驅車回家，開了一瓶啤酒，泡了一個澡，才躺到床上，把手機拿去充電，才看到微信有未讀消息。
咦，居然是周和怡發的。這很難得，周和怡很少主動找他，他就像是和誰較著勁，堅決不認輸，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也要輪個輸贏的性格，總讓陸嘉覺得很有意思，特別想去逗弄一番。
周和怡發的是“聖誕快樂”，簡簡單單四個字，連個標點符號都不肯加上去。轉念一想，陸嘉就明白了。法國這個時候正是下午五點，法國的聖誕還沒有過去，國內的卻馬上要翻篇了，周和怡特地挑這個時候，肯定是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可惜陸嘉卻並沒有睡著，所以他可以去逗弄下疑似害羞所以特意挑半夜時撂下一句話就跑的周和怡了。
華國人嘛，說話前必先問飯。
“聖誕節打算吃什麽大餐？”
法國。
好歹是個節日，入鄉隨俗，周和怡明知道自己一個人吃不完，也點了一份聖誕套餐。牡蠣龍蝦鵝肝魚子醬，烤火雞和甜點，樣樣都有。他不肯讓自己缺著。
原本周和怡是坐在大廳裏的，不過總是有熱情的法國人前來邀請陸嘉加入他們，周和怡婉言謝絕幾次，隻好匆匆吃完離開，心中煩躁更勝。
周和怡從來不回避自己的童年陰影。他心知自己情感缺陷，明明渴求溫暖，討厭自己一個人，隻是沒有勇氣，也找不到可值得托付信任的對象。於是越到節日越是心尷，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約談的生意對象隻聖誕節前後才會到法國，平時都是非洲某小國拒絕見客的話，他是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出來的。
所以他鬼使神差的給陸嘉發了那條微信。
幾分鍾後，陸嘉就回了過來。
這麽晚了都沒睡覺啊。
“隨便吃了點。你怎麽還沒睡覺。”
看到這句話之後，陸嘉突然就困意上湧了。是啊，該睡覺了，他打了個嗬欠，回道：“這就睡。提前道個晚安，晚上也早點睡哦。”
“嗯。”
手機放下，陸嘉陷入香甜的睡眠中。
……
海城國際機場。
周和怡坐得飛機是下午三點到的，陸嘉過來接機。
飛機很準時，不到三點半，周和怡就出現在了出口處。陸嘉迎上去，看他手裏拉著兩個大箱子，把兩個都接過來，一試，也不算太沉，想起周和怡的講究，以為裏麵都是衣服和護膚品，笑道：“你可真是龜毛，兩個星期這麽多行李。你可別告訴我，你還去代購了啊。”
周和怡也沒生氣，趁著陸嘉沒注意，隱晦地壞笑一聲。
兩人走著走著，陸嘉想起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了。那時第一次是在機場，兩人相錯而過，他隻是看了周和怡的背影，讚歎這人不怕熱。這一次，兩人在機場同行，關係大有進展。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麽時候嗎？”
陸嘉本等著周和怡說不知道，再向他們解釋一番。說來，他們的相遇也能和緣分摻在一起。可他正打算用這個機會，煽情點動情點順便表個小白，周和怡卻很平淡地說，“我知道。”
廢話，微博上兩人微博下麵都開始組cp了，這“孽緣”他能不知道麽。
……沒關係，照樣可以順杆子爬上去，感慨一番。
周和怡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麽，繼而又說，“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你和我撞衫的那次。”
那時周和怡還因為這事生氣，現在說起來卻隻有好笑。
“這麽多年，我隻和你撞過衫，我想再也不會有比這讓更讓印象深刻的了。”
陸嘉此時還不明白這話有什麽隱含意思，但是等著他送周和怡到他家去，又坐下看周和怡收拾行李的時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周和怡直接把其中一個行李箱遞給陸嘉，說：“這是聖誕禮物。我的呢？”他伸出一隻手就開始討要。
“你怎麽知道我會帶在身上的。”
陸嘉嘀咕著，從口袋裏掏出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周和怡拆開盒子，看了裏麵的內容，露出驚喜的神色。
這是一支鋼筆。陸嘉看到周和怡的筆跡時就知道他有專門練過，相處中又知道他有收藏的癖好，所以從陸文林的鋼筆收藏裏好說歹說要出一隻派克1988版的箭標世紀。這支鋼筆保存完好，仍能出水流暢，又是箭標世紀的第一代，很有收藏價值。
如果不是陸嘉問陸文林要的時候暗示了什麽，陸文林又想想至少人家喜歡鋼筆也不會虧待了它，不然是不會鬆口的。
對周和怡來說，這真是一件令人驚喜的禮物。價值不說，光這份體貼入微的細心，就讓他動容。
比起這個，周和怡突然覺得自己的禮物太過玩笑，臉上就帶出一絲羞赧。陸嘉狐疑地看著他，接著就拆開了屬於自己的禮物箱子。
咦，光這個拉杆箱就價值不菲，能占用這麽大箱的禮物能是什麽？
箱子打開了。陸嘉的臉也僵住了。
這是一箱子衣服。
一箱子，全是衣服。主要是襯衫，西褲也有五條，甚至還有幾雙襪子。
陸嘉這下明白為什麽周和怡會在機場提起他們那次撞衫的會麵的。這買衣服的意思，是讓陸嘉穿他挑選的衣服，防止撞衫？
隻有很親近的人才會為彼此挑選衣服，就像是他的衣櫃，杜之萱總是試圖往裏麵塞衣服。他自己從來沒有進過服裝店，杜之萱這樣的貴婦，如果不是愛他又尊重他的偏好，也不會特意給他買那些上不了體麵的衣服了。
陸嘉也不信還能有人能得周和怡如此殊榮。
陸嘉心裏明明都甜死了，可偏偏不顯露出來，委屈地湊到周和怡身旁，拽住他的胳膊控訴：“你就送我衣服啊？你對我太不上心了！”
周和怡板著臉說：“送你這個，是為了讓你穿正經點，別天天穿著隨便在我麵前晃。”
陸嘉不由得看了一眼。今天他穿著的是個棒球外套和牛仔褲，看上去就是個學生模樣，和穿著精英的周和怡站一塊，確實對比鮮明。
陸嘉說：“那襪子都有了，為什麽你沒給我買內褲，還是對我不用心。”
周和怡啞口無言，臉上飛來一片薄紅，半響揮揮手說，“行了，我也累了，你趕緊走吧。”
真是流氓！周和怡在心裏啐一口。這衣服他買得可不容易，那時候他剛到法國時路過凡爾登廣場，記起這裏有一家夏爾凡店。買這些衣服可不隻是照著尺碼買的，幾千種麵料特意挑了這些，領子和袖子、扣子都是親自選擇，已經夠用心的，陸嘉還敢得寸進尺，是不是他太縱容了？
“你餓不餓，飛機餐也不好吃，我給做點吃的？”
頂著周和怡懷疑的眼神，陸嘉去了廚房。周和怡一走就是兩個周，冰箱裏什麽生鮮食材都沒有，好歹還有包麵條，可光下麵條也不行呀。陸嘉看到冰櫃裏還有一塊牛排，就把牛排取出來微波爐解凍，切成小塊下到了麵條。這裏什麽調料都有，陸嘉搗鼓搗鼓，下出來的麵條還挺香的，自己嚐了一口尚可，才端給了周和怡。
從海城到巴黎的飛機要十多個小時，周和怡又挑剔，吃不慣飛機餐，休息也沒休息好，這個時候有碗熱騰騰的麵可以吃，也是很滿足的事。
麵是蕎麥麵，湯汁淡淡，肉塊咬頭十足又不膩人，還有股奶油的清香。周和怡連麵帶湯吃了兩碗，才想起來問陸嘉，“這是哪來的肉？”
“哦，看你冰箱裏還有一塊牛排，就放進去了。”
“嘶——”周和怡連抽兩口冷氣，再也不覺得剛才那肉好吃了。暴殄天物啊！
“怎麽了，這牛排壞了？”
陸嘉挺納悶的，隻見周和怡憤怒的瞪著自己，正要說什麽，又歎口氣說：“算了，看在你送我的鋼筆份上，我原諒你了。”
“可這牛排怎麽了呀？”
“這是我自製的幹式熟成牛排，為了熟成我等了兩個月，算著時間正好我回來煎著吃，哪知道被你禍害了，用牛排下麵條？你怎麽想得出來啊！”
這下是真做錯事了。
得等兩個月才出成品的牛排，陸嘉這下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隻好連連道歉。周和怡也沒完全生氣，隻是覺得好氣又好笑。可是再也不敢讓這家夥下廚房了！
陸嘉也沒在周和怡這裏呆多久。周和怡旅途勞累，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他困了，陸嘉見著人的麵，說笑一番也就滿足了。從周和怡這離開後，他折回了陸家。這個時候杜之萱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路也困難，肚子大的程度就像是見風長。
陸嘉這段時間常回陸家。吃完晚飯，陸文林就問他，“鋼筆送出去了？”
他仍是一臉肉疼。
“送出去了。”
杜之萱疑惑地問，“你們說什麽呢？”
陸文林沒好氣地說：“這小子從我這裏敲詐走一支鋼筆用來送人，我猜是送給心上人，他也不說是不是，光嘻嘻笑。”
陸嘉就又嘻嘻笑給他看。
杜之萱朝他招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妹妹問你呢，問哥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等著妹妹出生了，我就帶她見他。”
陸嘉狡猾的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已經是變相承認了。
陸文林和杜之萱見陸嘉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說更多，懶得再問，說起了肚子裏這個小的名字。
陸嘉一直“妹妹”、“妹妹”的叫，就看著陸文林一直在那翻字典。今天陸文林下定決心，怎麽著也要把名字取出來，準備到時候上族譜。
他的紙上已經列出了很長一串名字，有陸博提供的，也有杜之萱提供的。
陸嘉沒有在上麵寫下名字。他雖然在心裏用“陸暮”來指代自己的妹妹，可是想想前世的事情，又想是否真得需要一個新的開始？也許一個女孩子，會更喜歡婉約些的名字？
他就靜靜地看陸文林念名字。
陸文林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來決定妹妹的名字，就是當他念到某個名字，如果妹妹有反應，那就是這個名字。這會兒已經常有胎動，妹妹常常在裏麵伸個懶腰踢踢小腳的。這樣也算是妹妹自己來決定自己的名字了。
遺憾的是，半個小時過去，陸文林每念一個名字都會停頓一下，可是杜之萱肚子裏的妹妹卻沒有絲毫反應。陸文林正打算再念一輪，或者再添些名字改日再試，陸嘉張口了。
“陸暮。”
三秒之後，那露出來的肚皮，突出來了一塊。
陸嘉感動的幾欲落淚。妹妹不會同他一樣也重生的，他冥冥之中似有感應。然而這樣的巧合，怎能不觸動他呢？
——獨立江山暮，能開天地春。
——那是他的妹妹啊！